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旦捂脸，没眼看。
魏花可不管这些，她高兴的伸出双手，随着杨凡的节拍摇了起来，甚至还一起唱了起来：“临时抱佛脚……”
你这真的是临时抱的，太临时了。
高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杨凡：“你发表这类歌曲，不怕人家骂你吗？”
杨凡很干脆的摇摇头，说：“我又不是只写这类歌。只要在我的领域写到没人比我更好，那谁还骂我？再说了，你勇敢献声的都不怕，我怕啥？这点黑锅我替你背了。”
高旦大为感动，说：“懂了。背黑锅，你去；送死，我来。是吧？”
“高哥，咱以后说话能别这么提纲挈领、入木三分吗？”杨凡假装不满。
“战国《韩非子·外储说右下》。唐张怀瓘《书断》。”李晴张口就来。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还有没有一点信任度了？不是说好的聊音乐吗？
晚饭是在杨凡家里解决的。魏花从家里快运来一头羊，掐头去尾，足有60斤，高旦还没成家，李晴十指不沾阳春水，魏花虽说有祖传手艺，但奈何没有趁手的玩意，王姐忙着回家看电视剧，可不跟这几个小年轻同流合污，几个人想来想去，只好去杨凡家了。
杨凡把羊肉扛到李晴的车上，李晴驾轻就熟的，直往杨凡家钻。到小区门口，杨凡也没忘记先下车去附近的菜场买菜——这种事，杨凡还挺乐意。
菜市场里有好几个摊位的大姐，都是杨凡的粉丝。她们第一次认出杨凡的时候，颇为吃惊，如此近距离接触明星，让她们紧张又激动，又是拍照，又是合影的。本以为人家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的，谁知道，隔三差五的，杨凡就跑来买菜，一来二去的，都混熟了。
杨凡先去卤菜点，喊道：“刘姐，来盒花生米，猪耳朵也切点，四个人的量。”
窗口里胖乎乎的女人挂着花花绿绿的围裙，正刷着手机呢，闻言抬头，看到杨凡，一边“咄咄咄”切着猪耳朵，一边说道：“哎，杨凡，这是来了客人啊？是明星不？不会是女朋友吧？到时候一定带我看看哈。哎，我跟你说哈，你最新的那期节目，我可看了哈，这次的歌可没有上一期的好听，你可别偷懒啊。我看节目里那李缘是不是针对你？我看那小子就不顺眼，油头粉面，阴阳怪气的，唱的歌也不知道是个啥，鬼哭狼嚎的……好了，这分量差不多吧？再给你拿俩鸡爪子，都去过骨了，味道很好。拿去尝尝。”
热情的刘姐是西市菜场发言人，号称喝卤水长大的，人称卤汁生。话特别多，大概是因为咸（闲）得慌。
杨凡付好钱，陪着刘姐聊了几句，认可了她的听歌水平，感谢了她的仗义，对她帮亲不帮理的行为表达了由衷的欣赏，
告别刘姐，走到卖肉的摊子，这是王哥的一亩三分地，王哥腿有残疾，行走不是十分方便，站起来时，一条腿离地，身体微微倾斜，头往上探，被压实的身体被折成三段，像一个连笔写的绞丝旁。但他总是“呵呵”笑，杨凡就没看过他愁眉苦脸过，而且，他的手上极有准头。
“王哥，来点肉，尽量瘦一点，辣椒炒肉，4人量。”杨凡自己也不知道该买多少，每次都是告诉王哥，烧什么，几个人，剩下的交给王哥。当然，也只有杨凡有这个VIP级的待遇。
王哥笑着点点头，“咔”的一刀，一截儿肉在他的刀下瑟瑟发抖，王哥像拎蚯蚓一样的拎起肉，也没称，直接给杨凡装好。
“十块钱吧。”王哥说。
杨凡给了十五，拿起肉就走了。王哥在身后喊道：“给多了。”杨凡走得更快了，最近肉又涨价了，十块肯定是买不到这么些的。
蔬菜区去走了一圈，好几个大姐阿姨跟杨凡打招呼，杨凡也热情的回应。走到李阿姨摊位前，杨凡停住了脚步。
李阿姨已经60多了，在这里卖菜已经七年了，开摊最早，收摊最晚，杨凡以前一直以为她是生活所迫不得已，后来听刘姐透露，才知道，李阿姨天天起早摸黑的，纯属是打发时间。刘姐只说了三个字，杨凡秒懂：拆迁户。
“李姨，家里来客人了，两男两女，您看，我炒点什么合适？”杨凡问。
李阿姨最喜欢杨凡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没把她当外人儿，她高兴的问：“已经准备了什么食材？”
“一个辣椒炒肉，一个羊肉，羊肉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两样卤菜。”
李姨看了看自己的摊位，说：“这样，你称点大葱、洋葱，炒个葱爆羊肉。然后弄俩番茄，打个汤，再炒俩青菜，齐活了。家里有鸡蛋没？”
“有。”杨凡乖巧的点头。
“那成，两荤两素一汤加俩凉菜，大概齐的够了。”李姨边说边把摊位上的食材给杨凡装起来，称好，装袋，末了，往袋子里塞了一大把葱。
“这葱忒香，回头你试试。”李姨说。
杨凡付好钱，接过袋子，笑着说：“那就谢谢李姨了。”
“甭客气，这孩子，跟我这还客气什么？”
杨凡两只手各提了一个袋子，走出菜市场。每天早上，这里是最具烟火气的地方，人声鼎沸、熙攘喧闹，虽然免不了汁水横流，异味扑鼻，但真实的人生本就是这样，一面捂鼻遮面，一面又敞开心怀。
作为一个音乐创作者，如果不沉下去，想写出好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古人才说，天下之看灯者，看灯灯外；看烟火者，看烟火烟火外。
这边杨凡忙着发感叹，抒情怀，吹牛笔。那边，高旦和魏花，看着李晴拿出钥匙开门，偷偷对视一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
杨凡的小两房，陈设简单，井井有条。没有丝毫其他单身男人的所谓“凌乱美”。
魏花感叹道：“我家羊圈要是有这么干净，我就天天在羊圈睡觉。”
“你家羊圈多大？”高旦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你问的哪个羊圈。家里有五个，最小的那个大概十亩吧。”
“你这个年纪，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没事，睡不着，正好数羊。”魏花喜滋滋的说。
好吧，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李晴招呼二人随意坐，然后径直走进厨房，开始淘米煮饭，当然，她的技能也就仅限于此了。
李晴打开电脑，登录奇异视频，点击最新一期的《我是唱作人》，直接拖动进度条，到杨凡的部分。
进度条可谓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这个观点，相信广大宅男朋友一定会赞同。
屏幕上，杨凡正演唱《静止》：
空虚敲打着意志
仿佛这时间已静止
我怀疑人们的生活有所掩饰
……
高旦忍不住感叹道：“我认识的包括我听说的，就写歌这一项上来说，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比杨凡更厉害的了。”
别看高旦写歌挺“俗”，他却是正经科班出身，毕业于华国音乐学院，这是华国音乐领域最“雅”的学校。
李二叔就是这个学校的教授，这个评价，李晴从他的口中也听到过。
魏花没有关注创作，她对八卦十分感兴趣，问高旦：“有传言说，在节目里李缘总是阴阳杨凡，是真的不？”
作为《唱作人》挂靴选手的高旦，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得头痛起来，说没有吧？他确实看到了类似的场景；说有吧，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万一传出去，得罪人不说，自己的口碑也够呛了。
“据我所知，节目组有带节奏博眼球的嫌疑。”高旦模棱两可。
李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首歌是我几年前写的，当时还在上高中，就感觉每天挺枯燥的……”屏幕里杨凡正侃侃而谈，屏幕外，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感觉心里话被说出来了。
三人正鉴赏呢，杨凡回来了，打完招呼，制止了他们要帮忙的动作，系上围裙，钻进厨房。
杨凡的厨艺只能说一般，也就是在骑行途中慢慢练出来的，只不过自己要求不高，所以，水平也还是有限，不过比起他们来说，能烧好一桌菜，那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四个人没喝酒，把满桌菜灭得七七八八，高旦直夸杨凡的手艺，魏花也表示，葱爆羊肉烧的好吃，李晴顾忌到形象，没有甩开膀子，但也吃得满头汗。
“毕竟是内蒙的羊，这味道真的好。可惜我手艺不行，不然，直接烤上，那滋味可真是飘飘欲仙。”杨凡说。
“那还不简单，回头，我给你们带几只来，你们去外面加工就行了，再或者什么时候你们有空，去我家，我给你们安排，烤全羊，那还还是现杀的好吃。我家别的没有，就是羊多。”魏花说。
你家不仅羊多，地也多，还有，车也多。
吃饱喝足，杨凡没让他们帮忙，自己起身收拾碗筷，然后走进厨房，走前给李晴使了个眼色，李晴会意。
于是，她转头对高旦和魏花说：“高哥，花儿，你二位，合约这块是怎么考虑的，有什么想法没？”
高旦今天其实已经等了一天了，没想到是在这个场合下聊，他沉吟片刻，说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不限制我写歌就行。”
他还是有点不死心，期待自己也能写出一些“高雅”的作品。
李晴又看向魏花，问：“花儿，你呢？”
魏花立即摇摇头，说：“我无所谓，能唱歌就行。”
李晴展颜一笑，说：“高哥，你放心吧，杨凡跟我说过了，咱们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先占据市场，打响名气，之后，肯定会延伸一下创作边界的。按杨凡的话说，深度和广度，咱们以后都得有。艺术虽然有高下之分，但没有贵贱之别。咱们不用管那么多，先冲出去再说。”
高旦听完之后，说道：“那我就没问题了。”
李晴接着说：“那既然这样，五五分，先签五年，你们看如何？至于，你们俩怎么分，那你们俩自己商议，我们这边不管。”
高旦暗暗吃惊，这个比例他是没想到的，原本以为是三七，最好也不过四六，没想到，直接五五，对于他们目前啥也不是的组合，已经是极优的合同了。至于五年合约，也合情合理。
“我没问题。”魏花说，“我可以少拿点，毕竟我啥也不懂。”
“那就都五五吧。”高旦对魏花说，既然杨凡和李晴这么大方，那他肯定也不能小气。
“那这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明天到公司签合同，然后准备录歌吧。”李晴拍拍手，提前欢迎两人入局。
杨凡适时从厨房出来，端来一盘西瓜，李晴轻轻冲杨凡点头，杨凡笑着说道：“来，大家吃个西瓜，希望以后，一直红红火火。”
杨凡给每人递上一块大西瓜，说道：“你看这西瓜，皮薄肉甜，汁多籽少，尤其是这公摊面积，小得可怜。咱们以后，也把这音乐圈的公摊面积给他挤下去，让他们听的都是实打实的好歌。”
高旦心下微惊，这个目的可真够大的，不过，看看才二十出头的杨凡，又觉得，搞不好，他还真能实现。
李晴捂住腮帮子，说道：“快停，快停，我听了上火。”
高旦开车送魏花回酒店，路上，高旦问：“你觉得杨凡人怎么样？”
魏花想都没想说道：“长得帅，厨艺好，有才华，不虚伪，讲卫生，懂礼貌，尊老爱幼，助人为乐……”
高旦赶紧喊道：“你这是在背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呢？你详细给我说说，‘尊老’是怎么个尊法？”
魏花哈哈一笑：“我这不是看他还挺尊敬你的吗？”
高旦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说道：“确实，杨凡这小伙子，除了你说的这些，他还聪明，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不在公司谈合约，要去他家里谈？为什么不在饭前谈，而在饭后谈？为什么自己不说，让李晴来说？”
“为什么？”魏花问。
“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他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一家人的氛围，让你不但不用担心他坑你，甚至你还觉得欠了他的人情。你知道李晴是谁不？她是青云娱乐的公主，由她开口，就是彰显工作室的实力。杨凡负责情感攻势，李晴负责力量展示，这俩人配合得好啊。”
魏花不想那么多，她说：“杨凡坑你了没有？”
高旦一愣，说：“那没有。他开的条件还是非常优厚的。”
“那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魏花往后一躺，晚上肉吃多了，有点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