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逃亡

这里是南宋王朝的一处禁地,形状奇特的连绵群山之中,飞舞着满天的零星雪花,飞飞扬扬。

雪花细碎如粉,伴着呼啸的寒风穿过了那座四下透风的小木屋。

屋内带有雪花的枯草堆上,蜷缩着一位单薄衣衫的瘦弱姑娘。脸色苍白,枯发如草,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霜花。很显然,

这位姑娘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了。

旁边跪坐着一位面容刚毅的姑娘,身上的棉衣臃肿,年龄看上去比地上的那位要成熟一些。此刻她刚毅的脸上全是痛惜的神色,轻轻推着地上的姑娘,焦急地喊着,“妹妹,醒醒,醒醒。不能睡,快醒醒。”

地上蜷缩着的那位姑娘象是被从睡梦中唤醒了,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想笑却笑不出,声音微弱地说道:“姐姐,我饿,我想吃肉。”

姐姐刚毅的的脸上再也绷不住了,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急忙将妹妹抱起,解开臃肿的袍子,拿出来一大包东西,紧接着又将妹妹裹了进去,裹了又裹,裹得很紧。

姐姐的怀里很暖和,但妹妹却好像更冷了,不由地呻吟出声,“姐姐我疼,我饿,我想吃肉。”

姐姐低头在胳膊上蹭去泪水,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那包东西。

那是几块红薯,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姐姐忙不迭地将红薯塞进了妹妹嘴里,急促说道:“你先吃红薯,然后姐姐再带你去吃肉。”口中说着,眼睛不时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耳朵仔细辨别着寒风的呼啸,生怕漏过其中的一丝异响。

妹妹饿得狠了,反而吃不下东西,但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清醒了,在姐姐的怀里挣扎起来:“姐姐,我现在吃不下东西,你先放在这里,我待会再吃。你快走吧,不然大娘也要惩罚你了。”

姐姐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怕!今晚我们就逃走,哪怕死在外面,也绝不回来。”

妹妹努力探出头来,伸出了一个营养不良的小脑袋,看了看外面风雪交加的天气,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姐姐,天这么冷,没有东西吃,我们是会冻死的。”

“死也要死在外面,那是我们姐妹的宿命。今晚的天气最适合赶路,没有声音也不会留下脚印。在这三天里,我已经藏下了一些食物,饿不死的。”姐姐果断地说道,满脸的刚毅。

·······

······

山腰以下是寒风呼啸,雪花飞舞。

山顶上却是云雾缭绕,温暖如春。

都说一山有四季,但这里好像却只有两季,只有春天和冬天,从来没有过浪漫的夏天和丰硕的秋天。

这里的春天虽然阳光明媚,却是只开花不结果的。

冬天昏暗无光,异常漫长,象是漫漫的长夜,总是伴随着噩梦。

山上的食物极度匮乏,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全都在一人手里把控着。

山上共有十五位小姑娘,从小房子里那位十四五岁的妹妹,到年龄最大二十岁的大姐二姐。她们动辄就会被打骂上一顿,然后被关进那座小房子里,饿上五六天也不给东西吃。

姑娘们平日负责在山顶的向阳处耕种粮食,喂鸡养鸭。

红薯是山上最主要的食物,但她们也只能吃个半饱。虽然食不果腹,但姑娘们却是出落得个个美艳动人,除了被关进小屋子里那位还没长开的妹妹。

最暖和的山坡上,有一座半新不旧的木制大房子,是这附近众多小窝棚中最奢华的建筑。

大房子内有位高大的妇人,她就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人称“孙大娘”,比母老虎孙二娘还要厉害!

这天一大清早,她就心情不爽,脸上的横肉一直在突突乱颤着,大声地吼叫着:“小八,小八,你又死哪去了?快给老娘滚过来,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小八,小八?”她连吼了几声,始终没人回应,也没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小三小四,你俩去小房子里看看,看看小十五死了没有?然后叫小八快给老娘滚过来。”妇人的个子很高,声音很大,说话全靠吼,就象是吵架一般。

大房子外面紧张地站立着十几位姑娘,她们是过来吃早饭的,然后听从安排去做今天的活计。此时她们很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就会轮到自己倒霉。

那两位被叫作小三小四的漂亮姑娘恭声答应,转身飞掠而去,速度极快,翩若惊鸿。

······

······

那位饿得快要死的妹妹就是小十五,山上以她最小,十四五岁的年龄。

那位要带妹妹逃跑的姐姐就是小八,在山上排行第八。

她俩是亲姐妹。

在五六七八岁时,她们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座山上。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在山上的磕磕绊绊中勉强活到了现在。

妹妹并无心机,平时的话语虽多,却说不到点上去。

不会讨好大娘,总有那么几句话是不当说的,所以她就又被呵斥了一番,再次被关进了小黑屋子去饿肚子反省自己。所以她很怕饿,总想着要吃肉,以为肉是能抗饿的最好食物了。

身材高大的妇人很厉害,有着一身极高的本领不说,好像还会使用魔法,只要被她呵斥上一番,五脏六腑立马就会感受到生不如死的那种痛苦,姑娘们没有不怕她的。

小三小四很快就回来了,跪在地上对着大房子说道:“启禀大娘,小十五不在,小八也不见了。”

那妇人又是一阵咆哮,“你们全都给我出去找,仔仔细细地找,搜遍了大山也要将这俩臭丫头给我抓回来。”

一阵咆哮声过后,妇人似乎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安,心底越来越强烈的濒死恐惧,令她头皮发麻,脖颈发紧,急不可待地从房内飞了出来。高大的身体疾如闪电,飞速冲向了山下去,想要尽快拦截下那两姐妹。

此时,群山中结庐修行的无数老者,感觉心神不宁,掐指推算了一番,纷纷惊恐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孙大娘的弟子离开了?”

“唉,最终还是有人逃走了。”

“大祸临头,天下再无清修之地。”

“速速拦下孙大娘逃走的弟子,要好生劝慰返回,不可动手。”

各座山峰立时就有数道人影飞出,飞向了山路的那处草地隘口。

······

······

夜色下,小八身上背着妹妹在奔跑,速度极快。

妹妹一边吃着红薯,一边说道:“姐姐,我好些了。你这样背着我,咱俩谁也跑不掉的。”

“别说话,先养好力气,等到了山下,咱们可就要快跑了。要趁着风雪还没停,尽快跑出一天的路程来。大娘定会追来的,她最多会追赶一个时辰。去往草原的路只有一条,咱们要跑到她的前头去才行,不然可就死定了。”姐姐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和妹妹鼓劲。

姐妹俩刚来到山下,就一起向着草原的方向狂奔起来。那里是唯一平整些的草地,宽约四五百米,伸向了远方,其他地方尽是陡峭的大山环绕。

妹妹在前,姐姐在后。

细碎的雪花伴着寒风猛烈地刮着,在草地上留下了一些亮晶晶的雪片,薄薄的一层。

妹妹跑了不一会就气力不支了,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姐姐解下身上背着的那些细长枯草,迎风展开象是席子。拖在身后继续向前飞奔着,抹去了妹妹留下的那些细微痕迹,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区别。

妹妹跑不动了,姐姐背起她继续跑。

直到姐妹俩全都跑不动了,才在坚硬的沙石地上歇息一会,吃些红薯,然后再继续跑,然后再重复着以前的动作,再然后继续向前奔跑着。

她们一直在跑,凭借本能,跑进了草原。

这里的地方已经很大很宽阔了,但她们仍是继续在向前奔跑着。直到天空大亮,草原上的青草绿绿的一眼望不到边了,这才停下了脚步。

“姐姐,那些是肉吧?我想吃了它们。”妹妹又饿了,指着不远处那些并不怕人的野兔说道。

姐姐怜惜一笑,捡起石块就打了出去,精准地打中了野兔,“要烤着吃才香呢。”

连续打了五六只野兔,姐妹俩就飞快地躲进了一处洼地中,提心吊胆地回头望了望来路。

见那边的草原上并无人影,姐姐这才解下了背后拖着的枯草。长长的绳子末端,就只剩下一些可怜的草根了。

生火之后,姐姐又看了看远处,然后才放心地烤起野兔来。

······

······

春去秋又来,转眼冬天到,姐妹俩在草原上生活得无忧无虑。

草原上的食物很多,没人来跟她们抢吃的。

大山外面的人们好像每天都在忙着打仗,每天都要死上好多人。就连最令人头疼的狼群,也不再前来打扰她们了。

这里的冬天很冷,姐妹俩在草原上游荡着,始终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风取暖的地方。

天空下起了红雪,粉红的颜色很漂亮,但寒风却更冷了,一直冷到了骨髓里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们终于在草原上发现了一口黑黑的完整棺材,只要躲到里面去,然后再盖上盖子,那样就风雨不透了。

姐妹俩进到棺材里试了试,感觉很满意。正想要去猎些动物,取了毛皮,放进棺材里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想不到棺材却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棺材竟然活了,自己就升到了空中,紧接着又飞了起来。

姐妹俩惊恐地尖叫起来,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不知棺材会飞向何处,或许这就是她们宿命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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