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金蝎子

当晚,马三儿揣着怀里的金蝎子,好不容易熬到茶楼打烊。

急急忙忙回家扒开冷火塘凉灰,翻出个寻常百姓家的杉木匣,里面装着些许百来文铜钱以及从难民女人身上摸来的小半块碎银。

“你这女人就算活着进城,也会被卖到教司坊充军,或者沦为富贵老爷豢养玩物,横竖都会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让我爽一把给你个痛快。至于你身上的钱反正也带不下去,不如一起便宜我了。这些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世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总会在四下无人时说与风听,己听,山鬼听。

不管这人是施粥派米的大善人,还是马三儿这种色厉内荏的下流胚子。

只是他这番喃喃自语,要是苦命女人泉下有知,肯定变成厉鬼会从地下爬出来掐死他不可。

哪怕永世受天雷焚火灼身,也在所不惜。

因为这种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奸人致死的下三滥,真的不得好死。

就算下到地狱也是十八层那种。

马三儿把榆木盒子重新盖上凉灰,本来是要把手里金蝎子一并放进去,可不知怎的,竟是鬼使神差紧握金蝎子躺上床去。

霎时整个屋子弥漫香氛粉气,凭空出现一个脸色潮红女人,眉眼含春。一身绫罗薄纱挡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

闭上双眼的马三儿双手不觉按住腹下,嘴角留出口水满脸淫笑,不停发出咿呀梦呓。

夜里忽来狂风吹破窗户纸,脸色苍白的马三猛然从床头惊起,四处观望。

直到看见半开被褥上沾满白浊,这才不由舒一口气,打趣道:“这梦也太真实了……”

次日起早出门上工,马三儿还在回味昨晚那场美梦。

路上遇见熟人也不打招呼,反而侧身撇头装作没看见,好像生怕别人会抢走他怀里的金蝎子。

连续三天,马三儿白天上工,晚上沉浸绮迷春梦,已经是脸颊凹陷双眼发黑,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是飘的。

就连客人行走带起的路风,都能让他左摇右晃,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马三儿,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或者回家休息几天?”

程梦雪看着马三儿这几天病恹恹的,整个人无精打采,就问了一句。

不想这句关怀话语,落到马三儿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臭婆娘想干什么?难道发现了前些时候我在城外的勾当?还是仗着以往我仰慕她,现今就想来抢我怀里的宝贝?

疯了,整个人已经完全癫狂。

也不想想每年送进国府的钱塘翠芽尖值多少钱。这名由茶商会推举出来的女人,只要随便从指缝中漏点碎茶沫,拿到外边市场上卖,最少都得一两茶叶一两金。

怎么犯得着贪图店里伙计一枚小金蝎子?

当然,这么浅显道理要在平时,马三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可经过几日梦里穷奢极欲,他整个人早就不可理喻。

色令智昏用来形容他现在光景,简直再合适不过。

他胡思乱想间,并没有注意怀里金蝎子经过这几日淫欲滋润,色泽越发金黄。要是等他死了再有几个一模一样的人接手,不出三五个月,金蝎子化出的天女怕是能成实质,专门上街挑选欲海沉沦的人下手。

马三儿当下情况就跟田肥牛瘦这句古话一样,是头快要死在肥田里的廋牛。

刘志刚躺在馆里竹凳上闭目眼神,茶楼那边的场景在他脑海里秋毫必现。

正琢磨良心早就烂掉的马三儿还能坚持几天,自己要不要当个放马的饶过他这回。

不想他还在思索时,柜面边上的马三儿就直挺挺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整个场景瞬间乱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不到,一队十人城卫军小心翼翼走进茶楼,生怕一个不注意转身,长矛兵刃就打翻桌椅。

这间茶楼的主家他们可吃罪不起。即便楼里死了人,只要不是证据确凿指向主家所为,那都得客客气气,免得落人口实。

躺在竹凳上的刘志刚还在庆幸自己当时没被欲念所迷,不然就跟已经死了的色胚下场一样。这会儿脑海映照城卫军走进茶楼,也跟着慌了神。

马三儿当然是罪有应得,怎么个死法都难偿所犯罪孽。

只是刘志刚一没有典邢司官身,二又不是圣人德配天地。这番凑巧出手惩治,没人发现也就罢了。要是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急忙心念一动,让金蝎子顷刻化为虚无。

不过金蝎子没了,刘志刚脑海里画面也跟着断了。有些心虚的他赶忙起身出门,朝茶楼跑去。

他前脚刚跨进茶楼,城卫军就抬着马三儿尸体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有带领兵士的什长还站在楼里。不断向依着二楼扶手的程梦雪赔着笑脸。

表示经过勘验这人是死于暗疾暴毙,完全与茶楼无关,他们此行也只是职责所在,惊扰之处还请东家不要怪罪。

茶楼很快恢复正常运营。

还是有些不放心怕错过什么的刘志刚,选了里堂边角落,要了杯最便宜的碎茶沫,竖起耳朵想听听茶客们对这事儿看法。

可坐了小半天,除了些风花雪月不着边际的窃窃空谈,就属茶楼说书人合扇话重头的声音最大。

想来也是,钱塘商会为了方便进贡,在陶丘开设这间茶楼,自然不会有只会说些家长里短的老百姓来。

即便茶楼消费丰简由君,可寻常百姓站在门外看着里面清雅装修,就不会动进门心思。

刘志刚既来之则安之,安静坐在位置上听说书人不太精彩的说辞都快来了瞌睡。

不想说书人忽然醒木一惊,话又说重头,换了回目

讲起《列国风物志》

这一下刘志刚来了精神,他穿越来到这边世界也有段时间,记忆中除了脚上玉鞋以及自己是个一身无骨的敛骨人之外,其他风土人情只知个大概。

像这种专门讲解各地风物的还是第一回遇见。

不由端坐身形,细细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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