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江易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君擎，眼里却跃跃欲试，“周大哥？”
周君擎显然不是一时冲动，他牵着小姑娘，直接走到刚要被扶起来的周宁言面前。
江婉月看见江易和周君擎过来，吓得一松手。
周宁言惨叫一声又摔了下去。
江易本来胆子就大，现在还有周君擎站在旁边给她撑腰，简直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了。
小手伸出来，一把抓着周宁言的衣襟把他拎起来。
周宁言右胳膊断了，左手被踩肿了，想躲都躲不开，只能由着江易像是拎着小鸡崽一样把他拎起来。
他没想到江易一个女孩力气这么大，满脸惊恐: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江易冷笑一声，要不是周君擎下手快，刚才她早就自己动手了，但这会儿也不晚，她把周宁言抓到跟前，用跟抽江婉月一样的力道狠狠抽上去。
“不是让我把衣服脱下来吗？”
“不是找徐主任来吓唬我吗？”
“不是跟江婉月一起欺负我吗？”
江易左右开弓，转眼就抽了周宁言七八个巴掌，扇得他晕头转向，已经有些意识迷糊了，只凭着本能低喊着:
“别、别打了，别打了。”
江易停下手，却忽然凑近了周宁言，低声道:
“周宁言，我知道你干过什么，我也知道你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周宁言心猛地一颤。
竟然被吓得一瞬间恢复了意识，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江易。
江易冷笑一声，拍了拍周宁言被扇肿的脸，声音轻得让周宁言以为他听到的是错觉:
“我等着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这一句，除了周宁言，周围那么多人里就只有耳力过人的周君擎听到了。
但他并不觉得小姑娘这样做有错，该记的仇就要记，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当然，被欺负了也不怕，有他在，一定让小姑娘亲手报仇！
江易刚站起身，周君擎就拿出手帕来，帮着小姑娘一根一根手指擦干净。
对待江易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就像在安抚自家受了委屈的孩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道歉？”赵经理一看该打的也打了，赶紧拽着徐主任和年轻售货员杨春燕给江易道歉。
看见周宁言眨眼间就被打得像是死狗一样，徐主任和杨春燕早就吓呆了，冲着江易就猛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
不仅江易的狠劲吓到了他们，周君擎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让他们明白今天是彻底踢到了铁板，哪还敢趾高气扬的？
“原谅？”
江易冷笑一声，“如果只是一句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屡教不改了。”
“看见你们身后那几个字了吗，‘为人民服务’，这5个字你们不但哪一个都没贴上边，我看你们刚才那架势，明显还想要凌驾于劳动人民之上啊。”
江易一张嘴太厉害，直接给他们扣上了压迫劳动人民的大帽子。
尤其看见旁边柜台的顾客也都看过来，徐主任和杨春燕脸都白了。
赵经理更是心一沉。
明白光道歉不能让这位女同志满意了，他本来想回头再好好处理这问题的，眼下只能咬咬牙果断宣布:
“当然不只是口头道歉，今天的事是我管理的疏忽，回头我会加强我个人和职工思想教育，另外，杨春燕扣一年奖金，下周一开会，当着全百货公司所有员工的面做检讨，还有，从今天开始调去日杂柜台。”
“经理？”杨春燕尖叫一声，“不，我不去。”
在女装柜台清闲受人尊重，还能跟隔壁卖鞋卖布料的搞好关系，私下油水不少，可要是调去日杂柜台，从早到晚来买针头线脑的老百姓就没停过，一分钟都闲不下来不说，哪有油水可捞？
还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检讨，那以后百货公司不管是升职还是发奖金，她岂不是都要排在别人后面？
杨春燕脸白得吓人，怎么会这样，她都道歉了还不行？
她家里可正在给她说亲事，要是真被调去日杂柜台，她还能相看什么好亲事？
赵经理说完就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徐主任。
叹了口气，赵经理早就说过他，想往上爬是好事，但人不能只顾着钻营:
“徐主任采购部主任一职暂由副主任代替，等我向上级领导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经理，我、我……”
徐主任张了张嘴，可是对上赵经理爱莫能助的眼神，徐主任再也站不住，猛地摔了一下。
恨恨地盯着周宁言，徐主任心里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巴掌，早知道周宁言会得罪一个连赵经理都要讨好的人物，他说什么也不会出这个头啊。
赵经理先雷厉风行进行了处罚，这才转头冲周君擎和江易道:
“对不住对不住，周同志，是我们百货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也是我个人的失职，这样，您爱人这衣服不用付钱了，算是我们百货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们能接受。”
江易:“……”
她什么时候成周君擎爱人了？
但江易也没再咬着不放，因为她知道哪怕是看在周君擎的份上，赵经理都绝对不会包庇徐主任。
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周君擎拉了一把。
周君擎抿了抿唇，想解释一下他跟江易不是那样的关系，可又怕小姑娘下次一个人来百货会被欺负，想了想，他折中模棱两可道:
“小易是我家里人，钱我付，但这两个人……”
“请周同志和您爱人放心，我一定会监督他们以后好好改正。”赵经理忙不迭接话。
“那就好。”
周君擎点了点头，领着江易去付钱。
江易临走，还不忘冲那个红格裙姑娘眨眨眼，她刚才看见了，那姑娘还想帮她说话呢。
眼看着周君擎和那个漂亮小姑娘付了钱离开，赵经理总算松了口气。
回头狠狠地瞪了围着的一帮售货员:
“还愣着干什么，都不用上班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什么样，我把话说在前头，从今天开始，都给我注意态度，再让我看到有人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儿，还对顾客吆五喝六的，我就让你们回家吃自己。”
“徐主任和杨春燕跟我来。”
赵经理喊完背着手就走了。
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就冲刚才周同志爱人扇巴掌那个狠劲，他都不知道徐主任和杨春燕哪来的勇气招惹她的。
赵经理还不知道，就因为今天这件事，赵经理所在的百货商店头一个改变了服务顾客的态度，这竟然让他们百货在改革开放各种店铺林立的时候，还能有一席之地。
围观的人都散了。
只剩下周宁言趴在地上，目光惊惶不定地看着江易跟周君擎离开的背影。
心里不住猜测着，江易刚才那话，是知道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