怪不得周辰苍会说皇上天天盼着封瑄奕进宫一趟。
皇上举杯，“儿臣祝母后吉祥安康，日月昌明。”
“好，皇上有心了。”太后乐呵呵地笑着，“每年都叫你不用办得这么隆重，你啊，就是不听。”
“儿臣还不是想让您开心吗？借此机会，君臣同乐，也让小辈们尽尽孝心，您为东陵皇室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就好好享福吧。”
“对啊，皇奶奶，孙儿知道您爱听戏，还特意请了戏班子来呢！”齐王最会哄太后开心了。
“你这顽皮鬼，每年的节目都不带重样的啊。”太后慈祥地笑着，“去年还给哀家变戏法来着吧？”
“皇奶奶记性真好。”
“也不知道你明年还有什么鬼主意。”
“明年皇奶奶六十大寿，孙儿定要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太后与先皇是少年夫妻，十七岁便成婚了，相敬如宾，传为佳话，先皇十九岁登基那年，太后为他诞下一子，也就是当今皇上。不过太后一直没被册封为皇后，所以皇上只是长子，瑞王才是嫡子。
“好，哀家等着。”
“孙儿敬您一杯，愿您笑口常开、青春永驻。”
“你啊你啊，每年就数你的贺词最别出心裁，不过皇奶奶最喜欢你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说得早嘛，等您听过皇兄的贺词，我就一无是处了。”
“那你还不知道多读点书，整日想着玩闹。”
“孙儿知错。”
“你就认错快。”
齐王可劲地给封君穆使眼色，皇兄，你别见死不救啊。
封君穆无奈，端起酒杯，对宁疏狂道，“你和我一起敬皇奶奶吧。”
啊？你这是捆绑销售啊！
无奈，宁疏狂只能跟着封君穆起身。
封君穆先开口，“婺星腾瑞彩，年年辉映南箕。孙儿愿皇奶奶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什么星？
站在文化人身边的无知女鬼在心里哀嚎，她没想过要出风头，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能够一鸣惊人的祝寿词，以至于只能很平淡地说道，“臣女疏狂，祝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太后很满意，又盯着宁疏狂看，“你这丫头，哀家好几年没有看见了，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多谢太后夸奖。”
宁疏狂落座，封君穆一边给她倒了酒一边解释，“婺星，是二十八宿玄武七宿的第三宿，就是女宿，指的是身份高贵的女性长者。”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这个？”
封君穆摸了摸鼻子，“你从小就不爱读书，不懂的东西有很多。”
哼，居然跟娃儿那小讨厌沆瀣一气！
在宁疏狂深刻检讨自己的文化底蕴的时候，国师来了，一身白衣，墨发玉冠，鬓若刀裁，眉若墨画，眼波潋滟，薄唇含情，这世间好看的皮囊总叫人移不开眼。
“臣借太子吉言，今夜婺星光辉皎洁，预示太后福泽深厚，东陵国运昌盛，臣特献上东海明珠，祝太后福寿安康。”
左相第一个起身举杯，”恭贺皇上，恭贺太后！”紧接着群臣附和，“恭贺皇上，恭贺太后——”
皇上比太后还要开怀，“好一个国运昌盛，朕重重有赏！”
国师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然一句，“谢皇上恩典。”然后就告退了，他从宁疏狂面前走过，不曾看过她一眼。
宁疏狂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禁灵咒果真封住了她身上的煞气，她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的了。
大殿中就晋王的脸色不太好看，国师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封君穆身负东陵国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吗？
“君穆真是厉害啊！竟能未卜先知，真叫皇奶奶高兴！”
“此为天意，孙儿不敢邀功。”
殿外的小太监疾步跑了进来，“启禀皇上，瑞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稀奇事啊。
皇上喜出望外，“快请！”
千呼万唤始出来，宁疏狂想见的人还是乖乖来了。
夜色都被烛光照亮了，封瑄奕坐着轮椅，膝盖上依旧搭着一条薄毯，有人推着他走，木质的轮子碾在大理石上。
“恭迎瑞王——”殿外的宫人跪了一地。
“下官拜见瑞王——”殿内的大臣起身行礼。
封瑄奕一身黑色的蟒纹袍，近了，宁疏狂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现在应该看不见吧？
“你来了啊，小九。”
“来迟了，还请太后见谅，臣特备一支玉如意，祝太后万寿无疆。”
封玄奕身上的冷漠感很浓，但太后好像早就习惯了，和蔼可亲地笑着，“你啊，每年都送一支玉如意，不知道的人啊，还以为你在怠慢哀家呢。”
“臣怎会怠慢太后呢？只是想为太后凑齐十支玉如意，愿您一生十全十美，万事如意。”祝贺的话被封瑄奕说得十分冷漠，一晃眼就是十年了，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到了。
“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往年你都抱恙，今年身子大好了吧？”
“好多了，太后不必挂怀。”抱恙只是借口，以往是他不愿意来，今年却有了来的理由。
“那就好，来了就好，快入座吧。”
落影推着封玄奕入座，太后扭头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把哀家宫里的秋意浓拿来开封，今天小九难得出席，这酒一定要喝最好的。”
“母后真是偏心啊，儿臣也嘴馋，可不见您肯割爱啊。”
“怎是偏心？去年中秋不就给了你一坛吗？现在这最后一坛秋意浓，哀家得给小九留着。”太后看向封玄奕，“哀家记得，仁敏皇后最喜欢喝这秋意浓了。”
仁敏皇后是封瑄奕最深的忌讳。
没有人能从封玄奕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可是宁疏狂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怒？
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宫女很快就将秋意浓拿来了，酒封打开的瞬间，整座雍和宫都飘散着醉人的酒香。
宁疏狂嗅着酒香，“果然和玉露酒不是一个等级的。”
“秋意浓是青梅酒庄出产的，酒庄名气很大，酒更特别，千金难买，后来中陵灭国，青梅酒庄就消失了，所以这酒也算是成了孤品，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封君穆给宁疏狂解释，“当年仁敏皇后最爱此酒，先皇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十坛，仁敏皇后过世后，先皇也跟着去了，徒留了三坛秋意浓。”
“这样想想，秋意浓这个名字有些悲伤了。”
落影从宫女手中接过秋意浓，给封玄奕满上了酒杯，“王爷。”
封玄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双眸子蒙着浓浓的雾气，看不出波澜，也许是从未有过波澜。
世人都不知瑞王患有眼疾，就像他在隐瞒自己腿已经好了的事实。
太子隐瞒心疾是为了守住储君之位，那他呢？
先皇第九子，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看似风光霁月，其实是一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走到了现在吧？
宁疏狂失神的时候，封君穆献上了自己的寿礼，“知道皇奶奶爱侍弄花草，孙儿特寻来了一株奇松献给皇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