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宋常在

储秀宫。

储秀宫是胤禛独独赐给懋嫔和长女居住的,他原想着,等长女出嫁的时候,就给她额娘封妃,也算是给她个体面。

谁曾想,她如此的不争气!

自储秀宫被围后,又从枝柳口中得知大公主做的一切,懋嫔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指着女儿骂道:“我要早知道你会惹下这些祸事,当初还不如不生你,你个孽障,你顾额娘从前看在二公主的面上,对你多好啊。”

一手好牌被打的稀巴烂!!!

懋嫔当初肯好好养着女儿,就是指望着她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仔细养着养着,到底还是养出来些感情。

虽然还是常常感叹她为什么不是个阿哥,可自问对她也是疼爱的。

这事情,她知道凭皇上对承乾宫那位的宠爱,怕是不能善了。

她一时间气急,忍不住上前拧了女儿几把,祥书疼得皱眉,可也一声不吭。

“皇上驾到。”

随着唱喝声,懋嫔也顾不上说女儿了,只低声叮嘱。

“你皇阿玛心里头是有你的,一会儿不许犯倔,好好认错,说些好话知道吗?”

前些日子,她还听裕妃说起。

皇上好似给女儿看好了人家,就在京城里,可千万不能搅黄了。

祥书有个嘴巴多的额娘,自然也知道这事,闻言心里不由地微微动了动。

行礼过后,胤禛并没有叫起。

只把祥安单独叫进了正殿,不许奴才们接近,懋嫔自然是跪在院子里了。

殿内。

祥书进了内殿后就乖乖跪下了,也不等胤禛开口,就示弱道:“皇阿玛,女儿知错了。”

她料定了皇阿玛不会因为这事就废了她,父女情深,皇阿玛不会舍得的。

胤禛冷声道:“错了?你错哪儿了?”

祥书红着眼眶道:“皇阿玛,女儿不该因为妒忌就对手足下手,女儿知道错了。”

“可是皇阿玛,自在府里开始,皇阿玛就疼二妹妹疼过女儿,自大些,皇阿玛您就没亲自来看过女儿,只叫女儿过去。”

“可二妹妹不同,皇阿玛你总是亲自去瞧二妹妹,给她带好玩的,把她抱在怀里喊着她的小名,皇阿玛这些你都不曾对女儿做过。”

“二妹妹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宠爱,永远都比女儿的要好,就连额娘也时时刻刻劝女儿去讨好顾额娘,因为那样,我们得到的东西就会更好。”

“我也是皇阿玛的女儿,为什么要靠着讨好别人,才能获得和自家妹妹一样东西,女儿就是一时想差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把近几年的难过都哭了出来。

胤禛眼底微微动了动,想起自己小时候受到过的那些不公,心中也是软了软。

可心软归心软,为防止她再走错路,他还是要把道理讲清楚的。

“祥书啊,你可知道官分九品,人分三六九等,就是寺庙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那也是有等级高低的。

你顾额娘的父亲,是从一品的大将军,而你的外祖父,只是一个主事,是六品官员。

从前在府里,你额娘宋氏,只是个格格,进府甚至不需要贴喜字,是纳进来的,你顾额娘不一样,她是侧福晋,是盖着红盖头,由朕娶进来的。

如今进了宫,你顾额娘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你额娘是嫔,将来朕就算抬举你额娘,她走到一个妃位也就到头了。

母凭子贵,反过来,也可以说子凭母贵。

你想想看,你要不是公主,将来成婚了,你丈夫小妾生了孩子,你会让她的孩子过的比你的孩子体面吗?”

自然是不会的!

祥书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可顾额娘也是……”妾啊。

胤禛叹了口气:“妾也分贵妾、贱妾,你额娘算贵妾,而你顾额娘算平妻。”

除了大哥允禔敢糟践的自己的侧福晋,旁人是不会那样做的。

祥书哭着磕头道:“皇阿玛,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那么狠心,对弟弟痛下杀手,求皇阿玛原谅女儿。”

她知道,皇阿玛最气的还是自己对弟弟动手一事。

胤禛没有叫起,想了想才道:“你是朕的骨血,朕舍不得罚你,便叫你额娘降为宋常在吧,吃穿用度也一同降。”

“你要牢牢记住,你额娘是因为你,才有今日这一遭难。”

顾琳琅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忍不住愣了愣。

懋嫔虽然只是嫔,可因为养着大公主,份例一直是妃位的例。

这一下子降到常在……

当年,懋嫔嫌弃大公主是个女儿,嫌弃她,亏了女儿的嘴。

如今大公主也亏了自家额娘的嘴,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柚桃有些不满:“这事大公主要是办成了,咱们六阿哥命还在不在都不好说,如今却这么点罚……”

对六阿哥一点儿都不公平嘛。

顾琳琅叹了口气:“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这话不许说了。”

她也不太满意,可是能怎么办呢?

要皇帝杀了他的女儿,或者把女儿嫁到蒙古去。

前者太可怕,后者跟杀了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就不许说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琳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爷,您怎么又听墙根?”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墙上君子。

“有什么是朕不能听的?”

胤禛上前拉过她,示意宫女太监们都出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轻笑道:“琅琅,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顾琳琅觉得这话莫名其妙,但还是好生答道。

“臣妾康熙三十六年进的府,三十八年生的祥安,如今已经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里,给你生了一女四子,她也从十六岁少女,成了三十二岁的妇人,岁月不饶人啊。

“十六年了。”胤禛大掌轻轻摩挲着她未施脂粉的脸,叹道:“都十六年了,琅琅怎么还不肯全心全意信任朕?”

他也不是傻子,特别是最近这几年,总能感觉到她对自己那看似亲密,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疏离。

顾琳琅一脸莫名其妙:“爷说的什么话,臣妾什么时候对您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了?”

这家伙,跑她这来发的哪门子疯?

胤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朕就是知道,在你心里,你最看重的是孩子们,然后是顾家,然后是你自己,最后的最后,才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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