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自以为是

骠骑将军府,由于阳球的大肆抓捕,使得许多人求上门来。

窦武在书房里翻着一堆堆的名刺,心中颇无奈:“这对本将军的威望和名声都有不好的影响啊!”

于是,一声令下,召集府中幕僚们到外书房来议事。

看见窦武的脸色阴沉的似要起风暴,幕僚尹显安审慎着发言:“窦骠骑,于抓捕贪官污吏之事…

陛下既已特的下命令车骑将军率领羽林军辅助司隶校尉,显然是预料到了今日之局。

且,天子极为重视此事,咱们只能暂时顺应天子行事。若有别的行举,被人捉住了把柄,卑下恐骠骑将军无法向陛下、太后交待。”

“显安此言有理,但阳球此獠与吾曾有过节,且他乃眦睚必报之徒,又是中常侍程珪的女婿…

吾与宦官之间的仇怨多矣!不过,吾最为担心的倒不是他会投向宦官,因为陛下不是先帝,会压制宦官的权力。

吾如此忧怀,乃是因今日太多求上门的名刺,吾若不相助他们一二,怕是会落个薄情寡义之名。

后日若是吾有甚难处,恐也无人相扶。

思来想去,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矣!故求教诸位有才之士。”

窦武一脸为难之色,既恼恨于阳球行事过狠,又有些怨陛下给予阳球太多权力。

而且,陛下和太后不继续对付宦官就罢了,居然让宦官的女婿阳球当司隶校尉,还派兵辅助。

女儿、便宜外孙与自己果然不是一条心。

“将军不可伸手扶助他们。”尚书郎荀悦急忙阻止道。

“哦?仲豫有何见解?”窦武期待地看向这个着名的少年才子。

“窦骠骑,整顿吏治,乃是陛下和将军、太傅等三公一起定下的国策,不只是士人、百姓的眼睛关注着,更是关乎大汉的国运。

若是将军站出来为那些犯事之人说情,岂不自己否定了自己早前的建议、功绩。

这有损将军清名,严重些,以后大汉出现了甚不忍言之事,恐将军被推出…以平天下人之怒。”

一向注重名声和相信谶言的窦武不由皱紧了眉头:“仲豫言之有理,只那阳球实是可恨了些,吾该当如何?”

“窦骠骑,那阳球与太尉李膺相好,李膺与太傅陈蕃又相好,您与太傅之间也不错。

除您之外,他们三人也不仅深得陛下信任,更是被倚为臂膀。

若将军出手针对,不只会惹恼太尉、太傅一党,且会落得打压天子权威之名,还请将军深思。”

为一些犯事之人而得罪天子、士人,值否?

荀悦的这番话不由让窦武舒展了眉头,眼看众幕僚也果然顺着此话去思索了。

是啊!天子虽年少,却是有勇有谋。身为大汉之臣,实不宜与天子对立。

尽管众人不知如今天子与窦武这外戚还有合作协议,但都觉得为些犯法之徒不值得牺牲那么大。

窦武心里当然不会去为那些弃子而牺牲与天子的合作。但是为了不在这些幕僚眼里显得薄情寡义,只能演绎一番。

“天子对吾也非常信任,且私下唤吾做外祖,吾的确不愿走上与陛下对立的位置。”

窦武一脸的犹豫,不知如何是好,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骠骑将军,吾有一计,或许可行矣?”

“哦?元方有何良策?”

字为元方的幕僚扬眉一笑,拱手对众人行礼后方道:“阳球此人信奉法家学说,看似是只究法理而不讲人情,又因其标榜执法公正无私,方得天子信重。”

窦武和一众幕僚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可,既认可阳球的执法公正无私,又认可世事人情不可分离。

“但,咱们皆不是年少未经世事之士,应当明白的,世事往往与人情不可分也。

此世上哪有绝对公正无私,绝对不讲人情之士?吾认为阳球亦不例外矣。”

“此话怎讲?”窦武兴奋了,眼睛乍然放光,射向元方。

此次招幕僚集议,若能够探讨得出阳球的弱点、软肋,简直就是一桩意外之喜。

“众所周知,阳球为宦官程珪的女婿,定然难免与他们有来往走动,即便是阳球没有,他宠爱的娇妾肯定有。

宦官皆短视,只图眼前利益。将军只需派人,于麦收之际,将与阳球相好的一党、二系紧紧盯视着,而后将他们的不法之事透露给阳球,观其作为。

阳球若徇私枉法,将军大可上书弹劾,若其真的公正无私,依法处置,不也可以削弱宦官或其他一派士人的势力。

顺势,咱们也就趁机使阳球自绝于宦官和士人之间,彻底的孤立了他,日后再对付他岂不便宜?”

“妙也!妙也!”

窦武拍案叫绝,饶有兴致地看向那名三十岁多点的幕僚,“此乃妙计,元方果然才智过人也。”

“谢骠骑将军夸奖!”元方自觉此计稳妥,受到窦武夸奖,一时也是有些得意。

只有荀悦面色平淡,垂眸细细思量。此计看似一箭双雕,可效果如何,全在天子的心念之间。

另一边,张让寻到曹节、吕强等宫中内侍,将自己心中的谋算告知他们。其内容居然与元方为窦武出的计策如出一辙。

两方看似在皇帝的压制下静置不动,其实都在蜇摸机会剪除削弱彼此的势力。

就这样,在这夏收时节,麦收的大事上,几派势力却进入了角逐争斗的战场。

阳球,似乎是成为了一把他们杀向彼此的尖刀。

司隶衙门,一名从事眉眼之间带着凝重之色看着案几上的资料,思虑再三后方去向上级禀报。

“校尉大人,情况着实有些诡异,最近手下差役经常接到举报,连吾也接到了几起。

其内容之详细,言辞之缜密,比探事司、比老官吏油子还懂得其中之巷巷道道。

大人看看,可是有人欲利用咱们铲除异己么?”

“哼!”阳球内心冷哼一声,脑筋几转,便大概理清了咋回事,冷笑道:“呵呵,如此甚好!倒也替咱们省了功夫。”

抬眼望望德阳殿方向,心道:陛下,这可不是臣不遵诏命,乃是有人愿意自撞刀口,臣无法抓大放下了也!

他回头便眼带笑意,对从事下达了命令,“吩咐下去,凡是被人检举的,无论他是何背景,有何倚靠,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一律给吾抓捕入狱。”这两日狱里空出了些位置,正便宜。

“诺!”

阳球对于外戚、宦官的行事方法,所为目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自从被皇帝华耀任命为司隶校尉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少年天子心中的志向,理想与自己一样,依法治国。

这次整顿吏治,乃是他小试牛刀,更是立法之威。无论是谁,犯法者皆逃不掉法网。

“等等!”阳球从窗户口唤住了已出了大门的从事。

“校尉大人请吩咐?”

“重点注意张让的家族!”

“诺!”从事闻言,应诺后转身离去,不必多思也能够明白阳球的目的。

对于看似惊怕自己的张让,阳球很是警惕。

在他眼里,张让的惊怕太过浮于表面了,这是掩饰。而善于矫饰之人皆为心思深沉之辈。

他又长期随侍于陛下身边…

如此不相易与之辈,来日,于吾岂有益哉?

天子虽然此时英明,但天长日久下来,若与张让有了主仆之情,彼日就难免不受蛊惑,有机会,自然是尽早除掉他为宜。

阳球看着衙门内的陈设,脑中就此事若成功而产生的后果,反复仔细地思量。

司隶校尉,乃是孝武帝所置,负责监督京城以及周边州府郡县,其职责和后世的锦衣卫、绣衣卫相当,且权力范围尤有过之。

大汉朝的皇帝若欲把控中央,除了掌握羽林军、虎贲卫、执金吾辖下的缇骑等宿卫军外,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司隶校尉。

阳球知道自己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更知道陛下知道他最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因此,他暗估,“即便陛下要用张让,吾有违意除掉了他,陛下应也不会将吾如何?毕竟,宫内有的是宦官。

而且,吾对陛下可谓是死心塌地,而陛下对吾更是信任、倚重有加,除开了惩治贪腐,监察百官以外,陛下还秘密支持吾新增了一个暗事衙门,探事司。”

想清楚了前前后后,阳球更加神稳气闲,坐镇京师。

就是这样,随着阳球的一声令下,司隶衙门派出去的差役如同见血的虎狼一般,四下抓捕,刑审官则抓紧审讯,判处。

重者当即斩首并祸及家族,抄家没产,轻者则杖责、罚没一半家财田产。

百姓们见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豪强恶吏,如今轻而易举就被问罪捉拿,纷纷大胆起来向司隶衙门举报不法行为,不法之徒。

司隶衙门的官差们也是来者不拒,上门抓完人之后,还会给予举报者一人或几十文、几百文不等的奖励。

纷纷攘攘之下,其中有些罪孽深重者,自知被抓捕后难逃死刑,便欲带领家奴私兵与衙差、羽林官军对抗,企图拼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他们不是羽林军、虎贲卫的对手。更甚至,某些实在是人憎鬼厌之徒,反而被家奴私兵合伙擒拿,上交司隶衙门领功领赏。

德阳殿,华耀看着奏章,一心二用地听着左丰绘声绘色地讲叙、外面的各种小道消息。

思考着外戚、宦官、士族、豪强,他们几方如火如荼的斗争,表情虽平淡,眼里却含着一抹笑意。

听完了小道消息,华耀抬头歇眼之际,望一望外面,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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