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青草芽芽

四月的尾巴还在,漫山遍野的杏花在风中凌乱的飘着,猫**一样的杏子偷偷地望着有点吵闹的山谷。

青草芽芽黄黄的,一半在土中,一半在土上,李鱼儿那六十四只黑山羊刚出羊圈,就成了野羊,放开四蹄狂跑,撵着青草芽芽吃。

李鱼儿跟着群羊,翻山越岭,跑得满头大汗,也难以阻挡羊儿们去抢吃青草芽芽。

跑过了三座大山,羊儿们也不停,好在另一个山头有一个放羊的。

放羊的是一位大叔,六十来岁,腰缠蓝布带子,头缠羊肚手巾。

李鱼儿经常放羊,认得是庄大叔,经常和她一起挡羊的庄大叔。

“丫头,不要跑了,我在这边挡,你就在那边,中间由着羊跑!”

庄大叔在山那边扯开嗓子喊道,李鱼儿在山这边扯开嗓子应道:“知道了!”

李鱼儿望着山那边,发现庄大叔的黑山羊扩群了,前两天见时才三十来只羊,今天大概数了数,也过五十多只了。

“庄大叔,你的羊怎么多了?”李鱼儿喊道。

“丫头,这清水湾的羊场快要成了,我准备多买些羊托到羊场等着分红。”庄大叔喊道。

最近好几天也没有了尚云的消息,好几次,李鱼儿想给尚云发个消息,她都忍住了。

大前天,她去村部对面的小卖部买盐,听见小卖部里面几个人议论着。

一个人说,咱们的尚主任可能不回来了,最近在老城销售楼房。

另一个人说,是呀,我路过云景小区时,看见三个姑娘围着尚主任转,那表情,特别亲热的,也不知道那个是他的媳妇。

第三个人说,尚主任就不愁说不下媳妇,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养了一大群姑娘,现在刚去老城卖房子,身边又围了一群姑娘。

李鱼儿听了那些话,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不舒服。虽然她知道她是一个放羊的,也和人家尚云不是一个道上走的人,但听了那些话,她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从医院回来后,她隔三差五给尚云发个信息,尚云也会隔三差五给她发个信息,可听了那些话后,她觉得还是最好不去打扰人家了,也就没有主动发信息。

这两天,每次手机响,她总会第一时间想是不是人家发了信息,可打开手机,要么是垃圾信息,要么是那些无聊之人发来的信息。

“大叔,听说他在县城卖楼房,这羊场办起来谁经营?”

“丫头,他昨天下午六点已经回来了,你大妈和一群人还去村部看他去了。”

“他回来了?”

“是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干吗要知道他!没心没肺的人!”

“丫头,你怎么骂起他了?是乡政府小车把他送到村部的,听你大妈说,他带回来了一箱子好东西,除了孝敬他爹妈的,剩下的都是你的。”

“大叔,你也拿我寻开心,我也就是一个放羊的,他会记起我?他会给我带东西?”

“丫头,尚云这孩子知道记恩,不是白眼狼,你在县上伺候了他七天,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鱼儿低着头不语,羊跑够了,也跑累了,已经不跑了,开始慢嚼细咽。

两群羊也渐渐汇合在了一起,庄大叔家的黑公羊离开本群,跑到李鱼儿羊群,追着李鱼儿羊群里面的一只白脖子母羊开始满山跑,李鱼儿家的公羊跑去截了道。

两只公羊干起了架,羊角对羊角,“咣咣当”的声音震动地附近的杏花纷纷落地。

李鱼儿提起长长的羊鞭,准备去隔架,庄大叔笑着喊道:“丫头,就让它们打,决斗出胜负来就不打了,不然你这会隔开它们,一会它们又会打起来。”

李鱼儿担心自家的公羊干不过庄大叔的公羊,爬上半山腰,扬起长长的鞭子,首选朝着自己家的公羊屁股抽了一鞭子。

公羊见主人不帮助它,反而拿鞭子抽打它,对着主人瞪了一眼,看着情敌已经扑来,再一次迎上去,“咣当”一声过后,重新干起了架。

李鱼儿扬起鞭子,朝着庄大叔公羊屁股上就是一鞭子,庄大叔的公羊抬起眼,恶狠狠瞪着李鱼儿,这个空隙,李鱼儿家的公羊迎上去,朝着庄大叔家的公羊肚子就是一头。

庄大叔家的公羊后退五步,占到上坡有利地形,猛冲下来,那力道宛如排山倒海一样,势不可挡,一头把李鱼儿家的公羊打下了一个土窝窝。

庄大叔点起一烟锅旱烟,笑道:“丫头,你家那个公羊口小,嫩着呢!干不过我家那个!”

李鱼儿正心疼自己家的公羊,没有想到公羊缓了一口气,跑上去,站在上坡头,一头把庄大叔家的公羊赶下了土窝窝。

庄大叔吸了一口旱烟,说道:“棋逢对手,有点意思。”

两只公羊打头打眼红了,重新打起来,“咣当”声不断。

李鱼儿朝着鞭子,怎么抽打也打不开,庄大叔吸完了一锅旱烟,弹掉烟灰,把烟锅杆子别在腰间的带子上,来到两只公羊身边,挥起羊鞭朝羊角上乱砸,也不分你的我的羊,两只公羊禁不住打,很快分开了。

庄大叔喘着粗气说道:“丫头,这畜牲和人一样,为了争个婆姨,恨不得把对方打死!”

李鱼儿红着脸,低着头,丢下羊鞭,坐在了乱草上面。

“丫头,这提亲的人那么多,把你家的小路都踏成了大路,你咋都看不上人家,给叔说说,你心里到底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庄大叔丢下羊鞭,坐在了李鱼儿不远处的荒草地上,问道。

李鱼儿咬咬牙,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上的青草芽芽。

庄大叔说道:“你和尚云是同一年同一个月同一天生的,生你们时,我是村医,早晨我刚把尚云那小子从他妈肚子里拉出来,下午就赶去拉你。”

李鱼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些,她抬起头,说道:“庄大叔,他一定很难生。”

庄大叔吸了一口烟,说道:“丫头,你说反了,我用手,轻轻一拉尚云的腿,他就哭着出来了,可你停在你娘肚子里怎么也不出来……”

庄大叔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李鱼儿急道:“大叔,后来呢?”

庄大叔说道:

“那个时候也没有自行车,出行要么靠步行,要么靠骑驴,你妈生了你两天两夜没有生下来,也骑不成了驴,我那点本身也奈何不了你。

你妈越来越虚弱,你爸找来一辆架子车,把你妈放在架子车上,你爸在前面拉着架子车,我们一伙人在后面帮着推。

当我们十个大男人气喘吁吁拉着你妈到乡卫生院时,一看表,在路上走了六个多小时。

你呀你,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路上颠簸,也没有出生。当时的妇产科李大夫看到形势严重,当机立断划破你妈肚子,把你从你妈肚子取了出来。

你终于哇哇哇出生了,而你妈大出血,差点丧命。

你的母亲生你时,子宫受了创伤,以后怀了几个,半路上都流产了。

你爸嫌弃你妈不生,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是骂你妈,最后便开始打你妈。

丫头,你妈离婚出走,不怪你妈,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你不要记恨她。”

庄大叔说到这里,低着头,一个劲抽旱烟。

李鱼儿自小是爷爷一手抓养大的,在她十岁时,母亲便受不了父亲的暴躁脾气,更受不了父亲铁一样的拳头,改嫁了他人。

母亲离家出走的那天,她死死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母亲起初哄她,说出去三两天就会回来,可爷爷告诉她母亲这次如果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她是爷爷惯养的,她相信爷爷说的是真的,死死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

父亲走过来,扬起拳头,打掉了她一颗门牙,她终于松开了手。母亲哭着跑出了村口,从此以后音讯全无。

自从母亲走后,她心里一直记恨着母亲,嫌弃她丢弃了她,听庄大叔说了那些话,她开始觉得原来母亲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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