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黏人,戾气再生

几人挨个跳进地道,石板一合,隐入黑暗。

没多会儿两队官兵交叠跑过,路过小巷时,他们朝里面看了一眼,见是个死路,进都没进,继续去别处搜寻了。

躲过一劫。

脚步声远去后,余弃问两个乞丐:“你们怎么在这?这个地道是?”

“我们是从沙门庙过来的。真是怪奇,下了大半个月的雪,老厚老厚的,居然说没就没了,我们在沙门庙看见一个地窖,就走下去看看,结果发现不是地窖,而是地道,我们俩好奇,不知道地道能到哪儿,就走走看咯,谁知道这地道这么长,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铁头回答。

黑暗中余弃表情有点微妙。

当时他打了金钱豹,身上又带着猫,见这两个乞丐能在沙门庙有个地方待,所以不让他们再继续跟着自己,没想到机缘巧合,有了这晚的因果。

沙门庙位置偏僻,在东郊,此处紧挨着内城,这条地道确实很长。

梅怀星一直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官兵走远后舒了口气,说:“可以上去了。”

余弃摇头:“不用上去了,我们直接顺着地道去沙门庙。”

外面肯定不止两队官兵在搜查他们,有地道走多安全,何况沙门庙偏远,到时候从那边想个办法出城去。

两个乞丐记得梅怀星。

他们当时就希望余哥跟着梅怀星混,现在见他俩在一块儿,很是高兴。

不过,梅怀星是不是改头换面了?上次见他还很富家公子?这才几天就落魄了?那还要不要跟着他混啊。

梅怀星应道:“好,听你的。”

两个乞丐:“......”

好像反过来了?好像是梅怀星在跟着他们余哥混?

一行四人在黑黢黢的地道里行走。

两个乞丐多年乞讨,地道水道什么道没走过爬过,像这种阴暗糟糕的环境他们都习以为常了,走得很顺溜。

余弃一开始走得有点慢,需用手摸在石壁上试探着向前,但他适应力极强,习惯了黑暗后如履平地。

倒是梅怀星,是真没有过这种体验,在后面苦着脸蹭着石壁努力跟上。这回来舒雁城,梅怀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虽然这些见识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在见不到光的地底一直前行,时间的流逝成了一种唯心的感觉,有人觉得才过去一会儿,有人已觉得走了半年。

最受不了的是梅怀星。

就在梅怀星头晕目眩濒临崩溃的时候,听到最前面的乞丐说:“路越来越窄了,应该是快要到了。”

“终于......”梅怀星痛苦道:“终于能出去了。”

余弃听他连嗓音都变得喑哑,挑眉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梅怀星崩溃道:“我哪里都不舒服!倒是你们!在这种又黑又看不到头的底下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究竟是怎么保持冷静的!”

余弃淡淡说:“不是所有人都生长在阳光下,有些人一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看不到头算什么,有什么冷静不了的,那都是他们生活里的常态。”

梅怀星一愣,瞬间安静。

过来会儿,梅怀星低声问:“阁下也是这样吗?”

余弃没回答,只是说:“我知道地道的那头是沙门庙,不管它是短还是长,我终究能够走出去。”

梅怀星沉默片刻,声音恢复如初:“多谢阁下,在下受教了。”

“谢我干啥?我可没教你什么。”

最前面的铁头停下脚步,举起双手摸索,嘿嘿一笑,说:“到了到了。”

石板被推开,四人依次上去。

梅怀星立刻跑出地窖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铁头和大嘴紧随其次。

余弃没急着出去,而是把衣襟里的小橘猫抱了出来。

小橘猫一路上都在乖乖睡觉,这会儿被抱出来也是任摸任撸,丝毫不带挣扎反抗的,连眼睛都没睁,只是抖了抖耳尖,继续睡它的。

余弃看它这幅样子,慢慢拧起了眉心。

从救治完梅怀星后小家伙就一直在睡觉,不吃不喝睡到现在,时间过于久了吧?

余弃开始担心了,在想要不要把它强行叫醒。

但转瞬就放弃了这样做。

小橘猫睡得确实久的不正常,但它的呼吸和心率听起来都很健康,再加上它明显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

余弃只得把它揣回怀里,再观察一阵子再说。

地窖外天色浑浊,天穹遥不可及,其中一缕白线被包裹在漆黑之中,是黎明即将破晓。

铁头和大嘴见余弃出来了,停了说话,双双看向他。

余弃问:“怎么了?”

大嘴犹豫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一开始摸进地窖,除了好奇,还有一点躲麻烦的原因。”

余弃:“躲麻烦?”

沙门庙的和尚会给灾民发善布施,肯定不会是他们找麻烦。

果然,大嘴接着说:“那天余哥你走后,有几个人一直向我们打听你,雪忽然没了之后,其他人都离开沙门庙了,打听你的人却没走,也没让我们走,非想从我们嘴里问你的事......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走了没。”

余弃回想了一下,被沙门庙收留到柴房的都是乞丐之类无家可归的人,这些人打听自己干什么?

不过余弃本身就已麻烦缠身,所谓债多了不愁,也不怕再多一桩了。

他说:“无所谓,走了更好,没走就会会。”

至于从地道来到沙门庙之事,不宜让庙里的人知道为好,铁头和大嘴本身就住在庙里,余弃让他们随意,自己则叫上梅怀星,找了处墙翻出去,准备从大门拜访进来借个地方休息。

谁知沙门庙的大门没有人,倒是再往里面一点吵吵嚷嚷的。

余弃和梅怀星对视一眼,寻着声进去了。

人还没到,先听到有人在叫骂。

“老秃驴,小气的要死,你们这破地方一点荤腥都没有,老子从树上掏几个鸟蛋烤了吃有错吗?”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雪灾刚消退,生灵复苏,实在不宜杀生。”

“别扯这些,老子只知道嘴巴里快要淡出鸟味了,这些鸟蛋是下在你们沙门庙不错,可又不是你们下的蛋,它们鸟爹鸟妈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们废话!”

余弃和梅怀星走近,看到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把几个和尚推搡在墙角,和尚们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最咄咄逼人的男人扯下了一个和尚身上的裟衣,先擦了擦脸和手,然后随意地往自己背上一批:“雪是没了,但还是有点冷,老秃驴你这件衣服借我穿穿。”

被抢走袈裟的和尚身体抖了两抖,合紧手掌,长念阿弥陀佛。

梅怀星怒而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声,三人转身,瞧见了往这边过来的梅怀星和余弃。

梅怀星和余弃都穿着普通的布衫,因为钻了地道的原因,发上脸上身上蹭了不少灰尘,看起来虽不至于像要饭的,但也是一副逃灾过来的狼狈样。

故而三个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轻蔑道:“少管闲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披上袈裟的那个男人眼睛却是一亮,认出余弃来了:“是你!我记得你,嘿嘿,正巧,我这一直问你那两个弟兄你去哪儿了,你就回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余弃已经走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对着墙上狠狠一撞。

啪地一声,男人两只眼珠转成了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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