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能等到女生说出真相。
等覃斯文和张三寺把她的身体翻过来, 才发现女生的舌头已经连根断掉了,嘴是鲜血。
没一会儿,女生便气绝身亡。
村民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吱声。
“只剩我们四个体验者了。”覃斯文推了推眼镜, 『色』凝重地说。
“了四个体验者和三个村民。”姜霁北蹙眉, 做出总结, “接下来一还会人。”
“我们该怎么办……”丁慧捂住脸,几欲哭出声来。
韦业完慌了:“现在也不晓得是谁杀了他们, 邪门得很, 就好像鬼一样……”
“会不会是韦老四干的?”张三寺忽然问,“先是小女孩在他的灵堂前被上身, 接下来就开始人。”
“你们还记不记得八姨说的话?”覃斯文提醒他们, “她说, 韦老四头七那天可能会借尸还魂。”
张三寺拿着自己的机,打开拨号页面:“所以现在还是没人能联系上八姨吗?没八姨的联系方式?”
村民们一片沉默,没人说话。
“八是跑了。”姜霁北抱起胳膊, 冷笑一声。
一个村民大声质问:“喂,韦一心,你八姨没跟你联络吗?”
众人的目光立即刺向韦一心。
韦一心一个哆嗦,畏畏缩缩地否认:“没……”
“你们该不会串通好了吧?”那个村民并不相信, “是不是你们两个法师搞的鬼?是不是想要钱?”
韦一心连连摇头:“我哪敢啊……”
“别难小孩。”姜霁北看了韦一心一眼, 开口阻止。
池闲没理会众人之间的猜忌,冷声问:“所以, 这个女孩子看到的人, 到底是谁?”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池闲问到点子上了。
“也没说是男是女啊。”丁慧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张三寺想了想:“我寻思是八姨。”
“我觉得是韦老四。”覃斯文推测。
“我觉得——”池闲顿了顿,忽然伸指向韦一心,“是他。”
姜霁北讶异地挑了下眉, “嚯”了一声。
“啊?”见池闲突然冲着自己来,韦一心吓了一跳。
他急红了脸,自己辩解:“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啊!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跟蟆拐讲话嘛!”
张三寺发话了:“刚才还说别难小孩呢。”
韦业也给韦一心做证:“韦一心今天忙得团团转,几乎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哪可能嘛。”
丁慧也说:“对啊,他怎么可能……”
见人帮韦一心说话,池闲没坚持。
他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淡淡地说:“回去吧。”
“唉,来电了再收尸吧……”人叹了口气。
借着电筒的光,大家沉默地朝韦业家的方向走去。
望着韦一心单薄的背影,姜霁北挨着池闲,低声问:“你怀疑他?”
“嗯。”池闲应声,“小心妙。”
“好。”
回到韦业家,没灯光的灵棚气氛几分诡异。
白『色』的蜡烛在堂屋燃着跳跃的火光,给坐在灵棚的人们拉出一道道薄薄的影子。
韦业看不下去,从屋翻出了一盏应急灯,灵棚这才了一些灯光。
但依然瘆得慌。
“汪汪汪汪汪!”
没路灯的夜『色』,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犬吠。
众人原本就绷紧了的经差点断掉,齐刷刷朝院门望去。
只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从远处朝他们狂奔而来,犬声也越来越近。
他一边疾,一边大声呼喝什么。
距离隔得点远,大家只知道他在嚷嚷,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们村狗还追人的?”张三寺转头问韦业。
覃斯文皱着眉,借了电站在路上往路口照了照。
那个人已经跑远了。
“好像是阿东。”韦业仔细辨认着那人的背影,不太确地说,“他家养狗。”
“稀奇啊,这么晚了,还带着狗夜跑。”张三寺说。
自从回到韦业家,姜霁北就一直没说过话。
他挨着池闲坐着,抬『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上了这个岛后,他几乎没休息过。
此此刻,姜霁北突然觉得大脑些疲惫。
池闲觉察到他的疲态,主动让他靠着自己:“眯会儿?”
“嗯。”姜霁北把头轻轻搁在池闲的肩膀上,合上眼皮,闭目养。
众人在灵棚坐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候,一个早起的村民发现,个人在村口的大树上吊了。
听到呼声,韦业带着众人急匆匆往村口赶。
“是阿东!”看清那人的脸,韦业脸都绿了,“他半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准确来说,阿东不是吊的。
他被肢解了,每一个尸块都被一根麻绳单独挂在树枝上。
黑黄的皮肤上泛出灰黑『色』的斑,鲜红的血点缀绿『色』的树叶,像极了『色』彩缤纷的圣诞树。
看到这一幕,丁慧冲到路边,弯下腰“哇”一声吐了。
覃斯文赶紧过去给她拍背。
姜霁北走到树前,停下来,数了数树上的尸块。
“没右臂。”他回过头,对身后的池闲说。
“接下来可能还会两个人。”池闲点了点头,迅速做出判断,“左右腿。”
“再过几天就是头七。”姜霁北皱着眉,“搞不好韦老四真的会起尸。”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镇住他。”
他们说服了韦业,叫来韦一心做法。
了镇压韦老四,韦一心在他的白『色』裹尸布上贴满了黄符纸,又在一根细麻绳上绑满了小铃铛,隔着裹尸布把尸体捆了起来。
“这么细的绳儿,能捆住吗?”张三寺在旁边看得津津味。
“八姨只教了我这些。”韦一心忙着的活儿,头也不抬,“我尽力了,会的招数用上了。”
捆完韦老四,韦一心在灵堂门口的地上细细撒了一层面粉。
他一边撒一边解释:“如果他的魂回来了,面粉上面会脚印。”
张三寺问:“那如果人回来了呢?”
韦一心看他一眼:“那你会看见他。”
“八姨,八姨一会在做完头七前回来的……”韦业看着自己被裹蚕蛹般的老爹,对韦一心的做法仍然颇微词。
“你到这个候还在指望八姨?”覃斯文冷笑一声,“说不她早就拿着钱跑了。”
“下一个的,说不就是你。”一旁的姜霁北接话,语气看似和善,实际上言辞绵藏针,“老表,你还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吗?”
“我,我……”韦业满头大汗,“我爸不可能害我的……”
一直沉默的韦妻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一把推开韦业,用方言破口大骂:“我□□公龟!他不害你,他害别人啊!你不讲我来讲!”
韦业苦着脸,缩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韦妻说:“的几个人都是我家公的结拜兄弟,他们那帮人年轻的候就是一伙臭流氓!”
“跳过,这个上次你们说过了。”张三寺提醒。
韦妻一顿,随即疯狂快:“十年前他们打过人!”
张三寺给她当捧哏:“嘿,老当益壮啊这是。”
“你们不懂,像我们农村,很讲究宗族制度的。各个村子之间的大规模械斗好要紧的,经常是一呼百应,拿起镰刀锄头就上了,民警根本不敢管的。”
“嚯,他们打谁了?”张三寺道。
“一家刚搬来的姓人。”说到这,韦妻鄙夷地看了韦老四蒙着白布的尸体一眼,“这帮老野仔是真的毒啊,他们把那一家人打了,断头的断头,断的断,断脚的断脚……”
“嚯,所以是那家人回来报仇了?”张三寺了然。
“你参没?”姜霁北转头看韦业。
“没没没,我可没,我老实得很。”韦业疯狂摇头,和自己老爹撇清关系,“是我爸干的,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打人家?”姜霁北没给韦业思考喘息的间,咄咄『逼』人道。
一直“老表老表”笑嘻嘻地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韦业抱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韦妻狠狠把抹布掼在矮桌上:“村头都在传,那家人搬来我们村,刚好赶上村上在分地。一块荒地什么都不活,八姨讲那风水不好,没人愿意要。那家人捡了便宜,花了点小钱把地买了。”
“这帮老流氓就觉得他们家钱呗,到处找人家麻烦,想问人家要钱花。哪个晓得那家人也是蛮硬气的,一来二去就杠上了,后来一整村的人都拿到铲子锄头打起来了。”她继续说。
丁慧听蒙了:“一整村的人怎么打?”
韦妻反问:“你讲咧?这个村头的人都一个姓,你讲他们帮哪个?”
“老头子糊涂啊!”韦业坐在板凳上,把脸埋一双粗糙的,叫苦不迭。
韦妻把话说了个痛快,声音更大了:“搞不好我们整个村都要遭报应!”
张三寺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连我们乡人都要受到牵连!瞧瞧,了几个了!”
张三寺说完,没人再接话。
灵棚只一只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在每个人表情不一的面孔上。
突然,覃斯文警惕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面粉上出现了脚印!”
一个离得近的村民也跟着大呼:“韦业!你老鬼回来了!”
众人一惊,齐刷刷扭头往灵堂望去,随即倒抽一口冷气。
灵堂门边不知多了半个人影!
那个人紧贴着门框站着,只『露』出左半边身体,空『荡』『荡』的袖管垂『荡』在半空中。
他的脸似乎被什么东撕咬过,面皮被扯掉一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惨淡的白光打在那人脸上,却呈现出一幽幽的青『色』。
他不知道站在那偷窥了他们多久。
韦业猛地站起身,颤抖着叫了一声:“老爹啊……”
韦老四居然真的回来了!
“不是头七吗!不是头七吗!这鳖孙不守信用!”张三寺吓了一跳,赶紧从板凳上弹了起来。
覃斯文把丁慧护到身后,盯着韦老四:“难道他还和你商量好了起尸间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候,躲在门后的韦老四忽然动了!
他以一诡异的速度移动着,朝灵棚的方向冲来!
众人根本没反应的间!
没几秒,韦老四就出现在了韦妻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冲她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想到的是,韦妻拿起板凳就往他头上砸:“装你妈弄你妈鬼!”
每天下地劳作的农『妇』不容小觑,她这一板凳直接把韦老四的脑袋抽歪了。
“哎!那是你公公!”见状,韦业急得大喊,“给我老爹留个尸——”
韦妻拿着板凳又是“哐哐”两下,左右轮流击打:“那你倒是先问老鬼会不会给我们留个尸啊!”
韦老四的脑袋被抽得更歪,此面朝向了覃斯文等一人。
对上视线,韦老四转身向他们扑去:“嗷——!”
大家“轰”一声四下散开,却没想到院门仿佛被看不见的空气墙挡住了一样,根本跑不出去!
他们没办法,只能在小小的院子寻找容身之处。
丁慧没在逃跑上拉后腿,她虽然浑身发抖,但还是熟练地躲到了桌子下面。
覃斯文则站在原地,冷静地对着韦老四念起了旁人听不懂的咒语。
张三寺也躲远了。
他看着依然在『逼』近的韦老四,大声提醒覃斯文:“铁子!你咒语好像没用!”
“闪开!”
就在这,韦一心挥舞着他自己画的符纸,冲向韦老四。
他的符纸上画着的是他自己学会的符咒,从之前的效果来看似乎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这一次,韦一心划开了自己的右掌,让鲜血浸染了符咒。
随后,他狠狠地将符纸拍到了韦老四的身上:“收!”
符纸上的咒语吸了人血,竟然变得鲜活起来!
黑『色』的咒语倏地从符纸上脱离,像藤蔓一样迅速爬上了韦老四的脚,将他的尸身地在原地。
“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快用火烧他!”
韦一心双结印,背对着众人大喊。
早就躲到隐蔽处的姜霁北从口袋掏出了池闲给他的打火机,问:“可以用这个吗?”
“可以。”旁边的池闲叮嘱,“要小心。”
“先不动。”姜霁北盯着纠缠在一起的韦一心和韦老四,“再观察一下。”
没想到,覃斯文竟然抢先一步。
他把桌边的炭火盆掀倒,用钳子夹着刺啦作响的火炭往韦老四的身上摁。
可是,普通的火焰对韦老四并没什么用处。
通红的火炭在接触到他冰冷的身体,竟骤然熄灭,只留下一些焦黑的痕迹。
“火没用!”覃斯文着急地大喊,额头上渗出汗水。
此同,韦一心爆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
众人被他的惨叫声震住,不由得朝他的方向望去。
韦老四虽然被在原地,但脚尚能移动。韦一心离他太近,被一把抓住了脖子。
黑『色』的符咒毫无仁慈之心,它们不分敌我地顺着韦老四的胳膊爬到了韦一心的脖子上。
没过几秒,韦一心的脖子上就布满了乌黑的咒文。
“我去你大爷的!你快放开他!”见状,张三寺抄起小板凳,对着韦老四仅剩的一只臂一顿『乱』砸。
那条僵直的胳膊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却纹丝不动。
被掐住了脖子,韦一心原本就鼓胀的眼睛更凸出了:“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他拼命用双脚蹬地,尽力保持平衡,左护着自己的颈脖,好让呼吸顺畅一些,右则在自己的衣兜不停『摸』索。
紧接着,韦一心从衣袋掏出一张『揉』皱了的黄『色』符纸。
符纸已然沾上了他的血,变得斑驳不堪。
韦一心松开,符纸立刻朝着韦老四的额头悠悠地飘去。
就在符纸快要飞到韦老四额上的候,田间忽然吹来一阵风,符纸仿佛被卸力一般失去了生机,飘落在韦一心的脚边。
韦一心瞬间『露』出了绝望的眼,哀号一声:“啊——”
“韦一心!”姜霁北低喝一声,将中的打火机翻折起来,把枪口对准了韦老四。
但是他并没扣动扳机。
用余光瞥见姜霁北的动作,韦一心的『色』从痛苦变了惊惶:“陈寂阿哥,危险……你别过来!别——”
乌黑的咒文已经从他的脖子爬到了脸上,一闪一闪地冒着金光。
听到韦一心凄厉的阻止声,姜霁北眸光一闪,一间头脑些发热,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几欲按下去——
“再等等。”旁边的池闲冷静地出声阻止了他。
听到池闲的提醒,姜霁北发热的大脑顿冷却下来。
他盯着韦一心,收紧了握住枪的指,又默默地松开了。
他们继续看着韦一心。
咒文在韦老四的身上并不明显,可到了活人的身上,他们才发现,咒文正在蚀刻着韦一心的皮肤。
咒文越勒越紧,韦一心整张脸被勒了无数的小块:“你们都别过来……别过来……”
他挣扎得更猛烈,他伸出右,往符纸飘落的地方狠狠一攥。
韦一心右的伤口本就没愈合,被如此狠狠一攥,更是洒出了一大摊血『液』。
血『液』洒落在符纸上,符纸瞬间炸开熊熊的火焰,把韦一心和韦老四都裹于其中。
“啊!韦一心——”
躲在桌下的丁慧捂着双耳,发出绝望的尖叫。
烈焰之中,韦老四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啊啊啊啊啊——”
他一把把韦一心掼在地上,想要逃开,却因咒文的束缚而无法离开原地半步。
韦一心则被摔在地上,像鱼一样弹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见此情景,覃斯文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向火海冲去。
还没跑几步,他就被张三寺一把拉住。
“干哈呢!多大火啊还往面冲。”张三寺紧紧抱住他的一边胳膊,大声阻止。
“娃仔还在面呢!”覃斯文盯着火海的韦一心,『色』焦急,“他是了救我们——”
冷眼旁观的池闲开口道:“火就要熄灭了。”
果然不出他所言,烈火只烧了短短一瞬,便倏地熄灭了。
火光熄灭的瞬间,韦老四的身体“嘭”地一下碎裂开,变了一截一截的焦炭,摔得遍地都是。
韦业“咚”的一声跪倒在地:“阿爸——”
见火焰熄灭,覃斯文用力挣脱了张三寺的束缚。
他冲上前,一把抱起韦一心:“韦一心!”
韦一心身上没被火焰灼伤的痕迹,之前遍布颈脖和面部的咒文也已经消散。
但在深深的刻痕下,已然能看到动脉的切口和『乳』白『色』的脑花。
“阿哥,你离我远点,小心我的符咒……”韦一心并不知道身上的咒文已经消散,他用尽残存的力气,试图推开覃斯文。
躲在桌下的丁慧也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韦一心身边,跪坐在地,眼泪不停往下掉。
“没事了,没事了。”见韦一心被勒得四分五裂的脑袋,覃斯文不敢用力,只能轻声安慰他,“你做得很好,你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师,比你八姨厉害多了……”
听到此话,韦一心一抖,动脉的切口冒出一个小泡。
他扭过头,圆鼓鼓的眼睛忽然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姜霁北。
接收到韦一心的目光,没出的姜霁北一顿。
他话要跟自己说。
姜霁北收起打火机,走到韦一心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
池闲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
韦一心看着姜霁北,强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八姨……八姨是个骗子……她根本不会什么法术……她对付不了韦老四,怕弄巧拙,自己先跑了,喊我留在这帮她拖延间……”
“跑……你们快跑……离这个村子——”
少年的眼泪从眼角渗出,融脸上的血沟消失不见。
他连话都没说完,便在覃斯文怀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