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狸与道士

竹饮找了好久,翻遍了角角落落,脑袋里也使劲回忆了,可就是记不起放哪了,还邪门了。

出门去,院子里出奇的安静,竹饮左右瞧了瞧,总算在院子角落里发现了狐狸。

根据他这些天和狐狸相处的经验来看,他断定狐狸生气了。

生气了得哄,不然又会气跑的,光嘴皮上安慰是不够的,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比如给点小玩意啊,做点吃的啊。

想来想去,竹饮觉得做吃的是最靠谱的,谁让狐栗贪嘴呢。

“栗子啊”

狐栗不动。

“咱们今天做青团子吃好不好?”

青团子,什么青团子,没听过呢,狐栗在心里想,脸蛋也慢慢往竹饮那边偏。

只见竹饮手里拿了把绿色的叶子,准备去捣。

狐栗待不住了,像风一样的跑过去,蹲在竹饮旁,看着他捣药。

绿叶子被捣烂,流出了绿色的浓汁,狐栗看着那颜色,心里一阵嫌恶。

不过虽嫌弃,但是觉得那气味挺好闻的。

竹饮跟它说这是艾草,不过狐栗也不懂,它才不管这叶子叫什么名字呢,只要做的东西好吃就成。

等到艾草汁,糯米粉,豆沙馅儿都准备好了,竹饮就开始做团子。

“栗子,你也来帮忙,挺好玩的。”竹饮做成一个青团子给狐栗看。

狐栗用爪子戳了戳,团子软软的,稍没注意,豆沙馅儿出来了,把团子戳破以后,狐栗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下头。

“没事的”,竹饮说完这句,很快动手将团子恢复原状。

狐栗开心了,手痒痒的,也跟着竹饮的动作开始学。

看着自己亲手做成功一个团子,狐栗心中满满的成就感,脸上虽然沾上了不少面粉,但是它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之后,两个人越来越熟练,团子很快做了不少,放在蒸笼里蒸的时候,狐栗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看看,那眼神虎视眈眈的,似乎要将蒸笼盯出个窟窿不可。

等到青团子真的熟了,开笼了,狐栗第一个用爪子去抓,却被竹饮一筷子敲打了下。

“干嘛?疼”,狐栗抱着爪子,愤愤不平。

“烫”,竹饮没有多做解释,把蒸笼的盖儿放到一旁,然后在一旁坐着看青团子不断地往上冒热气。

狐栗也闷不吭声跑到竹饮旁边坐下,等着青团子稍微凉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竹饮起身,查看了团子的情况,狐栗也凑到他身边,“熟了吧,可以吃吧?”

“嗯”,竹饮动手拿了一个青团子给狐栗尝,狐栗抓住就一口放在嘴里吞。

“你……”竹饮慌了,还没等他说话,狐栗就出事了。

“啊……啊……啊”,狐栗吞团子没吞下去,噎在喉咙里上下不得,手掐着脖子话也说不出,眼看着呼吸困难,都要咽气了。

竹饮当时就反应过来,提起狐狸后腿就开始左右晃,见没什么作用,直接用手往狐狸嘴里抠,狐栗感觉胃里难受,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似的。

“呕”,狐栗这一声,终于将青团子吐了出来。

活过来的狐狸似乎用尽了力气,软软地趴在竹饮手上。

竹饮好气又好笑,当时就揶揄道,“你说要不是我,你恐怕要成为第一个被噎死的狐狸。”

“闭嘴”,狐狸扭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这边狐狸和竹饮在吵吵闹闹,另一边阿力和阿勇也开始出发去镇上请道士。

去镇上的路走了一半,阿力和阿勇看到前方走来一个队伍。

四人大轿上,一个头发花白,蓄有长长的白色胡须,身着白色道袍,手持佛尘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端坐其上。

从穿着打扮上看来,这是一个道长,而是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

因为他身边有八个小弟子随侍,前后各有两个弟子开路,其余四个则抬着软轿前行。

开路的弟子手上也没闲着,分别手持如意、令牌、法剑、法绳,身上更是挂满金光闪闪的各类宝物。

村民们大多数对道士有着敬畏之心,道士能除妖能消灾,尽管道士身上带着不少宝物,却没有一个盗贼敢拦路的,惹了道士,指不定哪天灾祸降临自身,再说了道士拥有神秘的力量,也惹不起。

正因为道士被人们敬重着,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假扮道士,骗吃骗喝,村人们上了不少当,这次阿力阿勇遇到道士,也多了个心眼。

虽然这群道士的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像骗子,但是两人却不敢冒这个险,还是决定去镇上找知根知底的。

和道士撞了道,阿力阿勇两人自觉退让一旁,然而老者经过他们时,却停在了他们附近。

“看两位面色不好,可是村里出了什么糟心事?”

老者开口,阿力两个心下一惊,却没有多言。

老者又说,“贫道观两位身上带着淡淡的妖气,推算出两位村上遭了灾祸,而那灾祸却是妖怪引起的,两位此行想必是为此事吧。”

阿力阿勇听了这番话后,震惊不已,他们俩并未与道士交谈,而道士却能推算得如此精准,想必是真道士无疑。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同跪下,向道士磕头求道,“求道长救命。”

“两位请起,除妖乃贫道之本分,烦请两位将村里的情况和贫道细细说来。”

阿力阿勇得到允许,这才爬起来,将村里的情况一五一十与老者说了。

老者沉思良久,捋了捋胡须,“依照贫道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狐妖所为。”

“狐……狐妖?”阿力惊疑。

“如若两位不信,可去村长家查看一番,那里必有狐妖留下的痕迹,想必村长家也是遭了灾祸的。”

老者指了条明路,阿力阿勇更是信了老者三分。

“那……道长,如果真是狐妖,那狐妖藏在哪?村长家吗?”

阿勇想到一个妖怪藏在自己村里,吓得心惊胆战。

老者摇摇头,掐指算了一番,继续给两人指点迷津,“贫道刚才推算出狐妖隐藏在药材众多的人家,药草能助狐妖隐藏气味,两位顺着这条线索找,必能找到此妖。”

药材多的人家,阿力阿勇听到这句话陷入沉思。

很快他们就想到一个人——竹—竹饮。

是了,竹饮是郎中,郎中是专门看病的,那药草堆积屋里是常有的事。

“恳请道长为村民除妖”,摸清狐妖的去处,阿力阿勇再次跪下,并奉上银子,言辞恳切地哀求着老者。

老者摆摆手,“贫道虽为两位推算出狐妖所在,但是口说无凭,两位是信了,村里人必定是不信的,贫道就这样收了银子,两位回去也没法交差。”

阿力阿勇觉得所言在理,看到道长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已经全信了道长的话。

“这样吧,贫道这有一物赠予两位,两位回村以后,知道狐妖所在也不要声张,那狐妖能伪装成人,你们俩先召集村里人来,准备一些黑狗血,泼在每一个村人身上,但是给竹饮家的人泼的那盆,你们就放入贫道的药物。”

老者说完,从广袖处掏出一个白瓷瓶扔给阿力阿勇。

“狐妖法力高强,黑狗血对它无用,但是加入贫道的药物,法力再高强的妖怪都会现出原型,当着大伙的面狐妖现了原型,村里人就会相信贫道所说。”

阿力阿勇恍然大悟,拍手称好,不过他们又想到一事,心生胆怯。

“道……道长,这狐妖显形,没人除妖,冲动之下会不会伤人?”

老者看了他们一眼,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无妨,贫道那药物给狐妖用了,狐妖不仅不能伤人,还会夹尾潜逃。”

阿力阿勇放了心,谢过道长,准备回村。

临走前,老者又叮嘱他们,“狐妖心眼狭小,潜逃之后还会借机回村,赶跑它后,明日这个时辰,你们俩再到此地等候贫道,贫道施法,让狐妖再不能进入村里伤人。”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阿力阿勇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他们走后,原本的道士一行人瞬间化为纸片,跌落在地。

回村之后,阿力阿勇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卧病在床,陶氏出来接待他们,给他们上了茶水后,陶氏问他们,“你们俩咋回来了,道长呢?请来没?”

阿勇刚准备开口,阿力悄悄拉住他。

阿勇是个心眼老实的,藏不住话,阿力怕他一五一十都给交代了,只好自己开口,“陶婶,我们俩见到道长了,道长说您家里有妖怪留下的记号,让我们先找出来。”

“啊?”陶氏一听,大惊失色。

“那……那在哪儿呢?赶紧找啊咱们。”陶氏想到自己可能和妖怪住在一起,都要昏死过去。

“婶,咱们这就帮您找,您跟叔也说一声,我们先打扰了。”

阿力两兄弟说完,就开始在村长家里搜寻起来。

陶氏刚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害怕,一直跟着他们,为他们指路。

阿力阿勇在村长家里翻翻找找,就是没找到道士所说的狐妖痕迹。

阿勇抓抓脑袋,疑惑地说,“哥,村长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没见着道长说的啊。”

阿力揉揉眉心,也很苦恼。

陶氏见他们翻了半天,啥也没找出来,冲着阿勇脑袋一拍,“你们俩臭小子吓唬婶呢。”

阿勇揉揉脑袋,面色委屈,“没,不敢啊婶。”

阿力不死心,拉着阿勇,对陶氏说,“婶,我们再找找。”

陶氏却不耐烦了,“找啥找,都找了一遍了,刚才你们说的煞有其事,结果呢。”

说到这句,陶氏想起什么,指着阿力质问道,“你们两个不会是贪了村里人的银子,故意来唬弄婶吧?”

“哪……哪敢啊婶,我们俩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德行您不知道啊?再说银子还没花出去呢,道长不要。”阿力小声辩解。

陶氏耳尖地听到银子还在手上,心里松了口气。

她拍胸口的时候,阿力突然抬头看到了后面的柱子,他指着陶婶说,“婶……婶,你后面后面!!”

阿力这一嚷嚷,陶婶吓了一大跳,慌忙跑开。

她半闭着眼跑到阿勇后面,才敢转过身来,刚一转头,她见阿力望着那柱子,拇指似乎在上面摩擦什么。

她以为那里真有东西,赶紧抓住阿勇的衣服,头往下缩,藏好自己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偷偷探头看着阿力,“那里有什么呀?”

说这话时,陶婶的声音都在颤抖,别看她平时嗓门大,可到关键时候她还是个胆小懦弱的。

“爪印”,阿力没回头,只是用手描绘着爪印的痕迹。

那爪印一看就是动物的,可动物一般不会抓得这么深。

阿力平时打猎,经常和狐狸打交道,看这爪印的痕迹,他一看就是狐狸的。

“那……那是妖怪留……留下的?”陶婶哆嗦着嘴巴问。

阿力点点头。

他心想道长说的果然没错,当下就跟陶氏说,让陶氏召集村里人去竹饮那儿,而他们兄弟两人则去准备黑狗血。

陶氏走前,他们特地叮嘱她不要张扬,只是让她给村里人说去竹饮家商量事情。

他们不怕人问,以陶氏的泼辣性子也不会给人解释,再者陶氏是村长夫人,说去竹饮家,村里人也得听她的。

阿力阿勇准备了四个木桶装黑狗血,其中一个木桶他们特地做了标记,这是特地为竹饮家准备的。

两个人各提两桶,到竹饮家门口时,村里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

清点了下人数,除了受伤躺着的,一个都没少,阿力开始给大伙解释召集大家的原因:

诸位,今天我们兄弟俩把大家召集到这儿来,主要是因为村里头藏了妖怪,这妖怪能伪装成人,我们听道长指引,用黑狗血自证清白。

接下来我和阿勇会给每位村民都泼上黑狗血,为了咱们村子的安全,希望大家能体谅。

村民听说妖怪能伪装成村里人,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为了找出妖怪,也为了自己的清白,纷纷同意两人的做法。

竹饮从刚才陶氏进来时,眼皮就一直在跳,心里也不安。

尤其是看到自己院门外聚集了不少村里人,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问陶氏做什么,陶氏不回答反而撒泼,他也没法,只好听从陶氏的安排,和狐栗两个人出了院子。

直到阿力阿勇两个人提着木桶过来,他闻到血腥味,又听到阿力说的话,终于明白了他的不安在哪里。

看向狐栗,狐栗倒是镇定自若,竹饮却仍旧惊慌失措。

今天他们不会是针对狐栗的吧?!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又否定。

不,他们不可能知道的,难道真有妖怪变成了村里人?

可他的除妖本事虽不如他师傅,也可看的出来村里人有没有被附身的呀!

种种想法,涌上心头,他不敢去想象狐栗被泼了黑狗血之后会变成怎样。

只好悄悄地捏了捏狐栗的手,狐栗看过来时,他嘴上轻轻说了个字,“跑”。

狐栗摇摇头,面色如常,回拍了下他的手,让他安心。

眼见着村里人一个个被泼了黑狗血,马上要往他们这边来了,竹饮捏着狐栗的手心不断冒出细汗,心也开始砰砰跳,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村里人都泼完了,三大桶黑狗血也见底了,阿力提来那桶加料的,对着竹饮淋下去。

狐栗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第三桶黑狗血明明还剩下一点,他却换了另一桶泼给竹饮,明明正常不过的事,狐栗却感觉到怪异。

且看他做什么,如果对竹饮不利,它就把竹饮掳了去。

可是狐栗担心错了,竹饮被泼了黑狗血根本没什么事。

阿力把所有人泼完,就只有狐栗了,他舀了一勺准备对着狐栗的头淋下,却被竹饮拦住。

“竹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阿力眯眼。

竹饮按下心中的情绪,平静地解释,“哦,是这样的,栗子这孩子一向体弱,淋不得冷水,你这黑狗血也是冷的,我担心他淋了生病,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大伙都淋了的。”阿力摊摊手,看了一圈。

“是啊是啊,我们都淋了。”

“就是嘛,凭什么你家孩子不能淋。”

“对呀对呀,都淋了的,再说了你自个是大夫,孩子就是生病了你也能照顾的呀。”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不同意略过栗子。

竹饮一个人说不过一群人,进退两难。

“竹大夫,你千万百计阻拦我们,莫非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不成?对了,我记得这孩子是才来我们村不久的,真是你表弟吗?还是说是什么妖怪变的?”

阿力说的话咄咄逼人,竹饮招架不住,这时,狐栗站出来了。

“你们验吧,别为难表哥。”

狐栗说的很坦然,竹饮也没理由阻拦,只好按照阿力说的做。

黑狗血确实能验出妖怪,狐栗却不怕,道行深和道行浅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区区黑狗血,它不放在眼里。

然而它很快被打脸。

阿力的黑狗血淋下来时,狐栗的身上发生了变化,见过的村民惊惧万分,尖叫声响起后四处逃散,连鞋子踩掉了都顾不上去捡,好像栗子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很快,狐栗身边除了竹饮,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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