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这日清晨短暂地下了一场雨,雨过后晨光万丈,湿润的泥地不到两刻钟又被晒干了,群野之间闪到处泛出莹亮的绿意。

江言坐在洞口前喝着羊乳观了一场林中雨景,见天色转晴,连忙跑进仓库把昨日搓好的粗麻线抱出来,准备起锅烧火,把这些麻线煮了。

底下固定搭了两个石灶,一大一小,江言用最大的那口锅煮麻线。

他把灶台上平时烧火留下的木灰装了大半罐,麻线要分三批放入。

先煮第一批,放线倒水,撒入一定的柴木灰,再将木盖压实,点火烧热。

直至把所有麻线用水混着草木灰煮完,太阳也已经高升到头顶。

明晃晃的光线灼眼,江言戴上遮阳的斗笠,抱起煮好的麻线来到河边,用清水搓洗干净。

一顿忙活下来,他累得腰杆差点挺不直。

于是坐在河边吹了会儿风,从口袋摸出个水煮蛋,又掏出个野果,吃点零食恢复体力。

几l条鱼从清澈的河底游过,放在平时江言可以撩起裤腿下去捕捉,可眼下还有正事要做。

肚子里多了点东西,身上的劲和精神又回来了。

江言抱起已经洗干净的麻线,将线全部放上一块长形木板,接着双手拖起板子往山洞的方向走。

烈日当空,他在山洞左侧搭起了好几l条木柱,专门用来晾晒兽褥。

此刻滴着水的麻线一簇一簇的被青年往木柱挂好,先做初步整理,等晒干后就可以把所有线仔细理整齐,弄成麻线团放好,方便想编织麻布的时候取出。

水珠沿着麻线淅淅沥沥滴进泥中,足足把江言搭起来的晾衣木架全部挂满。

斗笠下青年的脸庞布满细汗,热得几l乎透不过气。

江言望着自己这身秋季款式的卫衣,背后黏一层汗,裤子里面情况也好不到哪里。

他很怀念背心和短裤,酷热的气候让他对将要编织出来的麻衣忽然多了几l分期待。

江言擦了擦下汗津津的面颊,打上一桶已经晒得有点热的清水,径直钻进澡房冲洗。

在没有空调和风扇的夏季,只能依靠冲凉来缓解这份难熬的燥意。

**

撒特德回来时,江言已经趴在石床睡回笼觉。

卫衣不知不觉被他掀至腰上,裤腿也卷了起来,发边微湿,脸颊印出两道浅浅的红色印子。

撒特德目光停在青年细韧光滑的腰侧,又落向他紧闭如羽扇的眼睫。

男人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江言,下一瞬,那双如蝶羽的睫毛掀开,瞳孔点缀着漆黑朦胧的光。

江言哑声:“回来了?”

他这个回笼觉睡得昏沉,被撒特德揽在腰后才坐直身体。

“怎么不出声呢?”

继而叹道:“可能因为这几l日起太早,又忙着做麻衣的活儿,脑子都有点不太清醒了。”

青年双眼低垂,身形摇晃,看

起来又要睡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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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特德道:“睡吧,言。”

男人嗓音低沉,有种让人安稳的力量,江言还没清醒的头脑再次陷入混沌。

青年留下含糊不清的一声:“太热了。”

一只大掌揽起他的手,江言瞬间把这只手掌拖入怀里挨着,凉凉的,挨紧睡很舒服。

直到江言餍足地从午觉中再次醒来,洞里已经不见任何人影。

**

日头已经偏西,他把晾在杆子上晒得的线收回,用石刀将两条原木一截一截砍断,用来缠麻线。

绕麻线团绕了很久,傍晚过,还没缠完一半。

江言到竹筒旁打水,准备生火做饭。

佩奇在他干正事的时候不敢捣乱,会乖乖地蹲在旁边守。

狗子处在最调皮的年龄,见江言终于闲下来了,忙迈起四肢飞快地在四周跑来跑去,很快钻进江言围起来的小菜地。

菜地种些采集回来的野菜,比如蚂蚱草,辣辣菜,葱蒜姜,紫红根之类的,方便不出门的时候摘取。

江言不忘记喊一句:“别把菜踩坏了。”

佩奇“嗷嗷”回应,在菜地里耍几l圈,又飞快地跑回江言脚边,从嘴巴放下一只灰扑扑的东西,毛茸茸的短尾摇得欢快。

江言看着地上的野鼠,不可置信地问:“佩奇,你这是拿来孝敬我呢,还是我平日饿着不让你吃饱啊?”

佩奇短短的尾巴摇晃,嘴里呜呜的。

它不断玩着野鼠,像猫一样,见野鼠要跑就一爪子打回来,等野鼠彻底了没动静,佩奇嗅了嗅,继续往菜地里跑,力图抓更多灰鼠。

只要佩奇不把里面的菜踩坏,江言并不阻拦它进菜田跑动,能把钻进菜里捣乱的野鼠抓出来也是件好事。

**

晚上撒特德拎了一只很大的猪腿回来,江言道:“正好今日偷懒不想忙活,猪腿处理干净剁了,直接跟配菜熬一锅就行。”

炎热时节,肉类不容易保存,经常放一晚上就坏了。

江言用的肉类食材讲究鲜味,除了活虾活鱼放水里养,撒特德从猎物身上割的肉都是当天捕杀的,不会拿太多,正好够他们一顿的份量。

撒特德拎起大猪腿到水边清理,杂毛拔得干干净净,再用石刀剁成十几l块,分成一大一小的两锅同时熬。

江言插不上手,偶尔口头指导几l句。

坐在星空底下吹风,视线有时会落在撒特德脸上,看了几l次,虽然撒特德没有抬头,但他也不好意思总盯着人看。

江言继续缠麻线,吃东西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

饭抱,撒特德与他坐在火光旁边,帮他把剩下的麻线缠好。

两个人干活的速度比一个人快,麻线缠了过半,江言有点坐不住。

他走到洞口旁边,拿起晒干的竹子打横固定牢固,拿起缠好的其中一个麻线

团,拉开线,把线系在竹子左右两端打结。

就像手工编织毛衣一样,手指拉起每根粗麻线缝缀。

时间越来越晚,撒特德已经把剩余的麻线全部缠好。

青年依然站在石壁旁边编麻线,已经有了倦意,却还没回床上休息。

撒特德沉道:“言。”

江言头也不扭:“你困了?那就先睡吧,我晚点就好。”

撒特德想起江言说过他编制的第一件夏衣会送给阿乔,理智上接受了,可此时的情绪却叫他喉咙发堵。

帮其他兽人做麻衣做到那么晚……

气氛似乎凝固起来,良久,江言觉察到男人的沉默不同往时。

他疑惑转头:“撒特德?”

刚靠近,径直被对方的双手拉回床上。

撒特德把江言整一个按在怀里熊抱,高挺的鼻梁蹭了蹭青年的颈根。

“言,不要那么晚还给阿乔做夏衣。”

江言缓慢眨眼,随后解释:“晚上我先编一点他的,等明日他过来,肯定要动手学,到时我就可以编你的那件。”

解释完,想起撒特德的反应,他都有点不好意思问。

虽然没谈过恋爱,可撒特德的反应跟吃醋一样。

男人还是抱着他,然而此刻的沉默与刚才给江言的感觉不同。

他松了口气,又别扭地别过脸。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在意撒特德的感受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就着被熊抱的姿势不知不觉睡了。

还别说,撒特德越来越会抱他了,当个超大号的人形垫枕挺舒服的。

(下)

翌日,江言刚睁眼就有点从面前的情况回不过神。

洞口外不见半分灰亮,还没到日常起来的时间,刚动了一下,撒特德跟着睁眼。

四目相对,江言仿佛陷入男人银灰色的瞳孔中,白净的脸庞飞快地浮起少于尴尬和羞耻,慢慢把腿放下。

昨晚他半夜醒来后明明靠入内侧睡……

过去睡觉都挺规矩的,结果现在自己几l乎完全贴在撒特德身上,挨那么近就算了,精神小言甚至冲对方打招呼,算什么事?

“我……”他舔了舔唇,想了点借口找补。

“最近天热,可能是肉吃多了上火,身体就有股燥气,刚好你的皮肤比较凉快……”

江言自己说不下去了,扭说脸,从耳朵开始红到颈根。

他从撒特德身上爬起来,故意粗着嗓子喊:“我出去一下。”

去的地方肯定是澡房,先把眼前的窘况解决。

他手腕一紧,被撒特德握住。

”言。”

那双眼睛在此时流露的情绪,一看就知。

撒特德现在就要。

江言心里慌乱,支支吾吾的。

“一会儿还要教阿乔他们做麻布……”

话音方落,

颈后袭上淡凉的触感。

他猝不及防地教撒特德重新放回床里,

枕着对方的手臂。

江言喃喃:“撒特德……”

男人拨开贴在青年脸颊凌乱微卷的头发,触碰他颤动的眼睫。

指腹粗粝,江言的肌肤本来就敏/感,光是碰几l下脸,就让他禁不住颤抖。

撒特德的力气是青年撼动不了的,大掌里的凉意很快扩散蔓延。

一凉一热的温度猛地激得江言头脑空白,等反应过来,瞬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算什么事?

他甚至不着边际地想:会不会太快了?

可当对上撒特德沉默又有些失控的眼神,对方还仔细端详那只刚用过的手掌,江言觉得好荒唐。

他急忙推开对方,这下如愿地获得了自由。

***

天光现出一点,青年低头抽了抽裤子,正准备跑出去,瞥见撒特德好像还要把手指放嘴边舔一下,他的头都要炸了。

江言抓住撒特德干净的那只手掌,哑声喊:“下去洗手!”

佩奇已经四处撒欢,开始它的巡逻。

江言狼狈地跑进澡房冲洗,撒特德则被勒令在竹筒那边接水洗手。

**

一早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江言正在教雌兽们用麻线编织麻布。

他送给阿乔的衣服比较短,兽人们尾巴很长,只能做一身上衣穿。

江言用木炭在石壁上画了件交领上衣的样式,袖子是短的,腰侧用绳子系好就可以,编织起来简易,还方便穿脱。

用灶灰煮过的麻线晒干后成灰白色,编出来的麻布也是这个颜色的。

江言编得很快,阿乔在旁边看会了,跃跃欲试。他让出位置给对方,雌兽拿起麻线,照着他弄好的地方继续往下编制。

只一件款式简单的交领短袖,上午就编完大半。

雌兽们热情正盛,江言并不打断他们,于是坐回原位,拿出另外一团麻线,埋头忙活。

给撒特德做的是长袍样式的麻布衣,男人身形非常高大,做的麻布袍子也要更大,做工会比较耗费时间。

专注编了会儿麻布衣的阿乔忽然抬头,悄悄靠近秀眉白净的青年,笑着问:“做给撒特德的?”

江言:“……”

他没有否认:“撒特德的袍子太短了,不适合他。”

尤其在蹲下时,容易走光。

作为跟对方同住一个洞檐下的人,他因为男人那身兽袍太短,好几l次都……

掩下尴尬,江言道:“该给他换身新的了。”

阿乔窃笑,忽然又生出几l分别样的情绪。

“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忽然好羡慕你和撒特德这样的关系。”

雌兽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羡慕,可当他看见江言与撒特德眼底只有彼此,没有第三个兽人

夹在其中时,

看着他们互相为了彼此好而付出,

那种感觉……

阿乔说不上来。

兽人自从记事起,观念里只有变强大,为繁衍后代过完他们的一生。

听部落里年长的兽人提起过,几l代蛇族,接近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阿乔活到至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认识江言以后……

短短半年,他给部落带来了许多他们过去闻所未闻的事。

江言作为雌兽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然而他聪明果敢。

他的言行,举动,气质,让兽人们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并且对他产生信任。、

直觉告诉他们,江言说的就是对的,可以尝试。

部落里有许多雄兽蠢蠢欲动,只不过都没有机会。

一方面是挑战不了撒特德,另一方面,江言对撒特德始终如一,没见他对哪个雄兽如此上心。

江言对兽人们都很友善,可那份友善与关怀,跟他对撒特德是不同的。

阿乔想不明白,只觉得羡慕。

他问:“言,你可有想过接受其他雄兽?”

又解释:“尽管他们比不上撒特德,不过在部落里,也是很厉害的勇士。”

江言诧异,旋即窘迫。

关于他不是撒特德雌兽这件事已经解释不清楚了,而且无论他是不是撒特德的雌兽,兽人们都默认他是个雌兽……

他讪讪一笑:“我不打算接受别的兽人。”

雌兽们连接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呀”了声。

江言:“……”

撒特德投来的视线莫名多了几l分炽热,是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吗?

似乎更解释不清楚了呢。

**

江言专注忙了半月左右,麻布衣织成几l件。阿乔每日都穿上那身新的夏衣,沿部落到处转。

兽人们都在议论。

“言能做出这么薄的夏衣?”

“夏衣还有图形,好像是条蛇尾,我都没见过桑族人穿有图形的衣物。”

“言太厉害了!”

“桑族人看到咱们部落能做出比他们好的夏衣,肯定会气急败坏吧?”

除了阿乔,其他几l个学习编织麻布衣的雌兽也陆续穿上自己编织的夏衣。

他们不用再敞着上身,宽松的衣料对比起厚重的兽衣更为轻薄舒服,还透气,在入夏时穿,不会感到闷热。

一伙儿兽人每日围着穿上新衣的雌兽们看,稀罕得不行,上手摸的时候都要轻轻的,怕力气稍微大些就把夏衣扯坏。

穿上夏衣的兽人,除了几l个雌兽,还有撒特德。

**

江言缝好两身粗布麻衣,一件交领式,一件圆领式,尺寸很大,撒特德穿上后格外显身材。

男人肩宽背阔,腰窄结实,长腿迈几l步,穿着交领式的夏衣走给青年看,跟看模特展似的。

江言笑眯眯地点头:“好好好。”

欣赏够了,又摸出两件薄薄的短裤,小声朝撒特德说道:“过来一下。”

他把短裤递给对方,言辞闪烁。

“这件裤衩是穿在里面的……”

江言说不出口。

他想让撒特德把裤衩穿上,好歹里面会舒服点,不会吊得慌。

撒特德开口:“我知道。”

江言睁大眼:“咦?”

撒特德目光瞥向青年下身:“言穿的。”

每次都护得紧,怕他扯坏。

江言:“……”

也是,他跟这人……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千叮万嘱地叫撒特德别扯坏他的衣服。

江言脸色变了又变,强装淡定,问:“那你穿吗。”

撒特德接过裤衩:“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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