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说一名叫赤松子的人，服用了一种名叫“冰玉散”的长生不死药。”伊若继续悠悠地说着，语气飘忽，她抬眸同长湘对视着。
“后来他可以入火而不化，百病不侵，不死不老。”
长湘嘴角上的笑缓缓隐去。
“不过，没有这个人。”伊若话语突然一转，语气沉下来。
长湘心惊漏了半拍，她张了张想应和着问伊若为什么这么肯定的说没有那个人，但她却什么声也发不出了。www.)
伊若不理会长湘的神情，又低下她的头盯着药舀：“想来应该是哪位大人物临近寿终了，不想死，派人来寻药。风声走露了，那群也想长生的苍蝇就涌上来了。”
“几年前还传大漠上有宝藏，有绝世秘籍，也来了很多中原的人。最近可能又要乱了，真是麻烦。”
“对了，你不要忘记，我对外说你是来大漠寻宝的中原人，迷路了才晕在漠上的。”
才想起她对外编造长湘的身份，伊若抬头嘱咐长湘一句。
“哦，好、好的。”长湘苍白着脸，反应过来心慌地点头。
“你脸色很苍白，需要去休息一会吗？”伊若停下捣药，抬眼观察的长湘脸色。
长湘抬头望着伊若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伊若真的知道所有秘密，包括她的秘密。
“不了。”长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缓缓摇头拒绝伊若的建议。
“伊若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忌惮呢？”长湘手掌贴着冰凉的脸庞，不动声色换开之前的话题。
“这个吗？”伊若眼珠子转了转，语气似乎有几分不确定，“可能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我。”
“这样吗？”长湘倒是真正惊讶，她认真地打量着伊若。伊若看起来很纤弱，清冷柔和，甚至长湘每次看着伊若总觉得她应该要呆在雪白无瑕的天宫里，尘世的污垢不能沾染她半点。
也实在难以想象伊若同他人打斗的场景。
“怎么？你不相信，小瞧我？”听出了长湘语气中不可思议的意味，伊若顿时挑起眉，略显傲气地瞧着长湘。
“是有些。”长湘温柔地看着伊若，她嘴角含笑，又慢慢低下头，垂下眼眸，没让伊若瞧出浮现在眼里满满的宠溺。
“那、也正常。”听到长湘的话，伊若低头不满地瞧着自己的身子，抱怨着，“它看起来很瘦弱，也、咳、咳……”
伊若话还没有说完，她喉咙突然一阵发痒，让她下意识咳了几声。
“咳……”伊若眼眸瞬间闪过一抹暗色，她偏过头抬袖掩唇，低弓着身子，不断发咳着。
“！”电光火石间，甚至长湘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已站起来两个跨步过去走到伊若身边。
“伊若？”她抬手轻轻拍着伊若的背，一双眼紧张地观察着伊若。
“没事。”血腥味涌现在喉咙里头，不顾发疼的喉咙，伊若撇过身子背对着长湘，毫不犹豫将口中的血重新咽回去。咽回去的血涌回喉咙，带起喉咙内一阵生疼。
伊若保持着背对长湘的动作，长湘轻轻拍着伊若的后背。直至咳声缓缓低下去，伊若还用袖子捂着嘴。
“长湘，帮我倒一碗水吧？”捂着嘴的动作松了松，伊若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
“好，你等等。”长湘毫不犹豫地应着，慌忙转头看了看一圈屋里，没有水。她急忙冲向厨房。
“咳！”长湘的身影进来厨房，伊若顿时收回她那副虚弱的神色，放下手，低头无奈打量着，“看来这副身子要到极限了，我的酒还没……”
长湘飞奔地从厨房出来。
伊若瞬间换回一副摇摇欲坠的脸色，又抬起袖子掩着口唇。
“伊若，水，水。”长湘一面留心着碗里的水不要洒太多，一面惶恐不安地看着伊若。
“没事。”伊若缓缓放下手，接过长湘手里的碗，轻声安抚了长湘一句。
“你不要太慌，这是老毛病，不过是昨晚忘了吃药了。”抬眼看见长湘脸色惊恐的神色，伊若不自禁出声安抚长湘几句。
“那，伊若你……”
“没事，真没事。麻烦你继续帮我捣完我的药材，我去阁楼休息一下，今晚再下来。”伊若一手搭着一旁的墙缓缓站起来，止住长湘的话。
“那……”长湘没反应过来，就见通向阁楼的房间门帘轻轻晃动，伊若已经走进去。
不见了伊若的身影，心里又隐隐不安，长湘脸色慌张起来。
没过多久，长湘眼前一片模糊，颤抖着身子缓缓蹲下来，牙齿轻轻打颤着，眼睛还坚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帘布。
血，她的眼前的景物慢慢被一团血色填充满。
“伊若！”
……
明月高悬。
烛光朦朦胧胧进入长湘眼里，她缓缓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立着一根燃得正烈的烛。
长湘还没有完全清醒过了，头昏脑涨，只仰头呆望在天花板。
房间的帘子就被掀起，伊若低头弯身走进来。她径直走到长湘面前，伸手拿出长湘放在被面下的手，卷起她衣袖，默不作声，手指轻轻搭在长湘的手脉上，眼眸低垂沉思。
长湘眼中伊若朦朦胧胧的面容慢慢清晰，伊若看起来神色还是挺精神的。长湘的呼吸缓缓沉静下来。
烛火安安静静地燃烧着。
半会，伊若手指动了动，抬离了长湘的手腕。
“你没事吧？”长湘将脸偏向伊若这面，语气很是虚弱无力。
“我没事，反倒是你……”
“当时我不过是咳了几声，你那么慌干嘛？”伊若脸色缓下来，低下身子为伊若散开被卷起来的袖口，不解地看着长湘。
橘黄色的烛光照着伊若右边的侧脸，她冰蓝色的眸子没有接触到烛光，但只是这一抹颜色却胜满屋的橘光。
长湘静静看着伊若的眸子，这会她才意识到，包括这次，她总共才有四次是看见伊若的眸子是冰蓝色的。
一次是她重伤醒来的那两条：第二次是她回到这个城里那会，但很快伊若的眸色就变成了琥珀色；第三次就是她越矩那晚，伊若清醒过来看她的眸色，第四次就是现在。
伊若冰蓝的眸色代表着什么？
“长湘，我说过你可能生病了。”放开长湘的衣袖，伊若伸手替长湘撇开挡在她眼前的发丝，“只要你情绪不要太激动，这病应该不会直接损害你的身子。”
“伊若？”长湘面色苍白而沉。
伊若没有应声，但目光却同她相互交汇着。
“我……”长湘的声音颤了颤。
我心里害怕极了。我莫名有预感你要走了……
长湘想说很多话，她有很多话想同伊若说，可当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她，她的话语就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长湘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只目光不安而哀求地望着伊若。
“现在也已近深夜了，你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错开长湘的目光，伊若目光平静而温和地望着长湘，她抬手轻轻覆在长湘眼上。
长湘觉得她身子越来越冷了。她听从伊若的话缓缓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好似入睡了一般。
伊若收回手，目光复杂沉重地看着长湘。她转过身子将烛火熄灭。
伊若走出房间的脚步声没有，倒是响起在床边一阵细碎的声响。伊若解下外衣放置在一旁，她轻手轻脚爬上床，略过长湘僵硬的身体，挨着她，在里头的位置躺下来。
“伊若。”长湘不敢有一点动作，她只敢干哑着声小心翼翼地叫伊若一声。
你在干嘛？
“你睡吧！我就在你旁边，你晚上要是再发病我就拍醒你。”伊若平躺着身子，又动了动，将靠墙一侧的被子压好。
“你？”长湘忽然睁开眼，安静了一会，她翻侧身面对着伊若。伊若侧头看着她，目光又毫不掩饰带着点警告。
长湘当然不敢有什么动作，黑暗里，她知道伊若在她前面，在看着她。她看不见伊若的神情，但也大概猜得出。
长湘缓缓认命地闭上眼。她想，她大概就、真的，很喜欢伊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