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P>
“布洛妮娅姐姐……呃，布洛妮娅姐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P>
面对希儿的关心，布洛妮娅少见地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用手撑着门板，低垂着的双目中闪着各种各样的神采。</P>
真没办法，毕竟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了，躲都躲不掉。</P>
“完了完了，刚才居然忘了告诉你了。虽然绝大多数的世界泡，都不过是已经消亡的世界留下的残影，可也有少部分世界泡由于其自身的特殊，能够长存不灭，避免陷入轮回与破碎的宿命。毫无疑问，被我用特殊的力量铆定在海中的这个世界泡就是其中之一。</P>
“也就是说，我们如今所处的这个世界里的人，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就自身的完整度与真实度而言，与‘本征世界’并无多少区别。你的决定所影响的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呢，布洛妮娅，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不要忘记这一点。”</P>
“啰嗦！”</P>
布洛妮娅捂着脑袋轻喝了一声，将靠近准备扶她的希儿吓了一跳。</P>
“布洛妮娅姐姐，是米凯尔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吗？”</P>
“布洛妮娅……”</P>
对上眼前少女如湖泊般平静幽深的眼眸，布洛妮娅心中的焦虑平息了不少。</P>
她连忙摇了摇头。</P>
如今的情形，可以说千头万绪全部交杂在了一起。</P>
好不容易找到了希儿，可又一时间没有带着她离开量子之海的方法。</P>
想要与她交换情报，然而米凯尔那边又开始了他的考验。</P>
从头到尾，就好像是在睡觉时被人往身上放了一个重物，呼吸受到了压迫，还远远没有到窒息的程度，可每一次吸气都只能吸入原本的一半，又要快速倾吐而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人身上充满了无力感。</P>
“布洛妮娅……没事。希儿，你还好吧，刚才……布洛妮娅看见你的状态似乎有些。”</P>
希儿的下颌张开，又迟了一会儿，有些空洞的声音才传了出来。</P>
“希儿……另一个我，好像出了什么问题。”</P>
“出了问题，难道是……”</P>
“不不不！”</P>
希儿连连摆手，而后将握成拳的右手抵在了心口。</P>
“希儿能感觉得到，另一个我还存在于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希儿呼唤她……却得不到回应……”</P>
“这样吗……”</P>
布洛妮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P>
另一个希儿无法回应希儿，布洛妮娅绝不相信这是意外。</P>
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封口与封锁行动罢了。</P>
是因为那个与前文明有联系的希儿会告诉她们某些不该知晓的事情。还是因为……</P>
“看来……这一次接受考验的人并不止布洛妮娅一个啊……”</P>
“欸？布洛妮娅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P>
布洛妮娅掩着嘴摇了摇头。</P>
“布洛妮娅姐姐是不是累了？希儿带姐姐去休息吧，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再想，明天再解决吧？还有米凯尔哥哥的事……也暂时先不要想了，好吗？”</P>
【不过，不要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做出决定，另一个我应该这么教过你吧？】</P>
【好了布洛妮娅，你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要选哪一条路，以及，如何应对你的选择所导致的结果。】</P>
或许是想到了米凯尔的话，又或者只是以此为借口逃避……</P>
嘴唇蠕动了两下，布洛妮娅叹了口气，无声地点了点头。</P>
希儿起身，打开了厨房的第二扇门，领着布洛妮娅走进孤儿院的后院。</P>
迈出门槛，夜风呼啸着从两人身上刮过，布洛妮娅的牙齿轻轻打着颤，望着身前少女的背影，脚步加快了一些。</P>
两人半走半跑地穿过后院，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宿舍门。</P>
月光顺着门缝倾泄而入，却又在眨眼间被黑暗吞没。木板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绒布毯，太薄太薄，以至于布洛妮娅坚硬的靴底踩上去，仍旧能发出沉闷又响亮的声音。</P>
一旁房间里压抑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P>
希儿轻笑了一声，笑声有些勉强。</P>
“看吧，布洛妮娅姐姐，这些孩子和我们那时候还挺像呢。”</P>
布洛妮娅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视线投向了宿舍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那扇门。</P>
木门紧闭，但门与门框的缝隙中依旧有烛火的颜色流出。</P>
“那是……可可利亚的房间？”</P>
“嗯，可可利亚妈妈每天晚上安顿好孩子们之后都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虽然……希儿也不知道她在处理些什么。”</P>
“话又说回来了……希儿，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的？”</P>
“也就比布洛妮娅姐姐早了两三天——呃，是这个世界泡里的两三天。”</P>
“这样啊……”</P>
“来吧布洛妮娅姐姐，希儿还有那些十二岁以上的孩子都在二楼有独立的卧室呢。”</P>
两个女孩扶着楼梯，蹑手蹑脚地来到二楼。</P>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布洛妮娅站在可可利亚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跟着希儿来到卧室。</P>
简单洗漱了一番，承受着心理和身体双重疲惫的两人并肩躺在了床上。</P>
原本只是为单人设计的床未免有些窄小了，而且似乎不大结实，只是小幅度扭动身体，床板就会发出格外刺耳的呻吟。</P>
明明同样的满腹心事，两个女孩却谁也没有说话。</P>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打在布洛妮娅脸上，夜莺还在喋喋不休地炫耀着自己的歌声，于是夜晚变得更加漫长。</P>
而希儿的呼吸声长短不一，时而掺杂着一丝丝颤抖，那究竟是一种悲伤，还是一种强行压抑住的恐惧，又或者是……自责呢。</P>
不，布洛妮娅觉得那更应该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P>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分辨的出善恶。但长大之后，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每个人心里也都有一个标准。</P>
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自己亲近的人去行恶，如果有，那只能是那个人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者是，他打心底不认为那种恶是“恶”。</P>
但现实往往不会尽如人愿。</P>
甚至可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能纺织一切命运的神明的话，祂必然是一个性格极为恶劣的坏蛋。</P>
人类越是珍视什么，祂就越要夺走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