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亡命天涯路,最是苦人心

这辈子千万别犯事,一旦你犯了事就能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普天之大,没有立锥之地,活生生一个人,在没有犯事之前,你有各种权利,你可以自由呼吸,坐看花谢花开,甚至还可以享受别人的尊重,犯了事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

我被朱仝放走之后,乘着月色一路奔出宋家庄,才觉得平日里那些不在意的花花草草,呼吸的空气都是那么醉人,而现在只能东躲西藏,从此天涯路人,没有我宋江的光明之日,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泪下,觉得我不仅不能重见天日而且家里的老父亲也不能正常见面了,这是多大的罪孽,有家不能回有父不能孝。

边走边想,是我久久不愿离去的心,让我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走出多远,一步三回头,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要不是为了活命是不可能去亡命天涯的。但是人在江湖事已至此不能不走,越走月亮月高,这亮如白昼的夜色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恐惧,鬼魅魍魉我是不怕,但是我为什么恐惧呢?可能是我怕以后的逃亡路吧,一旦被抓住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当前的目标就是逃离,当我刚加快脚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这明显不是我的步伐,莫非是有官兵追上来了,拿我宋江去领奖?我心里一惊赶紧小跑起来,但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我想我的点不能这么背吧,刚才想着当个亡命天涯的人不甘心,这下被抓住估计就成了阶下囚,只能仰望天空了。想到这里我放开了脚步大跑起来......

我听到后面的人追得更狠了,但是好像只有一个人,我们就这样跑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我真的是没有力气了,我想后面这人为了钱财真的是够拼的,怎么穷追不舍呢,我必须得跑,我是为了逃命,这么想着又加紧了脚步,但是无奈伤心加上体力透支,真的再也跑不快了,只能听着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

我在无奈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哥哥......等一下

这声音熟悉,好像是我四弟宋清的声音,气喘吁吁也累脱了,我一回头,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拼命追赶,只有一个人,我也稍微放心了,慢了两拍就看到真的是宋清在后面追赶,一看清我整个人就疲软地倒在地上了,看着他也一点一点靠近我,离我两米远的地方也累倒在地,我们两个像两只跑累了的狗一样,顾不上问情况,先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让自己快炸裂的肺吸到更多的氧气,就这样两个人哈赤哈赤半天,我才生气起来,“宋清,人吓人吓死人,大半夜我一个逃命的人,你这么死劲追我是想要我的命吗?”宋清也发脾气了,“三哥,你也太胆小了,这大半夜的,咱们宋家庄就这么点人,能有谁追你,我一个劲追你,喊你,你倒跑得更快了,这下差点把我累死。”

......

我们两个就这样相互抱怨了半天,最后才扯到正事上,为什么追我?宋清说:还不是老父亲不放心你,你一个有罪的人,出门在外,不能看见太阳的,只能昼伏夜出想必一路上会有很多不方便,不说忍饥挨饿,大晚上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什么狼虫虎豹之类的你一个人也就交代了,所以老父亲让我跟着你,白天给你采买食材,晚上陪你赶路,这样才安全。

一听到这些话,我一阵五味杂陈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是老父亲想得周到,我这次逃命出来只能走夜路,各种动物是我的敌人,白天所有的人是我的敌人,如果没有人给我买吃的,我有钱也得饿死要不就喂了狼虫虎豹,我感念父亲的恩情,也感激宋清知道我一个亡命天涯的人,还愿意跟着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看着宋清的眼神,我也开始惭愧起来,宋清也是做好了准备,为了我这个哥哥他也是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了宋清我对前途稍微有点心理慰藉。

我们两个人休息好了,继续赶路,但是我还没想好到底去什么地方,我给宋清说了几个去处,一个就是大周皇室后裔柴进柴家庄上,一个是富豪孔明孔亮庄上,一个是花荣清风寨,去什么地方呢?

在我内心来说,应该去投奔柴进,毕竟柴进家大业大,而且据说有免死金牌,他们是之前的皇室后裔,去投奔他的人多了去了,他是当时的孟尝君一样的人物,所以去了还能认识江湖上很多的人,当然还有很多选择,我觉得我的这几个选项是最好的,因为都是有背景也不跟朝廷对着干的人,你看孔太公他是大户富豪,只是个百姓,而花荣是朝廷命官,所以我并不想就此落草为寇,虽然我已经成这个状况了,但是我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见天日,做一个正常的自由人。

就这么决定了,我跟宋清立马就奔赴沧州柴进的庄子上,虽然我跟柴进素未谋面,但是听说他收留三教九流的人物,只要有点本事,都可以作为他的宾客,我宋江没有什么能耐,但是我也枉赚了一点虚名,我想柴进也不会驳我面子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心虚,毕竟现在的身份不一样,是一个逃犯,到了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所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到了柴家庄。

一看这气派的门面,就能看出这柴进真的是家大业大,看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各种穿着打扮,就像一个江湖,现在天气也有点冷,但是你看他家门童穿着华丽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个不错的投靠主,我为我的选择还是挺高兴,不过再看出出进进的人中,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好的坏的,应该是按照不同的能力分为不同的等级,我在他的庄子上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待遇。

当我走到门口,门童说:这位英雄,看你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柴家庄吗?是有事向我们柴大官人说吗?

一看这门童的谈吐就知道,他们经常接待各色江湖人物,所以一看就知道我们的目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坦诚相待说“我是山东宋江,犯了人命官司,现在要投靠你们大人,看能否通报一声?”

门童一听,一愣,最后有点高兴说,别说犯了人命官司,就算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到了我们庄子上都有一席之地,只要你讲义气有点能耐。

讲义气我是出了名的,不过我看着门童上下打量我的意思,我的形象是不怎么地,五短身材的黑胖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蔑视之处呢?

看着他半天盯着我,我浑身不自在,没想到这还没见到主人呢,就要受奚落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大高兴,突然这个门童说:你就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啊,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怎么看起来不像......

说到这里门童自觉失言了,突然停住了话头,但是我心里倒高兴起来了,没想到这柴家庄也知道我宋江,那么这个门就好进了。门童赶紧说:赶紧里边请,其实您要来,我们柴大官人早就有所准备,叮嘱我们留意一些,如果宋公明要是过来一定请到庄子上暂避时日,一切放心。

说到这里我们欢天喜地就要进门,没想到已经有人通报了柴大官人,他们一行人已经迎出了门口,打招呼。这是我逃亡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高兴,没想到我平日做点好事能够传出这样的好名声,这在关键时候用得着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柴大官人非常热情,一路领着我往里边走。

一进院子我就傻眼了,外面看着富丽堂皇是个小江湖,进了院子更是气势磅礴,但是看看院子里舞枪弄棒的更像是一个练武场,看着这些江湖上的人,杂七杂地有打拳的,有练剑的,有蹲在一起聊天的各种各样的造型,十分热闹。

我边走边看倒出神了,柴进也是介绍每个时间段投奔他的人,这些人有各种身份,有死刑犯,有土匪,也有落魄书生,我听着出神,我到来之后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心里稍微放宽,就在这时没看到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好家伙一盆火炭弹起来全洒在了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脸上,原来他蹲在台阶旁的铁锹一边烤火呢,我没看到踩在了铁锹的一端,所以一下子全部炭火泼在了他身上,看着壮汉立马跳起来要揍我,我也吓了一跳。

见状,柴进立马上前阻拦说:二郎不可,这是我的贵宾宋公明,他刚才是无意之举,你不能胡来。

他刚上升的火气,一听柴进的话立马停下来,突然又兴奋起来,说:这难道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我也非常愧疚,慌忙说:正是小可宋江。

这黑汉子一听立马拜倒,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只见他说:早就听闻山东及时雨宋江,孝义黑三郎,江湖上久传盛名,刚才差点冒犯,我武松给宋哥哥赔不是了。

原来又是我的粉丝,听到这里我立马上前扶起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宋江徒有虚名,现在只是一个杀人逃犯。

武松说:宋哥哥的事情我们江湖上早就有耳闻,像阎婆惜张文远之类的人罪该万死。没想到我戴绿帽子的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我这脸上不知道挂什么样的颜色好,就这么寒暄了几句,也算认识了一个粉丝。客气完之后,就随着柴进进了他的大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这时候柴进也叫来几个相熟的门客一起把酒论英雄,我也没想到沦落到现在还有机会坐在桌上吃饭,看来找到靠山了。

其实在柴进的庄子上,有很多我这样来逃难的,不过很多人过一段时间都会自己走了,不是因为柴进照顾不周,而是因为他们怕给柴进惹来麻烦,一旦行踪暴露他们就会自行离开,不能连累别人,这就是江湖。

我也在庄子上整天跟这些庄客一起吃饭喝酒练拳好不快活,日子一过就是一年多,过了漫长的冬季,也过了炎热的夏季,这天突然宋清着急慌忙地跑过来对我说:哥哥这个地方恐怕你不能待了......

这话一出我知道我这一年多的安稳日子到头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