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谢灵瑜逛了一圈鸿胪寺的官衙,不得不说,官衙确实不算小,而且屋舍瞧着维护的更是极好,不仅看着新,更是颇为气派。

可见在脸面这件事上,朝廷还是颇为重视。

毕竟很多藩客来到长安之后,都是要与鸿胪寺打招呼,因而鸿胪寺的官衙如何都得修建的宽阔气派。

于是萧晏行带着她往院内走去,直到来到一间房屋前。

“少卿大人,这便是您的值房,”萧晏行指了指这间屋子。

这里有四五间屋子连在一起,一条长廊连接着这些房屋,不时能听到隔壁说话的声音,显然那是鸿胪寺的其他官员。

谢灵瑜看了眼隔壁,问道:“你的值房在哪里?”

“就在殿下的隔壁这间屋子,若是殿下需要我,随时遣人来唤我,”萧晏行抬起手指,朝着隔壁的那间值房。

她作为少卿乃是单独值房,萧晏行便不是,他与另外几人乃是共同一间值房。

谢灵瑜若有所思:“你与旁人共用一间值房?”

见她这般问,萧晏行低声道:“鸿胪寺虽比不上六部那般人多众多,但如今在在册的官吏人数也有两百一十二,是以除了寺卿和少卿两位大人之外,其余众人皆是共用值房。”

简而言之便是,僧多粥少,人多房少。

“少卿大人,先进去看看值房,”萧晏行低声说道。

谢灵瑜抬脚迈进房中,发现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案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房中的鎏金仙阁四角香炉里,正冒着淡淡轻烟,整个房里弥漫着一丝清润淡雅的味道。

谢灵瑜轻嗅了下房中幽香,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香?”

这香的味道,与她给萧晏行的那个香囊颇有些相似,但细细闻过,却又发现并不一样。

萧晏行见她感兴趣,轻笑了声:“这是根据殿下给我的那个香囊调制而成的香料,闻之亦可以安神,若是殿下公务繁忙之际,这味香料也可帮殿下养神。”

“你居然还会调制香料?”

谢灵瑜倒是有些惊讶。

萧晏行并没有自居功劳:“以前在山院读书时,先生喜欢调制香料,我便跟着学了些皮毛,殿下可先用着,若是不喜,我再调制旁的。”

此时谢灵瑜转头看着房中的摆设,这才发现有许多,竟与她在王府里的颇为相似。

“这个值房里的摆件,是谁选的?”谢灵瑜有些明知故问道。

这次萧晏行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偏头视线落在她娇美的脸庞上:“殿下可还喜欢?”

“甚得我意。”

谢灵瑜并未打马虎眼,给了个极为不错的评价。

萧晏行:“那倒是没有浪费我的心思。”

果然。

谢灵瑜微微抿着唇,这才轻轻压住时刻想要上翘的嘴角。

谢灵瑜刚在值房里坐下没多久,就有几个小吏

捧着卷宗过来,为首之人恭敬道:“少卿大人,小的来给您送卷宗。”

进来吧,谢灵瑜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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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们排着队依次走入房中,谢灵瑜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卷宗,淡然问道:“这些是什么卷宗?”

为首小吏躬身回道:“回少卿大人,这是鸿胪寺这几年来接待藩国使团的记录,上面有详细的接待流程以及规格,以及一些关于长安藩客管理的卷宗。”

谢灵瑜点了点面前的书桌:“不错,本官正想要找这些卷宗,你们准备好了。”

“小的们可不敢居功,”小吏赶紧解释说道:“是萧大人说少卿大人想必会用到,他昨个便让小的们早早准备好了。”

谢灵瑜陷入沉思,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打着圈。

显然不管是值房的布置,还是这些卷宗,萧晏行在她来之前,便早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一切。

可见他这人心细如发,要想真的收拢一个人时,简直是无微不至。

待小吏们将书卷放在案桌上,立马退出了她的值房。

谢灵瑜将卷宗拿了过来,开始仔细观阅,果然这些卷宗上面记载的都是这几年藩国派出的使臣团出使大周的记录。

上面详细记载了使臣团的情况,以及入了大周之后衣食住行。

这些使臣团乃是代表着藩国国主出访,因此鸿胪寺有专门负责这些使团的馆舍,而且就在鸿胪寺官署的隔壁,占地面积自然是不用说,极其弘大,一次性更可接纳上百人之多。

谢灵瑜看得入神时,贺兰放提着热水走了进来。

因为她身边没有婢女伺候,因此想要喝茶水,都得贺兰放亲自去要。

“这是早上春熙交给我的茶饼,但是卑职泡茶的功夫应该不如春熙姑娘,”贺兰放有些尴尬解释。

谢灵瑜无所谓笑了下:“无妨,你的手应该是拿刀拿弓箭的,泡茶确实是为难你了。”

不过贺兰放还是努力尝试,待他将茶饮端给谢灵瑜,她正认真看着案卷。

这一看便直到晌午用膳之时了,此时已是八月末了,天气早没了先前那般炎热。

谢灵瑜的午膳乃是王府送过来的,精致的食盒被春熙提进来的时候,谢灵瑜还有些惊讶:“怎得是你亲自送来?”

春熙一身仆从装束,长发被布带挽着,乍然瞧着就是个俊俏小厮。

“奴婢也想瞧瞧殿下是在何处办公,”春熙赶紧在旁边的圆桌上,将食盒大开,里面装扮精致的佳肴,被一一端了出来。

谢灵瑜其实并不算太饿,但是春熙眼巴巴看着她,仿佛她不多吃两口,便是浪费了她特地送来。

等她用完膳之后,谢灵瑜也不打算留人,直接说:“好了,我吃完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春熙立马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殿下,您瞧我这一身打扮怎么样?”

“不错,待会走在街上,肯定有漂亮小娘子偷看你,”谢灵瑜心情不错,还愿意跟春熙说句玩笑

话。

春熙趁热打铁:“既然我这身打扮不错,殿下便让我跟着您吧,我瞧着您这里也需要个贴身侍从,不然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毕竟贺兰大人并不是干这些琐碎事情的人。”

这话还真是没说错。

贺兰放乃是未来在边境大放光彩的人,虽然他如今的时机还未到,但一个小小的鸿胪寺确实淹没了他。

这端茶倒水的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他来做。

“此事我会在考虑考虑,”谢灵瑜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

因此春熙离开的时候,还颇为欢天喜地。

日落斜阳,从打开的窗棂能清楚的感受到头顶那轮骄阳,一点点转移着方向,光线也在此时进入了西晒。

谢灵瑜听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还是站了起来。

待她走到旁边的值房,一眼瞧见这间值房确实比她的那间稍微大些,但是里面摆着好几张案桌,虽然众人都是低头在处理公文,但偶尔也会交流两句。

也不知是谁在此刻正好抬起了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绯袍少女。

对方颤抖着声音问道:“少……少卿大人。”

此话一出,房中众人立马抬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在瞧见谢灵瑜时,众人纷纷起身。

“见过少卿大人,”大家异口同声的请安。

谢灵瑜踱步走了进来,微微抬起手,含笑道:“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是听着此处热闹,便过来瞧瞧。”

“大人,可是我们吵着您了?”有个人诚惶诚恐的问道。

谢灵瑜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我有一事,想与诸位同僚大人们商议。”

她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客气了,弄得众人还真有种心脏蹦蹦跳跳的忐忑不安。

“少卿大人,请尽管吩咐,”这次开口的是萧晏行。

谢灵瑜看着对方站在上首的案桌后面,嘴角笑意越盛:“我乃是头一次来鸿胪寺,与诸位同僚们并不熟悉,因此我今日在平康坊的红袖楼设宴,还望诸位大人赏脸。”

啊?

啊啊?

众人听着这话,简直犹如耳畔响起了平地一声惊雷,他们面面相觑地望着彼此,在察觉到对方同样疑惑的神色时,他们居然还通过此事,发现自己当真没有听错。

长安谁人不知道,平康坊乃是长安城内妓院林立之地,在这里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美人,或环肥燕瘦,或技艺出众,或舞姿曼妙,因而引得长安城中无数风流郎君在此处流连忘返,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沉浸在这些花团锦簇之中。

特别是今年科举刚过,颇有些才子佳人的妙事传出,平康坊越发喧闹繁华。

如今这位小殿下居然说在平康坊设宴,这岂不是邀他们去喝花酒?

虽说大周官吏之间,宴请之时邀美人相伴,乃是实在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同僚之间最为熟悉的方式,也是一起喝花酒。

这几乎算是一个官场默认的准则,但凡有升调之令的人,都会这般宴请同僚

可那些都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何曾有女子设宴邀请大家过去喝酒。

也对。

之前也未曾有过女子为官,反正这位小殿下干什么,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既是少卿大人宴请,下官自是要上门讨一杯酒水喝了。”

另外一位少丞郭征,是头一个回应的。

鸿胪寺一共下设两位少丞,相较于萧晏行这个刚来了半个月不到的少丞,郭征俨然是鸿胪寺的老人儿,自然两人哪怕官职相同,但郭征地位还是更在萧晏行之上。

他也是这间屋子里,除了谢灵瑜之外,地位最高之人。

郭征头一个带头,余下倒也都好说了,众人见状纷纷附和,希望能参加饮宴。

待一干人等都表态完了,谢灵瑜抬眸朝着始终未说话的萧晏行看了过去。

萧晏行神色还算如常,不过眼瞳里的情绪可说是复杂了,他遥遥望向谢灵瑜时,两人四目相对,谢灵瑜眼底没有丝毫示弱,反而笑盈盈望着他。

“下官也想向少卿大人,讨一杯酒水。”

最终萧晏行清冷的声线响起。

谢灵瑜神色愉悦:“那如此,我们便说定了。”

她话音刚落,走廊上传来一连串急促跑动的脚步,直到那个脚步从门口直接迈了进来,急匆匆吼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国子监又打起来了。”

谢灵瑜回头望着来人,面露惊讶:“国子监为何会打起来?”

报信之人瞧着眼前的少女,居然穿着少卿官袍,不由想起官署里的那个传闻。毕竟早上曹务实带着人到门口,去接谢灵瑜的时候,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资格。

好在这人虽然没见过谢灵瑜,但是却一眼猜出了她的身份。

“回少卿大人,是因为藩国的那些学子又与国子监的本国学子闹起来了,这次聚集了数百人,规模比之前都要大,只怕这次是真不会善了。”

藩国学子?

谢灵瑜想起先前自己所看的卷宗,上面清楚的记载着,各大藩国为了学习中原文化,特地将自己的很多贵族子弟,送到了大周来读书。

据记载,这些学子最多的时候,人数规模达到了八千多人。

虽如今藩国学子稍微少了些,但数量依旧众多。

谢灵瑜听他这么说,情况如此紧急,当即说道:“既是如此,咱们立即前往国子监。”

可她说完,身后居然没人附和,这可跟他们方才的表现截然不同。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谢灵瑜干脆看向郭征,询问为何众人都不动。

郭征心底苦笑了声,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呢。

但一想要是这位殿下,当真要带着众人去管这件事,只怕还真得要中了别人的计谋。

郭征想了许久,还是如实说道:“殿下,您是有所不知,这些藩国学子一直深受皇恩,他们在大周时读书的花费,乃是我们鸿胪寺全权负责。”

这个案卷中,也有讲过。

谢灵瑜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在案卷中看过?,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便是,时间长了这些藩国学子便开始惹是生非,如今他们已经惹了许多事情,但是每每都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连大理寺都不敢过分约束这些人。”

谢灵瑜挑眉:“这些藩国学子,竟如此嚣张?”

她这句话犹如点燃了所有委屈。

以至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吐槽。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咱们大周以礼相待,可是有些蛮夷之人当真是不可教化,先前他们闹事,咱们过去管束,没想到他们居然趁乱打伤了我们的人。”

“隔壁的常大人不就被打断了肋骨,在家中躺了好几个月。”

“还有礼宾院的那位王大人,不过是屋舍未能安排妥当,也是被打的满脸青紫,结果那个藩客不过关了几个月,就又被放出来了。”

谢灵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这才发现这些藩客在长安所行之事,确实罄竹难书。

至于鸿胪寺完全就是个夹在中间的沙包,百姓骂他们只对这些藩客谄媚讨好,藩客又嫌弃鸿胪寺给他们的待遇不够好。

好端端的一个鸿胪寺,居然里外不是人。

谢灵瑜听了半晌,幽幽叹道:“诸位大人,确实是受了委屈。”

“少卿大人,所以此事咱们即便要管,也等他们闹完了再管,要不然只怕我们也讨不了好,”有一个极其为难的提醒。

谢灵瑜好奇问道:“可是他们这般打架闹事,当真无人能管吗?”

郭征苦笑:“倒也不是无人管,只是我们鸿胪寺的兵丁实在太少,哪儿能管得了这上百人的打架闹事。”

“所以诸位是想要这些人,永远骑在我们鸿胪寺的头上吗?”

谢灵瑜环视了一圈,神色微冷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我们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之前我们也想着杀鸡儆猴,想要请金吾卫那边出动抓人,可是金吾卫却不允,我们鸿胪寺这些人,压根无法威慑他们。”

谢灵瑜淡淡一笑:“那不如,今日我便带诸位,一解往日冤气。”

众人眼巴巴望着她,不知这位殿下想做什么。

只见谢灵瑜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直接扔给身侧站着的贺兰放:“拿我的令牌去金吾卫,让他们即刻派人前往国子监。”

“永宁王殿下深陷国子监,传金吾卫速去护驾,不得耽误。”

贺兰放拿着令牌:“是,殿下。”

待贺兰放离开之后,谢灵瑜淡笑望着面前一众下属:“诸位,我们现在就启程前往国子监吧。”

说完,她转身潇洒离去。

众人望着这道纤细而玲珑的身影,竟隐隐有些激动。

鸿胪寺再也不是夹气包。

从今天开始,他们鸿胪寺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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