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日雨来得迅猛,小贩们手忙脚乱收了货物就匆匆跑回了家,再加上天色也渐暗了,诸多店铺也都关门打烊,唯有几家酒楼客栈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幸而街道上还漂浮着花灯,不至于叫人看不清路摔了跟头。

悦来客栈的小二打了个哈欠,在柜台处往外张望,见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而且还下着大雨,又伸个懒腰,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去关门了,便如此一手撑着脸在柜台上瞌睡起来。

“一间客房!”

彼时突然跑进来一个人,那人大叫一声让小二立即从清梦中被惊醒。小二快速将这人打量一番:全身都被雨淋湿了,裙角处还滴着水;幕篱也湿得似乎能拧出一大碗水来——如此,似乎也能瞧见里面一张脸;细看身上衣服竟是破了好几处,看上去也穿了有些年头;一手还戴了一只赋监镯……

——怕是个落魄无钱的外来之人!

小二准备抄起身后的家伙赶人时却见对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木箱,打开一看:装着百枚刻有“1百”、“伍百”等字样的灵源石。

如此小二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这是天字一号的钥匙!”小二取出一面镜子似的物件,在那人的赋监镯上轻轻一扫后便从柜台里取出一把钥匙,作势便要双手奉上一般慢慢送过去,口中还道:“二楼左拐第三间便是,贵客请收好这钥匙,若是有什么……”

那人似乎嫌他啰嗦,待小二说出了位置后直接从小二手中夺过钥匙飞奔上了二楼。

小二还在喊:“若有什么事,贵客尽管吩咐便是!”

虽回应他的只有‘砰’的关门声,小二脸上仍是笑意,便照着那面镜子上所呈现的字在册子上记档,细细记着这位客人带来的灵源石,不敢有所造次。

来人正是迷了路的司月。

她刚走出第三家当铺的门,往外走了几步,还来不及捂热这兑来的几箱灵源石,这一场来得毫无征兆的暴雨将她淋得个措手不及,于是连忙钻回了当铺;问了当铺里的伙计最近一处的客栈后便飞也似得逃了出去一时心急,竟也忘了避水符;小跑了十几步后便忘了那当铺伙计指的路,再加上天色昏暗使得她也脑袋昏昏涨涨,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幸而误打误撞之下让她遇到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客栈。

彼时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竹篓里的棉布、干草等也都好似淌了水般,急得她恨不得直接冲进别人家里去避雨。

进了卧房,司月取下幕篱晾在一旁的木架上,召出界火来在底下烘干它,顺带将竹篓放下,将里头的可怜巴巴的小狗儿也烘干了;又脱下了外套等挂在屏风上,瞥见一个衣柜便走过去查看一番,没想到居然还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和两床新被褥。

司月便就着这被褥在角落里铺了一个小窝,再将竹篓里的几只干得差不多了的幼狗一一抱了出来放到那小窝里;再从物空间取出剩余的干粮和水,分别用两个白瓷盘子装好放到一旁——待它们醒来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吃食又嗷嗷乱叫;最后再布下一道结界防止它们乱窜亦或是被人发现了。

“楼下的!”司月戴上幕篱后冲出去倚在木栏上招呼方才的那个小二,“麻烦打几桶热水上来!顺便备上饭菜——”

待小二应了声,司月又钻回客房,才收回界火,伙计们已经提了几桶热水上来。

进来的却是几个婆子,她们向司月笑了笑后提着水桶进了卧室,随即便将卧房与主厅之间的珠帘、纱帘与布帘一齐放了下来,然后才吩咐外头的小厮将热水与浴桶抬了进来,做完本分的事便自觉退了出去。

司月松了口气,拂袖一挥,角落里的狗窝才显现出来,幸而她反应及时,否则叫那些婆子瞧见了之后下去又要与别人说嘴,传了几天定是会传成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司月又召出界火,分了一团去烘烤衣物,另一团则飞向狗窝,免得又被这雨天给染上了病。

外头的门已经关好了,走廊上也没人驻留,司月仍不放心,走出卧房又将横木挂上了去,转过身才发觉这里多了一道屏风。

司月取下幕篱绕过屏风,却见浴桶中已倒了热水,她伸手下去探了探,许是调过了水温,够她泡上些时候了;浴桶旁又放着一方小木桌,桌上摆着几个小竹筐,里头放着花瓣药料,旁边还叠着几条干净的素布;另一头也添了个小木架,架子上放了几个暖炉与几盒胭脂水粉;余下一边则支起晾衣架,上头晾着她那件湿透了的外套,底下则是一个炉子,司月见那火光不对,走过去掀起衣服一角,这才瞧见里头不是炭火,而是十几个赤色的石头,散发着光芒与热量,这便是耀石了罢。

“倒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一箱子石头便这样周到……不过话本上似乎也是这么写的……”

司月褪去衣裳晾在木架上,进了浴桶后暖意自脚底渐渐升起随后包裹住全身,司月依在木桶边上长舒一口气,浴桶中升起的热气将寒意驱散干净。

她微微抬手,看着上面交错的疤痕——如今已褪去了颜色。

另一手轻轻贴上去,轻轻抚摸了几下,而后她便略微皱起了眉——伤疤已存在许多年了,现在并不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心口不舒服罢了,倒也无大碍。

渐渐,司月觉着困意袭来,便靠着浴桶睡了过去。

……

——“你不开心吗?不开心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了,他瞒着你的身份替你受苦……”

——“兮儿,今日起,你我即为夫妻,共为一体。我不负卿,此为一诺;同生同灭,此为二诺;此心尚在,此心不移,此为三诺。”

——“你想要个孩子?我……自然不反对,可是……你要受苦了……不,虽说如此,可……行罢,我都听你的。”

——“小兮儿,我这是为你好!只需要将你的灵魄移到另一个身体上,‘它们’就不会再找上你了,‘它们’要的,只不过是一副躯体!”

……

司月惊醒,忽得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才过几盏茶功夫,桶里的水也只剩一分余温,原来是底下的耀石没了灵力供给便不再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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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梦,梦中是那人的脸,那人的声音。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仅这个梦就叫她心痛如刀绞。

司月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擦干了身子后又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闻着雨声渐小,司月便走过去推开了木窗,本以为外面应是漆黑一片,所见却仍是灯火通明。

外面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上印着星星点点,然而此时乌云未散,雨势虽减了许多但也仍在淅淅沥沥下着。

司月微微垂眸,一眼而去,千百星辰浮在水面上,高低不齐,似有忽入仙境之感。司月眯起眼,细细看着近处的“星辰”,形如倒垂着的半开莲花,中间不知镶了什么,发出耀眼的光芒,而这耀眼的光芒又被外面做花瓣的琉璃所截,故而落到司月眼中的光已柔和几分。

雨点落在外层的琉璃上,发出玉佩相击般空灵的声音。

如此一场雨,竟也能从中窥得一分趣味,倒也驱散了司月心中的几分烦闷。

门外的婆子敲了敲门,司月收回目光走过去放下横木后待得婆子进来。

只见婆子立即将提进来的食盒放在客房的木桌上,身后的小厮开始撤去屏风、浴桶与那些小架子,婆子则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司月走到木桌旁拿起竹筷,不知从何处下筷,心中烦闷又涌了上来,于是放下竹筷,挑了几碟带了肉的菜到那角落里,轻轻放在小狗面前,起身又将一盆饭端了过来。

许是这几碟菜吸引力极高,几只小狗一一从睡梦中醒来争夺饭菜。

“你这样将食物给这些小东西,真是白费了……师傅言错,心善是好的,你能明辨是非善恶,已然不错了。”

幼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司月一听,心中惊喜万分,猛地转过身去,却见后方空空如也。

“师傅!”小女孩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司月再度转身,所见只有几只小狗。

自方才泡在浴桶起,浴桶中的暖意包裹住她全身时,便有了这种感觉。

太温暖了,温暖到让她产生师傅仍紧拥着她的错觉,可一闭上眼,便闪过师傅惨死的模样;曾经无家可归的情景又重新涌现。

眼前重映着那一幅又一幅的画面,甚至还有不属于她记忆的一部分也再度侵袭。

原来,阴阳相隔的感觉便是如此了,宛如将她凌迟一般,一点一点地摧残着她,撕心裂肺。

若非心中仍有一根柱子撑着,她怕是最后的理智也会被疯魔吞噬了。

司月深吸一口气,从木架上搬起花盆放到床边,手中施以灵力,而后一株淡紫色的植物迅速从土壤里钻了出来,而后迅速生长、分支、开花,结成的是一朵艳红的花,花蕊冲出花瓣的包围后吐出一缕淡紫色的尘雾,司月再为角落的狗窝设了一道结界然后酿跄着走到床沿,而后倒在了床上。

这朵花会开一个晚上,至次日天亮时便会迅速枯萎凋谢,不必担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而这些尘雾也能稍稍缓解她的梦魇,不至于每每夜半时分惊醒数次。

剩下的事便只能等明日再做计划了。

……

司月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片混沌,时而又有霓光闪现,好像是在一个神秘的空间里。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能听到微弱的水声,司月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好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

又一道霓光在她身旁闪过,就着水面,她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体型不过三岁孩提大小,只见形体如何,未有发丝、面貌之细节,通体又似凝脂一般晶莹剔透。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仅凭你我的力量,是无法触摸到‘它’的。”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转过身,所见仍是一片混沌,唯有霓光闪过时她才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同她一样但身型却大了几倍的“人”。

“唯有‘那个’办法,才能触摸到‘原界’,可是,你承受不住代价。”

她不知是什么,仍是不受控制地答道:“不过是失去记忆罢了,可你,你的记忆还保留着,在‘质界’’,我们终将相遇,我又何惧?”

“你是在替我应劫!”

“可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倘若能触到‘原界’,所有的力量都将为你所用,彼时我仍能承其一二分。”

“倘若在‘质界’中,我仍让你受了苦,那又是一桩……”

她走向那若隐若现的形体,左手轻抚他的额头,口中只道:“你我同源,亦是同体,若能重逢,定有你护着,我从不畏惧。”

那人应允,身体发生变化:凝脂一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像蜡烛一样融化了,却未曾从他身体上脱离,而后像一块巨大的布不断展开,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将她包裹住。

“我护你,无恙。”

……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司月也醒了,外头已然艳阳高照,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几只鸟雀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到木桌上啄食那碟豆子——司月这才想起昨天夜里忘了关窗,怪不得拢紧了衣服也觉得凉嗖嗖的。

司月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看木架上的衣物,衣服基本上都被那耀石已经烤干了,而耀石的光也早已暗淡下去,此时便真同普通木炭一般平平无奇;再细看木桌,早已是一片狼藉;开了角落里的结界,幼狗们还睡着,碟子里的菜都被一扫而空,其中还有一个碟子碎了,幸而没发现血迹。

关上结界,司月便不扰它们清梦了。

今天要做的事颇多,也刚好能带它们出去活动活动。

刚开门,外头已有人候着,等司月一打开门就将水盂、面巾等一一带了进来,后头跟着的则是端着早饭的小厮,未敢抬头看她或是屋内布置。

这倒让她产生一种自己仍是宫氏庶女甚至颇受父亲疼爱的错觉,对此,司月心中不由得为宫月兮哀默半分。

司月洗漱后便将长发盘起,找了支玉簪简单装饰一下——幸而宫月兮的物空间内她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本来还以为宫月兮应当是个沉迷于古籍经典的古板人,也许还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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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教她的那位夫子一般还有些严厉,却也想不到也会有这许多的小玩意儿,倒也有点出乎意料了。

司月从物空间取出那镖师给她的小竹筒,拔开小木塞,清幽的药香渐渐弥散开来,照着镖师说的法子将里面的药丸抹在伤口上,一丝冰凉的感觉蔓延开来,痛痒之感也少了许多,祛疤的效果似乎蛮好。

收回小竹筒,司月找出竹篓,见里头既无污秽之物,便只换了底层的棉布,先前用过的棉布则叫界火吞噬了去。

不过见小狗仍将醒未醒的样子,司月又将竹篓轻轻放到一旁,爬回床上去盘腿而坐。

司月打开灵空间,看这里头密密麻麻的蛊虫,深吸一口气,心中情绪已然不止是惊讶了。

宫月兮欲炼化蛊虫却遭反噬,分明是失败的迹象,那这些蛊虫又怎么会乖乖待在灵空间里?

司月往外张望,见横木未落,于是又跑过去将横木放了下来,再跑回来一跃而起上了床。

此等蛊虫与兽族中的蛊虫并非同类:后者拥有躯体却并无灵力,倘若这古天界并无灵气、灵力、灵魄此“三灵”,那此类蛊虫定是一件抢手货;前者只是魂体状态的生灵,目前只是暂时将其划分为兽族一类,但修者却并不需要与它们定下契约,唯有炼化一法以及各种代价相换才得来那几乎微不足道的几率将其收为己用——如此难度,逼退了许多欲得之而不能的修者,九天大陆上也许久未曾出现过蛊师了。

为区分这二类蛊虫,只在前者名前冠上“灵”一字。

灵空间中的灵蛊皆呈黑色魂体状态,没有过多的形状、颜色之分,只大小各异。虽然如此,司月却仍觉得它们,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头皮发麻,但这种感觉很快被她压下去了。

司月又从物空间中取出所有的古籍书卷,大略扫视一圈,将与灵蛊有关的几宗拿了出来,一看扉页,司月更觉惊讶——这上面的字符同外面店铺挂着的横匾上的字符有大相径庭之别,然而她却不大认得横匾上的字,而这书卷上的字符,她却是熟悉的——以前夫子每年都花大把时间抓她去识字,且因她记性极差,单记住字词便要花上别人的三四倍时间,这种折磨陪了她几百年。

今后她是要在九天大陆上生活,仅认识几个字可真是个笑柄。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司月抿唇,回忆起记忆中的某个符印能直接从自己或是他人的记忆中不熟悉的文字进行转换成自己认识的文字。

但时间久远,她也忘得差不多了,又只得重新看一遍记忆。

忆·回阅!

司月结印完毕,大约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的面前浮现出夫子的身形,夫子身后是一面乳白色的巨大木板,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符与图形,见那夫子捋一捋白须后双手结印,一边说道:“万不可用上子印将记忆封存了,一旦封存记忆,只能等三天之后符印效果自解;强行破解得有家中长辈在一旁镇着,但还是会伤了自身。”

司月心中记下了结印手势,忽然想起在那天放学之后,自己偏要用子印后将记忆封存,最后的结果是在师傅那快活了三天。

如此一番,幼暝为了教导她不准她这样乱来,罚她三月无休抄写经文,甚至住宿都留在学堂中。

就着夫子的动作,司月双手结印,双眼微微闭上,脑海中快速飘过宫月兮亲眼所见属于九天大陆的文字,再以某种特殊力量将这略为陌生的文字进行转换。

再过半盏茶的时间,转换完成,司月睁开眼,看向床上挂着的字画。

“此间若无……”司月晃了晃头,才发觉念错了字,又回头看着上面,一字一句:“晚间梦归九天外,采得高殿……玉芙蓉。芙蓉香袭梦忽尽,起身只揽空思念。”题诗旁仅画了几朵艳红如火的花外便无其他。

末了,司月见又有补充:此间若无飞鸿雁,怎飞一盏寄语灯。

字画顶部用以羊毫沾了青松墨写有“无题”二字,再旁一处,便见“夜氏绯晨题”五字。

“夜氏绯晨……”司月见那五字,心中仍不敢相信,喃喃道:“夜……绯晨。”

司月沉默许久,最后无奈道:“怕只是重了姓名——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不会有两人的名字相同?”

嘴上虽这样说,司月还是将那幅字画取下来放进物空间。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清醒,眼下只解决了一件事,司月想着确实不能被其他东西给耽搁了。

取了一本关于灵蛊大观的卷宗,司月只急急将其展开,看其开头写道:灵蛊虫种类极多……

后面写了什么司月也不再理会,只大略扫视一遍——后头若有需要再用符印之术回忆一遍便是。

但粗略浏览了半卷后,司月发觉上面全是废话,于是司月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种类虽有如此之多,却仍有未可知部分。

合上卷宗,司月再取下一卷,开头写道:常在极寒之地发现——灵蛊虫可耐寒……

司月匆匆看了一半,又跳到最后,见其写道:除九天大陆之外之域,因有穹幕阻挡,故不能得……

如此翻阅了几卷,终于在她耐心将耗尽时找到一句还有些价值的话:无须牢记其名,只需心中默念灵蛊虫之功效,方可召出。

看完,司月长舒一口气,将卷宗放回物空间,随后换了件衣服,再去看看幕篱——也干的差不多了,取了幕篱戴上。

简单了收拾一下,司月将幼狗们抱进竹篓里后出了厢房。

清晨时分,一楼客人寥寥无几,小二正忙着算账,抬头看了一眼,后觉是昨天那位出手阔绰的客人,又端出笑脸抬起头来看向她:“贵客,您这是……要出去透透气?”

“嗯……”司月稍稍压低声音道,“出去一趟,这间客房给我留着,还能……住几天?”

小二笑笑:“贵客不必担心,您昨个儿付的钱足您住三个月了!”

司月点头急急出了客栈,问了几个路人南城门在何处,得晓答案后恨不能原地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倘若她知道只需出门右转直走便是,也怪不得那几个路人用着颇为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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