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醉翁之意

这是暐暐的院子,于穆昇特意嘱咐下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他只留下奶娘一人照顾暐暐的起居,就连曾经贴身相伴、忠心无二的小丫头,也阻隔于外。这既是为了保障安全,也是为了规避隐私,比如翼云天的一夜留宿,旁人就无从知晓。

如此做法,防内不防外。

于穆昇就在院子外围,追加三道结界,对应暐暐房中的古琴三弦。

此时一弦断裂,说明有人闯入了第一道结界。而且此人的玄武势高,才能在触动结界之时,非但未被击退,反而一举攻破。

翼云天大开玄气,探查四周;暐暐紧盯剩余两弦,暗自思量。

这闯入者似乎也有所警觉,未作深入,就转身遁逸。

“此人是为探查我的动向,叫你的人,不必追捕。”暐暐眼眸中三分谨慎,七分豁然,张弛有度,“就是个小角色而已,不要暴露你的行踪。”

翼云天随身跟着两位绝世高手,此时就隐匿在暐暐的院外。他们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敏锐非常,随时等候翼云天的差遣。

翼云天就在墙上轻敲两下,示意他们不必妄动,继续待命。

……

“于暐暐,”翼云天此时的怒色稍缓,但面容冷峻,一脸的计较,“刚才的事,我们继续往下说。”

刚才的事?

暐暐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然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头疼,用手点点脑袋,暗自叹息:这个骄傲的男人,看来是不哄不行了。

但哄人的方法有很多,不是只有服软这一种,有时还可以怼过去……

“好,那我们就继续说。”暐暐酝酿情绪,“翼云天,你刚才是不是吼我了?”

暐暐随即生气了,像一只鼓气的花粟鼠:“大战在即,我就矫情那么一下下,你这个小气的人,居然吼我!”

翼云天有些发懵,这画风转得太快,怎么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说什么‘你不是我的父亲’,你当然不能和他相提并论。我父亲从来对我春风化雨,你呢?”暐暐用手指猛戳翼云天,眼睛睁得滚圆,“你阴晴不定,从来都是我对你的和颜悦色。”

翼云天一下子语塞,此时的神情,与刚才的犀利果敢,判若两人。

他觉得暐暐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四目相对,翼云天从她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柔软下来的轮廓与态度。

“还有,我不是你养的猫,少动不动捏我的下巴!”暐暐转移话题,过渡平稳,堪称一流。

翼云天完全被唬住了,他顺着暐暐的思路走下去,好像自己确实有这个习惯。

但如果有的选,他更喜欢按在她修长而光洁的后颈处。那样的她,难以动弹,又无可奈何,就像一只很乖的小白兔,只留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显示她的小小愤懑。真是可爱极了!

翼云天这样想着,嘴角浅勾,眼中的深情,就像一颗熟透的葡萄,饱满欲滴。

暐暐也不再胡说,抱紧他,温柔而认真:“这一战,我会万分小心,你不要担心。”

翼云天抚过她的长发,轻轻点头:“你也不必慌张,我就在你身后。”

两人相互依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柔化了眼眉,却镌刻了情深,仿佛一刹那就地老天荒。

好一会儿,暐暐才从翼云天的怀抱中脱开,她柔情的眼眸,变得清晰起来:“陌吟寒这件事,你不要深究。说到底,是我先处理得不妥当,而且他当下好像有些古怪。”

暐暐用的是“好像”,因为这只是一种感觉。昨天的某些状况,她此时竟然记不清了,就像隔着棱镜看细节,所有都似是而非。这种不确定感很奇怪,又似曾相识,就像追忆暗部之殇的那样!

“陌吟寒无意伤我,不然以他兵器世家独子的身份,我岂会只在玄力虚口处,淡淡的有些擦伤。”暐暐补充道。

玄力虚口?

翼云天的目光锐利起来,“看来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起自己的宸夫人就曾鞭责暐暐,这才发现了她玄力虚口的真正位置。

暐暐表示认同,她之前解释自己为何身受重伤却无性命之忧时,就曾抛出这一理由。如今有人伺机触及这个位置,是凑巧,还是故意?

“醉不醉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倒酒之人,究竟是谁?”暐暐眯了眯眼,阳光下,几分慵懒,慵懒中又光明洞彻!

……

陌吟寒向暗部请辞本次组长之选的监考,他脸上挂彩,自然被应允离开。他走在路上,落落大方,不显狼狈,也不畏缩,好像就是件平常事。这也说得过去,暗部之人,受伤是在所难免,旁人对此并不多好奇。

但也有例外。

“陌少,你的脸是怎么了?”她款款而来,像是不经意地遇见。

陌吟寒不想作答,只淡淡地招呼了一声:“雪师母。”

她也不介意,拦着他的去路,悄悄地小声问话:“有人看见你昨天和孔雀家的于小姐起了争执,最后还动了手,你脸上的伤,可是因此而来?”

陌吟寒怔了一下,片刻后几分笃定,几分不屑:“有人?不就是那两个不入流的新人,他们当时距离不远,看见就看见了,竟然还到处与人说道,真是没规矩!”

“他们只是随口一说,陌少不必动怒。”她说得坦然,就像确有其事。

呵,陌吟寒心中冷笑:哪来的“他们”?分明就是句诳语!

陌吟寒此时的状态,与暐暐相似,对于昨日之事的“前因”与“后果”,前者印象模糊,后者清晰留底,就像是一幅刻意伪造的凶案现场,看似顺理成章,其实这幕后的主使另有其人。

陌吟寒昨日是很气愤,气愤之下动手伤人,似乎也合乎情理。但诡异的是,这份复仇的小心思,从来都隐藏心底,怎会招摇地暴露人前?

陌吟寒不是单纯少年,遇到奇怪的事,宁可大胆假设,绝不轻易放过。

大胆假设,在这里就指代刚才的那句“不就是那两个不入流的新人?”当时的陌吟寒,气愤之余,逻辑清晰,他知道利用翼云天的软肋来要挟暐暐,更懂得要规避众人的视线。这本就是他熟悉的场地,当时又正值玄武比试的精彩时刻,他有心要避人耳目,简直易如反掌,岂会被人察觉?

除非那人去过考域中央的监事厅!

“我和她之间,不过小争执,她受了轻伤,我也同样被教训,这样还抵不过吗?”陌吟寒似乎意气用事,眼中的傲气与负气,掩盖一抹犀利。

“她受伤了?陌少也太冲动。”她眼中几分担心,几分惊讶,还隐隐有些期待,“那是伤到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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