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虽是认定绘本的黑猫就是散兵,但令季却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毕竟他面前的这位执行官只是乍眼一看感觉很神秘,容易让人联想到猫这种动物。

实际上他非常地危险。

令季没有忘记愚人众们面对散兵时战战兢兢的样子。

因此他认为要不是散兵误把他当做‘同类’,想必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交流。

对于凡人,散兵的态度可不是很好。

令季这么想着,再看向散兵,然后他换上轻松的语气,故意说道,“我还是觉得那些书有些意义,比如让我知道大众对执行官的看法。”

“如果你想知道执行官的情报,何不与我交换。”散兵顺着令季的话回应,他不介意透露点关于同僚的信息换取更有用的情报。

然而令季似乎早就料到散兵会这么说,他笑了笑重复,“调查执行官的情报不在我此次的工作范围内。”故意停顿半秒,他继续道,“因此我不想了解真正的你们,只想看看他人的理解。”

“毕竟来自他人的审视,也是巩固自我认知,融入世界的重要一环。”

令季的话越说越真情实意。

在刚穿越到提瓦特的时候,他靠着别人来了解世界,但仅是知道提瓦特,明白大部分常识,清楚这个世界的物质观念和思想潮流还不够,真正让他与提瓦特建立联系的是身份。

真正获得一个身份之后,令季开始将自己当成是提瓦特的一员。

也是自那时起,他的生活有了实感。

因此他结合自身的经历,一直都认为了解他人眼中的自己是确认自身是否存在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不过发现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非常离谱,是另一回事。

令季无声地在心中补充,这时他再看散兵,发现他正审视着自己。

注意到令季投过来的目光,散兵沉声说,“你很特别。”

通过他人看法来判定自身的存在,进而更好地融入世界,这个说法在散兵眼里是本不属于凡世的存在才具有的观念。

倘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人类的世界里,那天生就有着我属于这里的观念,是不用后天去建立。

更不用尝试去提融入世界,水与水必然能相融,假如不相融,那只能有一方不是‘水’。

散兵定下这个结论,他忽然觉得自己来找令季讨论那些书里的内容,别人怎么看待他是大题小做,多此一举。

既然从来不是普通人中的一员,那又何必在意普通人的看法?

更何况他不尝试融入这个世界。

散兵这么想着,忽然为自己担忧一晚上童话感到可笑。

“算了。”散兵结束话题,“既然你不想了解执行官,那我也没必要与你交易。”

对于散兵的态度,令季没有多想,因为他一开始就认为散兵找过来的原因是这个。

那些书的内容指向性太明显,散兵不产生怀疑

才奇怪。

不过散兵居然早就知道有人拿执行官当原型写作,还是让令季意外。

而正是这份意外,让令季忍不住去想散兵一个问题。

“你们对被当作灵感来源,究竟是怎么看?”令季想听听散兵这位前辈的想法。

“我说过那就是一些无趣的作品。”散兵难得有耐心地重复。

令季点点头,随后他又谨慎地问,“你们没有意见吗?”

“比起意见,更多的是不在意。”说到这里散兵笑了笑,接着他问向令季,“你会在意蝼蚁如何看待你吗?你在意蝼蚁的想法,只会将你拉到和蝼蚁一个档次。”

比有意见更残酷的是无视。

不管是诋毁也好,抱有憧憬和幻想也罢,都不会得到反馈。

散兵认为令季或许也有类似的心理,可现实与他想的没有任何关系,就好比有两个选项,结果令季硬是选出来一个其他。

只听令季喃喃,“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把你们看做猫也好,看做鲸鱼也好,都无所谓。”

说话的时候,令季彻底想清楚。

之前他会尴尬会介意,是因为他太在意。

如今他不尴尬了,不是说经过几次冲击之后,他麻木了,他在沉默中变态,仅是他的心态发生转变。

虽不像是散兵那般无视,但他确实感觉无所谓。

令季顿觉云开雾散,原本心中残留的困扰消弭殆尽。

而这也让他望向散兵的眼神变为感激。

可不知是不是令季的错觉,他发觉散兵好像有点不高兴。

如果令季能读心,他就会知道那确实不是他的错觉,散兵是感到不开心。

对散兵来说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首先好消息是通过令季那句无心之言,他可以确定他的预感没有错,坏消息是绘本里的黑猫居然真的是他。

也正是这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令散兵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不回去,继续和令季聊一会,通过他弄清楚为什么那些人类究竟在想什么。

这也是散兵唯一能获得真相的途径,他不能去问任何愚人众,不然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很在意自己被画成猫咪。

散兵眼前就浮现出他那些同僚可恶的嘴脸。

在心底啧了一声,散兵对满脸感激的令季问道,“说来,你不好奇他们为何会产生那样的兴趣?毕竟你和我一样,也是其中的一员。”

后半句是散兵故意暗示令季,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令季理解的却不同。

对着散兵叹了口气,令季感慨,“你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嗯?”散兵不明所以。

令季没有发现散兵那微妙的疑惑,他接着说道,“我以我为原型写了一本书,不对,应该说是二次创作。”

得知令季居然亲自参与,还是以自身为原型,散兵沉默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看不懂令季。

“真是前所未闻。”散兵说完,看向令季,略带迟疑地问道,“你自恋吗?”

令季眨眨眼,他不解地反问,“这和自恋有什么关系?”

“不是自恋,为什么要以自己为主角写作。”散兵理所当然地回答,“还是说你觉得这样戏耍众人很有乐趣?”他没想到令季看起来很正常,内心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恶趣味。

看出散兵在想什么,令季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句不是这样。

“我是想赚点稿费。”令季讲出原因,“既然是以我为原型创作的,为什么这个钱不能由我来拿。”说到最后他竟然产生了斗志。

“你大可找写第一本书的作者索取形象使用费,我想他会很乐意支付。”散兵即便是对令季的目的不屑一顾,却还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我无法证明书里的角色就是我。”令季搬出借口。

实际上就算是作者要把什么形象使用费给他,他也不会收。

真收了摩拉,以后就说不清书里发生的事是真是假。

令季无声腹诽着,他认为散兵也知道这点。

果然正如他猜的那样,散兵点点头回复,“你比我想得聪明,只不过想赚稿费的借口,实在是蹩脚。”

对于散兵的不相信,令季没有质疑,他把跑远的话题拉回来,“我们不聊稿费了,其实你说得对,我是有点好奇读者怎么看到书里的‘我’。”

说到这里,他看向散兵,试探性地问到,“不如去找人问一问?”

散兵对于令季主动提出的询问很满意,他顺势问道,“你想去问就去问,不过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倒是有几个人选。”皱起眉头,令季还在纠结,先前通过与愚人众士兵的交流,他知道了至冬人对维克的印象……要不然再找他们问问?

大致猜到令季要去找谁,散兵不由提醒,“那些知晓你身份的人,不会轻易告知你真实的想法。”

“你说得有道理。”令季附和,同时把出现在心里的那个念头打散。

经过昨天的交流,他已经明确得知那名愚人众领队对他的看法有失偏颇。

而在有偏见的前提下,问出来的信息肯定都是扭曲的。

至于那两名愚人众士兵,如果他们猜到了他的身份,面对他的询问,肯定不会说实话。

不只是不说实话,还会很尴尬。令季这么想着,不禁尴尬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令季转头对散兵说,“我还有个人选。”

“谁?”散兵很配合地问。

“一名后勤人员。”令季低声说,“我可以确定他也看那些。”既然喜欢看以执行官为原型创作的作品,那就有可能看《月与海之亭》。

而且得益于领队帮助保密,营地里的绝大部分愚人众都不知晓令季那个神明眷属的身份。

这样综合下来,只有那名后勤人员最合适的。

“既然是你定的人选

,就由你去问。散兵没有反对。

也正是散兵的这个态度5_[(,让令季感觉出不同寻常之处。

看着散兵,令季想了想问道,“你也要跟着去?”

“是啊,我对那些看法也很好奇。”说着他发出嘲笑声,散兵故作神秘地说,“那些书没有任何趣味,但听人评价我那群同僚,可是很有趣味。”

这话让令季不知从何处反驳,只能暗暗感叹愚人众内部还真是水深火热。

前有女士全程隐瞒达达利亚真相,后有散兵听下属对同僚的评价。

令季摇了摇头,他没有拦着不让散兵过去,只是请求对方不要对那名后勤人员进行处罚。

“你竟然担心一名愚人众。”散兵讽刺一般的感叹,说实话他此时感到不满意。

几分钟前,他分明强调过和蝼蚁计较,就是和蝼蚁拉低到一个层次,令季却没有记住。

因一名愚人众谈论里的内容,评价里的角色,他就进行处罚,那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堂堂愚人众执行官连虚拟和现实都分不清。

散兵能设想出他的同僚们知道这事会多阴阳怪气。

发出一声冷哼,散兵克制住不满,对着还有点不放心的令季说道,“我不会计较这种事。”

“好,那我们过去。”有了散兵的保证,令季立刻提出过去。

散兵的不悦被令季干脆利落的回答冲淡不少,他没有多言,扬起下巴让令季带路。

这个举动让令季再度想到了猫。

有时候真不怪那些作者。令季暗想着,迈开脚步与散兵一同前往后勤部门。

“散兵阁下,你先在外面等一会,我去里面询问。”令季在快到后勤部门所在的营帐时对散兵说。

散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速去速回。”

“我尽力。”吐出一口气,令季无奈的补充,“聊天这事说不准。”

这话散兵觉得有点道理,只不过他没有答应让令季自由地聊下去,反而嘲弄他,“你还真是喜欢和人聊天。”

然而正是这话,让令季感知出散兵态度上的松懈,于是他保证尽量长话短说。

散兵这下满意了。

看出散兵的情绪不错,令季放心的独自走进后勤部门的营帐。

进到营帐内,最先看到的正是那天遇见的后勤人员。

此时这名后勤人员正坐桌前打哈欠,见到令季进来当即坐好,公式化的询问可是来取订购的物资。

“不是,我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书推荐。”令季讲出他在路上想好的开场白。

后勤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她压低声音,“您也觉得那些很好看吧。”

“嗯,是啊。”令季也扬起笑容回复,“星空印在鲸鱼的眼中,既像命运祝福的倒影,又像是人生诅咒的开端,从今以后,他除了孤独,其他的一无所知。”

“然而他此时一无所知。”后勤对上最后一句,她发

出长叹,“您看的真通透,不愧是散兵大人点名的贵客,公子大人的朋友。”

后勤的话让令季皱了皱眉,“你知道我认识公子?”

“是啊,散兵大人是这样对外公布的。”后勤直接告诉令季。

得知是散兵给出的说法,令季愣了一下。

确实,说是公子的朋友比有特殊的身份低调多了。

再加上他本就有达达利亚的信物,假如有人怀疑,他可以很轻松地证明。

令季一番思考下来,自觉散兵对他的那些有心还有无心的照顾,已经不是几句谢谢能还清。

在心底叹了口气,令季决定这次一定好好帮散兵打探清楚。

于是他换上吃惊的表情说,“散兵阁下公开了我的身份啊。”

“原来你不知道。”后勤的反应与令季设想的一样,把他刚才的愣神当成吃惊。

“感觉他不像会关心我这种无名小卒,就像猫一样。”令季故意这样说道。

后勤闻言露出一副是啊的样子。

随即她小声的对令季讲出自己的看法。

“你居然也是这么看吗?实际上他很不近人情,在他身边做事是公认的难,稍微做不好就会被骂。”后勤叹了口气,“这就是接触过与不接触过的差别吧。”

令季深以为然,然后他明白,散兵被外界当成猫的事,在愚人众内部都传遍了。

这让他忍不住问一句,“你觉得他像猫吗?”

后勤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立刻回答,她敏锐地反问,“你不是来套话的吧?”

对此令季早有准备,他没有回答,反倒是直白的又一次问后勤,“你认为散兵阁下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

“不在乎,散兵大人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后勤脱口而出,然后她释然了。

那可是第六席执行官,怎么会在乎外界的评价?

再说大部分人又没接触过真正的执行官,就算是评价也都是看样子乱猜。

后勤点点头,把戒心放下,对等待的令季说出心里话,“其实我也感觉散兵大人挺像猫的。”

“他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特别地高傲,还喜欢俯瞰别人,我外婆家的猫就这样。”后勤又笑了,“所以虽然知道散兵大人和外界说的不一样,还是难免觉得很像啊。”

我也是。

令季在心里接话,哪怕明知是先入为主,但是散兵的性格表现是很符合大众对猫的认知。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令季从不认为散兵是好惹的。

而这名后勤,显然也是这么看。

在表达完自己的看法后,她嘱咐令季不要乱说。

“散兵大人非常地强大,他真的发怒是很恐怖的。”后勤想起什么事,她心有余悸地补充,“之前有一支小队遇见兽境猎犬,就是散兵大人出手解决。”

“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兽境猎犬已经是很可怕的怪物,可是散兵大人一瞬间就用雷电撕碎了它们。”

后勤说到这里眼里浮现出自己都没察觉出的羡慕。

然而令季注意到了,他没点出来,仅问道,“执行官都这样吗?”

“你是说强大吗?是啊,执行官都很强大,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见到执行官强大的一面,那样代表巨大的危险已经到来。”后勤说这句话时无比的严肃。

令季表示理解,“能让执行官出手的一定是强敌。”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要是遇见强敌的话,公子阁下会很高兴。”

“公子大人还是那么爱打架。”说话间后勤笑了一声,“他是很多人的偶像,只要涉及公子大人,那本书就有很多人购买。”

令季听到这话,默默地决定还是给达达利亚加点戏。

那边的后勤对令季的所想一无所知,她自顾自的兴奋道,“公子大人虽然热爱战斗,但是非常的阳光开朗,还很喜欢小动物和小孩子!”

“小动物?”令季不知为何想到了奥赛尔,觉得那是不是也算是小动物。

“对,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买很多小动物玩具,虽然说是给弟弟妹妹买的,但是大家都觉得公子大人其实自己也很喜欢。”后勤笑了两声,“不然怎么会想要做玩具销售员。”

玩具销售员?达达利亚还有这个梦想。

令季听着后勤说出达达利亚和玩具的羁绊,不知不觉中仿佛看到了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就是阴差阳错吗?原本想成为玩具销售员的少年,在机缘巧合下成为愚人众的执行官。

那么他会不会深夜的时候,还重温成为玩具销售员的梦?

令季的脑海中出现为不能做玩具销售员长吁短叹的达达利亚,甚至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摸着那些玩具哀悼自己的未竟的梦想……

下一秒令季抖了两下清醒过来。

大脑里的画面让他有种被雷劈过的感觉。

强迫自己不去再去想,令季在后勤叹气的时候干巴巴的接上一句话,“真没想到公子阁下还有这样的梦想。”

“是啊,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也惊呆了。”叹了口气,后勤感叹自己很后悔。

确实很不符合达达利亚的形象。令季以为后勤后悔这个,没想到后勤接下来给出答案。

“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后勤满眼的遗憾。

“公子大人真的是很活泼很单纯的人。”

令季握了握拳头,阳光开朗来形容达达利亚就算了,活泼单纯是不是太过分。

最重要的是令季不觉得达达利亚单纯。

他的心思很缜密,也能耐得住性子,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直觉还异常的敏锐,在璃月的时候,他就认定达达利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结果后勤说他单纯……

令季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个词带入到达达利亚身上。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硬着头皮接话,“在战斗方面,他是挺单纯的。”达达利亚之于战斗,就像维克之于圣遗物,有

着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喜爱。

对此后勤也赞同,“是啊,公子大人追求极致的战斗,真好啊,有如此单纯的目标。”

“其他执行官的目标不单纯吗?”令季顺势问道。

“不能说是不单纯,只是感觉没有公子大人那样的简单吧。”后勤回忆着说,“比如富人大人,他做的很多经济实验都是有目的的。”

令季对此深以为然,根据维克的描述,达达利亚的战斗没有目的,他享受战斗本身的乐趣。

而后勤提到的第九席执行官富人,他所做的实验从目前令季得到情报来看,都像是为建立一套新的货币体系,用以挑战现有的摩拉体系。

至于富人为何这么做,是因为他对岩神不满。

令季作为个人而言,对富人的这份志向非常尊重,可他作为月海亭的秘书,会将其视为挑战以摩拉为核心的金融体系的挑战者。

以后如果真的和富人对上,他不论多尊重对方的勇气与志向,行为上都不会手软。

这就是立场的不同。

令季不知为何又想起公子是用北国银行的钱为岩神办葬礼。

这让他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嘴角。

谁知这个笑还没有维持一秒,后勤的话就让令季变得茫然。

“据说富人大人对岩神抱有扭曲的感情。”

后勤抛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啊?”令季怀疑他耳朵出问题了。

好在后勤马上解释,“正因得不到神的目光,才生出挑战之心,才会做出抛却故土,舍弃包括名字在内的一切,只为有天能真正地站到神明的面前。”

“这不是如烈火般灼热的感情吗?”后勤摸了摸眼角。

令季这下想起至冬人都喜欢看热烈的感情。

这确实挺热烈。

但是怎么这个人设听着有点耳熟?

令季回想片刻,试探性的问她,“你看过《月与海之亭》吗?”

“当然看过。”后勤眼前一亮,“这可是最近最流行的。”

“你不觉得九席和那本书的主角,有点像吗?”令季尽量镇定的问出。

后勤闻言思索了几秒,随后她赞同道,“是挺像的,都是对神明非常的敬爱。”

“这样看,富人大人和书中的主角走上相反的道路。”后勤说着语气变得苦恼,“但是哪一种更好,也说不清吧,对神明如飞蛾扑火般的感情,与获得神明注视而费尽心机又有何差别?”

“假设书里的他与富人大人遇见,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说。”

“他们会聊神明,聊梦想,聊无法被回应的感情,如两只在雪天屋檐下相互依偎取暖的鸟。”又摸了摸眼角,后勤忽然很想让他们两人见一面。

不对,他们怎么可以不见面!他们只要见面绝对能成为知己!

他们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啊。

他们的灵魂是有共鸣的。

后勤的心中有千言

万语滚过,可她说不出口,只能任由那些话哽在喉中,压在心头。

与此同时令季也是同样的情况。

更让他无语的是,他居然被后勤的话说服了,是啊,那本书的主角和第九席执行官好像真的很聊得来。

“那你,是怎么看待书里的主角?”令季回过神,艰难地问出。

“一名悲剧人物,守着没有回应,没有结果的信仰。”后勤痛彻心扉地说完,深吸一口气,吐出一段话,“神明正如太阳,他的光芒照向所有的子民。”

“他深爱着所有人,我从不来不是独特的,即便如此我仍愿为他奉献出全部,将生命化作飓风,吹散落在他所爱国度的所有尘埃与阴霾,吹散所有挡住太阳光芒的乌云。”

后勤抬起头,“这是那本书里我最喜欢的台词。”

这话让令季很后悔自己之前为了对暗号念台词。

“所以你也认为他是一名狂信徒?”令季冷静的确认,他不想让后勤察觉到他的悔意。

后勤沉浸在书中,根本毫无察觉,她使劲地点头,“是啊,但我想他还可以看看他身边的朋友,神明终究不可接近,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可以长存。”

“嗯,他还可以和富人大人见面。”后勤小声地说,她真的很想看这一幕。

令季也感觉了出来,他权衡过后向后勤告别。

后勤客气地留了一下他,然后见令季去意已决,便主动借给他几本珍藏的书。

看着那些仅从名字上就能嗅到悲剧气息的书,令季还没打开,心情就先一步沉重起来。

不过他没有拂了后勤的好意,郑重的接过书表示有时间就看,随后便拿着书走出营帐。

接触到外面的阳光,令季又想到那句话,神之爱如阳光一般。

明明不是很冷,他却感觉想打哆嗦。

看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听人念出来他只觉头皮发麻。

“聊得如何?”

散兵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转头看向散兵,令季逐渐缓过神。

“还好,我打听到了他们对富人和公子的看法。”令季边说边叹气。

散兵笑了笑,让他讲出来。

“公子很单纯,富人对岩神爱得深沉。”斟酌着用词,令季笼统的概括。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切合实际。”散兵明捧暗讽。

令季看着他,心想被当成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但是这话他没说,他只是说在愚人众眼里散兵很不近人情。

这个评价散兵一点都不意外,只问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令季委婉提醒,“可能是你在的缘故,他们不敢谈论你。”

“情理之中。”凉凉地回复着,散兵太在意后半句,所以没有听出暗示。

此时的他通过愚人众内部对他的看法,认定绘本上的黑猫形象是孤例。

散兵得出结论后懒得再想下去,他转头

问起令季,“你哪?他们怎么看待你?”

还是那样,神明的狂信徒。”令季实话实说。

“呵,短浅。”散兵毫不留情的评价,“你绝非狂信徒,甚至你都不能说是信徒。”

令季眯起眼,他和散兵才见过三面吧,怎么对方如此了解他的样子?

面对令季的困惑,心情还算不错的散兵解释道,“你身上没有那种疯狂,即便你协助了神明的计划,但那不意味着你要过度的崇拜他。”

“你有自己的打算。”散兵的语气里透着笃定。

令季听完很是感动,终于有个能看清的了。

“别一副就是这样子的表情,这让我觉得你在把我和那群蠢货相提并论。”轻笑了一声,散兵摆摆手,“不和你浪费时间,我回去了。”

“好,有空再聊。”令季回以微笑。

散兵没有理会,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远。

在脱离令季的视线后,他又停下脚步,这时他发现此处有点眼熟。

似乎在几百年前,他来到过这里。

那时他认为自己找到了同类……就像现在这样。

散兵因突如其来的念头阴,脸当即变得阴沉。

本来找到同类是一件快乐的事,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一瞬间他突然想把令季赶走。

但这个想法刚一诞生就被散兵连通将令季当成同类的想法一起丢弃到一边。营地的位置不能暴露,为女士收拾烂摊子已够让他难受,再多加点工作,他可受不了。

散兵这么想着,一边告诫着自己不让令季走仅仅是因为不想招惹来更多的麻烦而已,一边压了压帽檐走进更远的山林。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意识到他不需要同类,更不需要朋友。!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