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厉知道她在手术室里一直都是昏迷状态，完全没有自主能力，给她做了那场手术的医生，好像是……姓孟？
她依稀记得那位孟老师和学生们间的几句对话，都是关于怎么抢救之类的话，慕厉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她觉得自己有点没良心，那位孟医生可是救了她的命啊，应该去感谢他一下的。
看着两个孩子互相闹着笑着，慕厉突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谁先出生，难道妈妈把孩子送到沈家老宅时，特地备注了男孩是哥哥吗？
双胞胎出生时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算是中间有间隔，但她是剖宫产手术，两个孩子可以说，是没有出生时间差异的。
慕厉失笑，她现在是真的有了一点点做妈妈的感觉，还分析起两个孩子谁先谁后。
“妈妈，我也饿了。咱们还能吃刚才的那个面条吗？真好吃。”
两个孩子睡醒，在室内都不需要穿厚家居服，光脚踩着地暖玩闹。
沈修虽然也睡了一会儿，但担心慕厉和孩子们，很快就醒了，他听见孩子们笑闹的声音，过去敲门，“一秋、一禾，爸爸来了。”
慕厉一僵，孩子们根本没想到，三人赶紧开门一看，真的是沈修站在面前！
“爸爸！”“爸爸！”
沈修把孩子们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才抬起眼睛，沉甸甸地看着慕厉。
一双眼睛能藏进多少情绪？慕厉只觉得沈修的眼睛像是吸盘，牢牢地把她的目光吸住。
傅随安一贯是气氛破坏者，看到沈修和慕厉的样子，难得地没说话。
“舅舅！”“舅舅我饿了！”
沈修一惊，听着孩子们叫傅随安“舅舅”，愣愣地看着傅随安，慕厉咳嗽一声，“你先带他们吃面去吧，他们还想吃那个面条。”
“我们先去饭厅，你说完话再过来。——吃什么面条？没前途，舅舅带你们去吃北省特色，包你们吃的满意。”
沈修茫然地看着傅随安带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终于把目光重新落回慕厉脸上，“他……”
慕厉觉得沈修怎么都算是来了北省一次，事情也没必要瞒他，刚想解释，就见钱管家过来。
“大小姐，老爷听说沈总过来，想先见见他。”
沈修这才想起来，这位老人家一直称呼慕厉是“大小姐”，这是什么叫法？
傅经年住在温泉山庄后山最深处的别墅里，沈修穿着浴衣在钱管家的带领下，足足走了十分钟，才七拐八拐地进了富源集团前任董事长的居所。
“你就是沈修？”
傅经年脸色无波无澜，很刻意地打量着沈修的相貌，“坐。”
慕厉想说话，被钱管家拦住，“大小姐，让老爷和沈总说说话，您到偏厅吃些茶点。”
……
“沈修，我叫傅经年，是傅随安的父亲，也是……慕厉的爸爸。”
沈修瞪大眼睛，不能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他虽然是一副病弱老者的形态，但眼神包含精光，气势逼人。
“慕厉是我流落在外的女儿，当年她母亲离开我，因为我是个混账……”
一番剖白，傅经年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荒唐说给沈修，刘芸母女这些年在南方颠沛流离，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错。
沈修握着茶杯，手指发白，“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我很欣赏你，虽然慕厉和她母亲一样，都有非婚生的孩子，但你和我不同，我是个只顾自己的混蛋，你是愿意负责任的好人。”
“所以这些年你痛苦、自责，觉得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慕厉受到的伤害，甚至愿意把命给她。”
沈修不喜欢傅经年说话的语气，但鉴于他是慕厉的父亲，而且他并不知道慕厉对傅经年到底什么态度，隐忍地说，“那是我和慕厉之间的事，就算现在解决不了，以后也总能解决。”
“能解决？”傅经年老神在在地笑笑，“你要是能解决，就不会在拼上性命救她两次后，依旧没法和她在一起了。”
沈修霍然起身，“傅老先生，你虽然是慕厉的生物学父亲，但也不该这样评价，慕厉是个有自主思维的成年人，她不肯接受我的原因，我很明白，她是不愿意让当年那件事，再捆住我们两个。”
他深吸口气，“我承认，我很喜欢慕厉，我愿意拼上性命救她，可能也很爱她，但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我想，慕厉这样的性格，应该是源自她的母亲。”
傅经年被小年轻说教一番，默默地坐在茶桌前，看着沈修离去的背影，低头笑笑，“老钱，你说我这什么命，儿子难缠、女儿霸道，这女婿我还算看得上，可也是个粪坑里的石头。”
钱管家心说，老爷啊，你怎么就不反思反思自己，少爷小姐对外都是客套话一堆一堆的生意人，沈氏集团的小沈总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偏偏他们到您面前都这副德性，还不都是您自己的锅？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钱管家恭顺地说，“年轻人脾气大，还是老爷海纳百川，让着他们。”
傅经年太知道这位老友的心思，老狐狸里外两副面孔，白了钱管家一眼，“年轻时候把我按地上打的能耐都哪儿去了？老了老了反而学成这样？”
“这不就是年轻时候忍不住脾气，所以现在只能当管家，不能当老爷。”钱管家嘴贼损，把傅经年挤兑得拄着拐杖走了。
离开傅经年居所的沈修，走出门还没反应过来，慕厉居然是傅经年的女儿，这么一说刘芸当年还真是干脆利落，怪不得能生出慕厉这样的女儿。
正在感慨的沈修一顿，这才寻思过味儿来，那傅随安不就是慕厉的哥哥？
哥哥？竟然是哥哥！
孩子们叫傅随安舅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沈修突然想大笑两声，他也真的笑出声来，好像压在心头的乌云全都散开了，重新见到许久未出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