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时机到来

日暮东风怨啼鸟,人间四月芳菲尽。

四月二十一日,卯正。

长乐宫门口,华耀如一株小白杨,迎着晨晖站得笔直。

宫内,窦太后坐在锦垫上,对着铜镜扶扶鬓边的小白花,看向镜子一侧的翠枝:“他还是一早就到了请安?”

“是的!”翠枝躬身应答,瞄了一眼正为太后端详妆容的翠玉。

她是太后新提上来的大宫女,专管太后的头饰、发型、衣帽。

相当于貂蝉之位。只是如今在试用期间,还未曾封职罢了。

窦太后见已经处处妥当,便起身到了外面的起坐间。

一个眼色示意,翠枝就撩开门帘,出去请华耀入内。

华耀进得室内,沉静地抬眼看了看正位端庄跽坐的太后,依旧妆容素淡,面目沉静。

他也一如既往、规规矩矩地跪在小宫女早已放置好的蒲团上,叩下头去:“母后,早晨好!儿子跟您请安!愿母后长乐无极!”

窦太后扫一眼便宜儿子,心里非常佩服。

这三个多月,除了生病时得了吩咐不必来请安,其他时候是难得的日日不落。

每日里不早一分,不晚一分。眉目表情,衣饰装扮都无有变化。

小小年纪的少年有这份坚持,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嗯。起吧!皇儿今日又要出门玩耍么?”

“不是玩耍!”华耀日日纠正窦太后的措辞也不嫌烦。

他的声音此时带上了丝丝沉痛哀伤:“儿子今日要去给皇父的陵寝培土,以尽孝道。明日就是皇父的出殡之期了…”

死者落葬之后,一年内不得动新坟。说是怕惊动亡魂。

窦太后在鼻腔里嗯了一声,也不由伤感的惋叹:“是啊!日子过得真快。”他去寿殿那里也已经有了三个月。明日落葬…

明日…

明日…

她在沉吟,华耀也在沉吟。明日…明日将是崭新的一天。

“去吧!”窦太后看着华耀,直起了上身,轻轻扬手,“早早去吧。”这应是汝去尽最后的孝道。

“是!母后,儿子告退!”

太后摆手,让华耀自去便是。

华耀出了长乐宫门,抬头微眯双眼望了望东方的一缕晨曦。

今年的天气不错,似乎是难得一年的风调雨顺。

记忆中的历史还记载,桓帝似乎是建宁元年的二月十三日落葬。

而在这里,现如今是四月二十四,明日二十五。迟了两个月。

这是因为我这只蝴蝶的到来,已经扇动了翅膀所致?

想想那段历史,想想以后,华耀脸上有了一丝轻松。

有改变才更好!说明一切都可以改变。

他挺胸抬头,端直身姿,大步前行。在张让和栗嵩的侍奉下,上了奉车都尉驾驶着的王白盖马车。

在五百二十个郎卫们前呼后拥的护送下,一路朝着洛阳东南方向的宣陵而去。

长乐宫,窦太听见华耀马车的轱辘声渐行渐远,立即吩咐翠枝。

“去,让大将军进宫来。”

“喏!”

翠枝干脆的声音利落的很,轻盈的身姿更像一阵风,转眼飘去了吕强的住处。

很快,吕强出了掖庭,出了南宫,赶往了大将军府上。

二刻钟过后,王甫和曹节都得到了消息。

中午,日光灼灼。

华耀驻锄歇息,从背面仰望着有三十米高的山陵,黄色的泥土透着一股神圣,让他心中升起敬畏。

这就是埋葬汉桓帝的宣陵!

“陛下!”张让见怔怔忡忡望着山陵的华耀,不由心慌慌的轻唤他一声。

又赶紧抢几步过去接过锄头,转身递给不远处正担心地看过来,先前也在帮忙培土的羽林郎卫。

张让扶着身体有些疲累的少年皇帝,软声劝道:“陛下培土了一上午,已经尽到了孝道。

您先净手,过去亭里坐下歇息一刻半会,就该到午食的时辰。”

“嗯!”华耀感觉头晕晕的,大概是晒太阳久了些的缘故。

张让见皇帝的脚步有些许轻浮踉跄,不由担心,小小询问:“陛下,身体可有不适否?”

华耀摇头,看一眼张让:“无妨。歇息片刻即可。”

许多年不干农活,已经不大习惯在太阳下干活,培土都挺累人。

想当年,父亲母亲在华南做药材生意赚了大钱,非要在城效承包一个农庄,种菜种粮。

那不说,还非得让他们姐弟仨有空就帮忙干农活,说是体验他们上一辈当年上山下乡的艰苦生活。

皱眉苦脸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干农活的日子已经很久远。

有父亲撑起一片天的生活也已经远去。有母亲在一边看笑话的日子也已久远。

华耀想着父亲高大的身材,粗旷的脸…西安渭城的特别话音。

“小子呐,额是你老子!”

而今,父亲母亲心目中能为他们养老,能撑起一片天的长女,儿子都已离开,在这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宇宙之涯,他们又该怎么办?

二姐能够代替他和长姐吗?

不能吧?同时失去一对儿女,他们能够撑得住吗?

华耀的脑海里浮起了二姐比他更跳脱,更不靠谱的活泼身影。

泪流满面!

泪光中,又浮起了母亲娇小玲珑的身影,活泼泼生动的眉眼。

她总是一边眉开眼笑地看丈夫折腾他们这三个孩子,一边咯咯咯畅怀的笑着打趣儿女们太过无用,干不好简单的农活。

华耀无声的眼泪,悲伤不已的神情不仅是吓着,更震撼了张让和跟来服侍保护他的人。

让他们也不禁心酸酸的,胸闷闷的难受。

他被搀扶着走到了寿殿外,在阴凉的蓬布下站定。

觑着晃眼的日光,华耀放任自己此时伤痛又无奈的情绪,萎顿的双膝跪地,揪心而长长的哀嚎。

“父皇(亲),母亲,儿子好想您(们)啊!”

“您(们)在那边还好吗?儿子不能够再承欢膝下,您(和母亲)一定要在那边多多保重身体。

儿子会好好的活,活得顶天立地,不给你们丢脸。只希望能够有下一世,下一世,儿子再做您(们)的儿子,再好好孝顺您(们)。”

在外警戒的郎卫们闻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抽刀,张弓布箭,警惕地围拢上来护驾。

“无事无事!大家莫要紧张!无须围上来…不要乱动。你们依然去警戒四周。”

张让赶紧让郎卫们不要擅自乱动,“你们放下弓箭,莫要惊吓了陛下。

陛下只能伤痛先帝早逝,为先帝哭灵。”

羽林中郎将刘逸看视过后,又听了禀报,确实不是有人刺驾,便又指挥郎卫们回原来位置警戒。

华耀装作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只跪在地上,萎顿着,哭得是肝肠寸断,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除了情绪到了,也是要借此看看,今日来的五百多郎卫里面有多少人是关心他,在意他安危的。

“主人,你为啥哭啊?”系统都被华耀的撕心裂肺吓着了。

“主人,你别流泪水了,小统看了都想哭了啦!”

“没事!”发泄了一通情绪,华耀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擤擤鼻涕,他重重地对天叩了三个头,方趔趄地站起来。

张让递个眼色给正上来欲搀扶皇帝的栗嵩,栗嵩明了地亲自下去端来一碗适口的温开水。

“谢谢你们陪着我!”华耀接过陶碗,真诚地跟张让、栗嵩和羽林中郎将刘逸三人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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