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 天涯

“莫非,二哥五哥七哥还要在我这破宅子里借宿不成?”

阮九的一席话,一下子就惊醒了旁边的三人。

“你杀了四哥,这弑兄之罪依照法令……”阮七不愧是领导者,即刻思辨。

“我当是什么事呢,硕大的无杳门,死一两个人也不要紧吧?况且整个巴蜀彝家,又有谁会为了死人而报官?”

阮天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谓丝毫不让。

“九弟这是哪里话,怎么会为一两个废物而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阮天郜又是一脸贼笑,“来来来,你让五哥我看看那四方包袱里的东西到底什么,好了却哥哥们的夙愿。”

末了,不忘补充一句∶“以后啊,五哥保证绝对不会再麻烦你。”

少年装作听不懂,“当真?”

“当真!”

“好吧,包袱在这儿,五哥自己打开去看吧,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得到阮九的允诺后,阮五兴冲冲拿起包袱就往外走,准备找个树丛草丛什么的看看是什么宝贝。思考着之后再商量商量如何与老九一人一半。

果不其然,阮天郜前脚外迈,后脚阮天承阮天雄阮天领和几位美人就跟着小跑一路。

而阮四阮天仁的尸首也成了无人管。

“啊——”

阮五一阵惊呼,随后捂住鼻子一把跑开了树丛。

而这一行动无一不增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为保证安全,阮七先派了那几个美人去探究。

一小会儿功夫,一个美人慌慌张张的向阮七跑来,一边跑一边捂住了嘴。而且跑的过程中头上的布巾掉了也不管,脚上穿的鞋少了一只也全当没看见。

“七公子……不要过去……有……”那美人终究没忍住,张口就吐了阮七一身。

“滚!”

阮七一把将其推倒,马上把脏了的衣物脱掉卷成了一个卷,让阮天领往她的嘴里塞。

女子抵不过,呜呜呜了半天,最终窒息而死。

来到那旁,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埋在树丛里的确实是一块打开的黑四方包袱,只不过里面不是珠宝,也不是玉器,更不是家产衣物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圆滚滚的男人脑袋。

等到将其转过身来,阮二阮六阮七无不吃惊∶因为这副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阮八阮天彻。

这阮天彻是阮天承命人所杀,可一切活动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包括刺了几刀,喝了什么酒,用了什么毒折磨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其中最大的疑点是∶他自己出于兄弟一场,给那人留了个全尸,而包袱里的却是一颗头颅。

难道是那个杀手没处理干净?还是说其中有人专门将尸体挖出来再进行开刀?

这……胆敢用这种法子唬人,在无杳门一带可是禁忌。

“五哥,这既然是九弟交给你的,那就先找九弟来,让他解释个明白!”

“七弟,想必五弟受了惊吓这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不如我去好了。”阮天领也学聪明了一回。

与此同时,阮侠白的坟冢旁,一身汉人装扮的阮天虞向碑的方向跪下,并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我记得,爹爹你活着的时候,经常提起北王朝的繁盛,为此,每年都派使者去中原交流,寻找流落的世家子弟取经。

“当时,你给你前八个儿子讲课讲得津津乐道,却从来不知小小的我在一旁是多么羡慕。终于,苦心人,天不负。我了解到了卫爷爷是汉人,他毕生的愿望是有朝一日回到中原,想再看一看家乡的大好河山。

“然,卫爷爷一等就是三十年,三十年的兢兢业业,三十年的魂牵梦萦,终于等到了今日。

“且守孝期已满,特来请辞。”

巴蜀的景,他已经厌倦了;巴蜀的风,随时随地都可能充斥着血雨;巴蜀的家……换句话说,在巴蜀哪里还有家?

“九公子,你……”虽然卫枕书在一旁等候待命,但是看到阮天虞那副样子,还是有些动容。

按彝家传统,臣弑君,子弑父,弟弑兄这等事情于人来说根本就无伤大雅。

“卫爷爷,您不是一直想要去中原看看么?如今有我陪您,怎么也比您一个人孤独终老好很多吧?”

少年说罢,带上行李一头钻进了载有灵柩的小船儿。

这艘船从长江出发,途径多个地域,只要沿着主干前行,再结合着卫枕书的记忆与随处打听,估计到达青洲城需要一百来天的时间。

还好事先与老奴说清,并准备了足够的盘缠与时辰估计。要不然的话,怕是那三人来回纠缠,光是一解释一个头颅就得解释好长时间;之后,再因利益纠纷说不定哪天也就……

想到这儿,阮天虞不敢往下想了,转而抬头道∶“卫爷爷,不如您讲一讲您年轻时的故事,说不定日后可以用的着。”

这边卫枕书也是一阵纳闷∶素日性子孤傲,压根瞧不出对什么感兴趣的公子,居然也会有主动和人说话的那一天。

从总体考虑,那人掌握有关中原的知识习俗越多也就对其越有利∶因为九公子可以躲避二公子,五公子,六公子,七公子一时,却很难躲避一世。所以,越是善于一定程度的伪装越是不容易被发现,也就越方便的多。

老奴听罢,默默抬起头望向天空,深陷的眼窝仿佛又多了几条皱纹,种种的情绪从眼底浮了上来,给人一种数不尽的沧桑姿态。

之后,又是颤颤巍巍的掏出了贴身手帕,递给了阮天虞。

“鸳鸯荷包?”少年有些疑惑,这鸳鸯荷包的图像只从竹简上看到,对于它的形态也一直以为是硬硬的。没想到今日摸起来不仅不硬,甚至软的发瘪,荷包上的鸳鸯刺绣也是有些退了颜色。

卫枕书长叹一口气,嗫嚅着∶“好吧,反正这些陈年旧事也缺少一个来分享的人。那么我就从这最简单的鸳鸯荷包讲起∶它不仅仅是一个荷包,也记录着我这一生最幸福,最留恋的那段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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