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话

尽管岑若楠心里头窝了火,还不小,但仍旧给卷毛请坐。

卷毛没诚意地说了声谢,大摇大摆向前走了两三步,歪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掏出包烟准备抽。

岑若楠严肃地制止:“不准抽烟!”

卷毛跷起二郎腿,眯细着眼,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抽根烟嘛,大惊小怪!”说着把烟插进嘴巴里,准备打打火机点着抽。

岑若楠二话不说,伸手就从卷毛嘴上拔出香烟,扔在垃圾桶里。

“你!”卷毛气得直瞪眼,嚷了起来,“你凭啥扔我的烟,啊!”

岑若楠一拍桌子,针锋相对道:“我是村干部,管得着你。”

说实话,卷毛压根就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不敢再不把她放在眼里。

岑若楠绷着脸说:“刚才我说过不准抽烟,你不听,怪谁呀。”

卷毛气得发青的脸上突然挤出丝笑,软着嗓音说:“不好意思,我一时间忘了你是个女孩子,不习惯烟味儿,其实这烟挺香的。”

岑若楠仍旧绷紧脸说:“什么忘了,是你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卷毛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像你这么漂亮这么温柔的大美女,还会有这么凶的时候。我觉得你……”

岑若楠没好气地打断道:“我要不凶点,你得把我当空气!”

“哪能呀,你可是堂堂的村官,村里的副书记耶。”卷毛故作恭敬,“岑书记,尽管你是新来的,又这么年轻,可我真的尊重你。”

鬼话!尊重还会半夜来骚扰我?岑若楠在心里斥责了句卷毛。

卷毛见岑若楠笑而不语,愣了一愣,问道:“岑书记,有啥事?”

岑若楠敛去脸上的浅笑,盯着卷毛的眼睛,沉着声说:“何大勇,你应该清楚我找你的原因。”

卷毛心知肚明,却假装茫然不知,摇着头说:“不清楚,不清楚。”

岑若楠嘴角边浮出丝冷笑,一字一顿地说:“何大勇,虽说我刚来,但对你有所了解,你是个不务正业的不良青年,经常带着一帮马仔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拉帮结派打群架,严重危害村里的稳定,危害社会的稳定,就因这个你进过派出所,而且还是几进几出。”

卷毛给人揭了短,恼羞成怒:“哪个**的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岑若楠警告道:“说话文明点,别在我面前爆粗,听到没有。”

卷毛被女村官镇住了,不敢撒野,嘻嘻笑了声,扭头看向窗户。

岑若楠神色严肃地问道:“何大勇,刚才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卷毛漫不经心地答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无所谓。”

岑若楠沉声道:“你无所谓,可乡亲就有所谓了,就很在乎了,因为你让乡亲们缺乏安全感,让乡亲们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之中。”

“我一没放火,二没杀人,怎么就让他们感到不安全啦?”卷毛突然撇过脸,目露凶光地盯着女村官,“别以为你是上边派下来的村官,我就怕你了。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算啥玩意,哼!”

岑若楠胸间腾地蹿出股怒气来,却努力控制自己,平静地说:“你说这种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何大勇,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以把我当空气。不过,我现在是云杣村的副书记,而且亲自负责村里的治安维稳工作,所以我有权管你。”

卷毛摇摇头,撇撇嘴,用不屑的眼光扫了眼面前的女村官,故意拖着腔调说:“等你抓到我的把柄,再利用你手中的权力来整我,现在就不要在我面前放狠话耍威风了。”说罢重重地哼了一声。

岑若楠盯着卷毛,冷声说道:“要是现场抓住你干了坏事,那就不是这样跟你说话了。何大勇,我希望你迷途知返,改过自新。”

卷毛气恼地瞪眼女村官:“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岑若楠加重语气说:“我是为你好,何大勇,别不识好歹。”

“照你这么说,那我还得谢你啦。”卷毛皮笑肉不笑,“岑书记,你要没别的事,那我就不陪了。跟你说吧,我还有事要忙哪。”

岑若楠目光冷厉地注视着一身流里流气的卷毛,足足三秒钟过后才诘问句:“何大勇,你不觉得应该向我道歉吗?”

“道歉?”卷毛故意诧异地瞪着眼,“我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

岑若楠嘴角边浮出丝冷笑,不温不火地说:“别装了,你心里明白。你要还算个男人,就主动承认,向我道歉。”

卷毛依然装糊涂:“我要明白,就不会问你了。”

岑若楠清楚卷毛不会主动承认昨晚所干的龌龊勾当,默然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来过村委会?”

卷毛心头一凛,梗着喉咙说:“白天我都不来这,晚上来这干嘛。”忽然脸上闪出丝**的笑,“也是,放着这么个大美女独守空房,哥不来陪陪,是有点不解风情了。就这一点,我得向你赔个不是。”

岑若楠面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大声斥道:“何大勇,你给我放尊重点。”

卷毛赶紧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申明道:“别发火,岑书记,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我这人嘛,就爱开玩笑。”

岑若楠依旧沉着脸说:“何大勇,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卷毛愣了一愣,摇摇头:“没有,昨天晚上我没来过村委会。”

岑若楠认定昨晚上来骚扰自己的就是面前这个人渣,却旁敲侧击道:“何大勇,在逃之夭夭之际,应该听到我的叫喊声对吧。”

卷毛假装一头雾水,反问句:“昨天晚上,我压根就没来这儿,哪听得到你的叫喊声,啥逃之夭夭的,我来都没来过,哪用得着逃跑。”

岑若楠盯着卷毛:“看来你是不肯主动承认,对吧?”

卷毛反问道:“你没干过的事会承认么?”

岑若楠略微提高嗓音说:“你昨天晚上不光来过村委会,还划窗玻璃骚扰我。至于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企图,我不敢肯定,我敢肯定的是你确实来过这儿,因为我透过窗玻璃看到了你。”

岑若楠脸上掠过丝惊慌,却故作镇定地说:“岑书记,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好人?”岑若楠冷笑一声,“你要是好人,天下就没坏人了。”

卷毛突然一翻脸,凶巴巴地嚷道:“就算你是村官,是村里的副书记,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你说我骚扰了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这倒是没有,因为村委会没有装监控,当时也没有旁人瞧见。编一个证人吧,她又觉得不妥,这就有些尴尬了。

卷毛见岑若楠默不作声,料定她拿不出证据,便嚣张起来:“证据,快拿出证据来呀。我就晓得你没有证据,是在冤枉我。就算是村官也不能冤枉人,你得向我赔不是,得求我原谅。”

岑若楠没料到卷毛如此张狂,如此胆大,做了亏心事还敢理直气壮地索要赔不是索要原谅,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最终她不是选择忍,因为手上确实没有证据,只能换了口气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大勇,我不会跟你计较,只是警告你。”

卷毛咄咄逼人地说:“别废话,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就向我道歉。你要不道歉,我跟你没完,不会放过你,管你书记不书记的。”

恰在这时,杨雪梅走了进来,听到最后这句话,瞪着卷毛没好气地说:“敢这样对岑书记说话,吃熊心豹子胆啦你!”

卷毛反唇相讥道:“你是她的手下,自然怕她,要巴结她,我只是一介村民,怕她干嘛。”顿了一顿,口气强硬地说句,“谁冤枉了我,就得向我赔不是,我才不管她书记不书记,哼!”

杨雪梅不信地说:“别瞎说了,岑书记怎么会冤枉你呢?”

卷毛手指岑若楠,梗着脖子说:“她说我昨天晚上来这骚扰她,可又拿不出证据来,这不是冤枉我又是啥?”

杨雪梅稍微显黑的脸上写满了惊诧,盯着岑若楠问:“岑书记,昨晚上有人来骚扰你啦?”

岑若楠只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再说起这事。

杨雪梅见岑若楠不吭声,转眼看向卷毛:“岑书记把你带到这儿来谈话,这就说明这事肯定是你干的。”

卷毛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着杨雪梅怒道:“怎么说话,你怎么说话?昨晚上我根本就没来村委会,是她冤枉了我,晓不晓得?”

杨雪梅摇摇头,不信地说:“岑书记怎么会冤枉你,这不可能。”

岑若楠仰起头看向卷毛,绷着脸说:“是不是你干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好了,何大勇,这事就到此为止。”

卷毛不依不饶:“门儿都没有!道歉,你得向我道歉。”

杨雪梅见岑若楠倏地变了脸色,露出进退两难的尴尬和气恼神色,就赶紧推着卷毛往门外走去,一边拿话劝解。

卷毛一心想要女村官赔礼道歉,好给她个下马威,灭灭她的威风,杀杀她的锐气,以后不敢处处针对自己,却给杨雪梅那满脸的笑和一堆甜糯的话消磨了戾气,末了找个台阶下:“雪梅姐,我给你个面子。”

杨雪梅连忙陪笑致谢,直到把卷毛推出门外,才舒了口气。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好在杨雪梅想方设法把这尊神送走了,可以松口气啦。

不过,岑若楠胸口堵得慌,像被什么塞住了似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本想好好训斥一番卷毛,没料到倒给他狠狠损了回,太丢人了。

这算得上是她踏进职场的第一个教训,尽管损失不是特别重大,但会记住一辈子。从现在起,她处事一定要慎而又慎,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要随便审问别人,就算明知这事是他干的。

杨雪梅了解岑若楠此刻的心情,便不再提刚才的事,只关心地问领导吃过早点没有。

岑若楠想通了,脸上也就露出释然的笑,点头说吃过了。

杨雪梅自嘲似的说:“算是我瞎操心了,还以为岑书记你还没吃,特意来请你去吃早点呢。”说罢呵呵笑了两声。

岑若楠客气地说:“雪梅姐,谢谢你的关心。”稍顿片刻又问句,“这么说,你还没吃早点喽?”

“没呢。”杨雪梅笑着说,“忙了大个早上,算是把家里的事干完了,才赶来陪岑书记你吃早点,然后再上班。”

“看得出你够忙的,也够辛苦的。”岑若楠笑眯眯地说,“好,雪梅姐,你快去吃早点吧。”

杨雪梅寻思了下说:“你已经吃过了,那我还是回家去吃。嗯,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会回来上班的。”

岑若楠知道杨雪梅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点头道:“行,雪梅姐,那你现在就去吧。别急,离正常上班的时间还早着呢。”

杨雪梅说了声好,转身朝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又掉过头问句:“岑书记,要不要请师傅给你房间装防盗网呀?”

经过昨晚那事,岑若楠有了危机感,想也不多想就答道:“装,把前后两扇窗子都装上防盗网。雪梅姐,麻烦你了。”

杨雪梅满心欢喜地应了声好,扭头走了出去。

岑若楠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两眼对着敞开的窗户看,似乎在欣赏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樟树,在欣赏湛蓝的天空飞翔的鸟儿。

其实,此刻她正在思考如何开展村里的治安和维稳工作。

像卷毛这种破坏村里稳定安宁的毒瘤,一定要想办法割除掉。

当然,这是项长期而又艰难的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

现在她能办的,就是孙生财老人家的低保问题。

考虑了一番,她决定先去了解他家的情况,再同郑大龙商量这事。

于是,她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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