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寒流不信神,尽管他是祭司,族人是与神明沟通的桥梁,会对神明表现出应有尊敬和服从,但他却并不信神,他否认神明的至高无上,因此每当他面对神像的时候,都与其他人不同,他的内心十分平静。

他并不将水神奉为需要供奉和朝拜的对象,不过,他也因此一直不清楚,神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他将这一切隐藏的很好,但元初这起源之神可是看的很明白。

作为一个祭司,而且是作为在人鱼族这将神明视作血脉交融的信仰的种族中的祭司,寒流能拥有这种想法,其实挺奇怪的。

在脑海中和弗列明沟通完毕,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元初站起身,道:“你不必刻意要求自己做什么,我们这些神,特殊虽然也特殊,但说白了就是活得久力量强一点,谈不上什么高贵——要知道,有的时候为了与子民的约定,当牛做马也是常事。”

“尊......元初不要开玩笑了。”寒流神情淡漠,“神明自然是神明,不应与普通生物相比。”

“明明自己觉得不对,却还是受到长久以来环境的影响而改变了看法吗?”

元初从椅子上跳下来,寒流这话让人听着可真不爽,尤其是听在她耳朵里,刚才她还觉得这小子不错,现在看来,她确实要好好和这个人鱼谈谈,于是她将寒流按在椅子上,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人鱼,挥挥手给自己造了个大气泡,钻进气泡里飘在这银尾人鱼的对面。

“这样讲话方便多了。”元初环臂,“幻海封国封的很早,人类难以渗透,没有噬神殿那么多破事,所以要解决的问题就少很多,正巧,现在弗列明正在遗弃之海做准备,我暂时也不需要做什么,所以——聊聊?”

“元初想要聊些什么?”

人鱼祭司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泊。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很多事情就没必要瞒着你了。”元初盘着腿坐在泡泡里,咳嗽一声,“给你讲讲诸神诞生之时的事情吧?”

“愿闻其详。”

“各大主神之所以能成为掌管元素的神明,其实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初的元素,作为元素的本身,其他元素都是在他们的牵引下诞生,龙神是个例外,他是我第一次尝试创造一种能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智慧生物的成果。”元初的神情温柔下来,像一位母亲一样,尽管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有些突兀,但不知为何却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给人一种无限包容的感觉,“最初的大地上,只有神,那时候,大概只有我是特殊的。”

“因为你创造了一切。”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能称自己‘奠定了一切基础’,并不能说自己创造了一切。”元初微笑着摇头,“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世界逐渐变成你所熟知的样子,山川草木,江河湖海,大地万物,一切步入正轨,世界开始前进,于是各大主神也步入尘世,开始替我分担责任。”

人鱼祭司的表情变了一变,“分担?”

“分担。”元初道,“要知道,他们一开始都是非常自由自在的孩子,和现在的任何一个生物没有区别,我从未要求他们需要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他们和之前一样——但是他们主动承担起了责任。”

“难道不是诸神统治......”

“我不得不打断你,统治这个词语,我并不希望听到用来形容诸神。”元初没有让祭司把话讲完,“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和你聊聊,因为你思考过神的存在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也很愿意回答你。”

银尾人鱼沉默了,他直觉元初接下来讲的话应该会改变他的认知。

“话说到这,不得不提到人鱼族的前身,人鱼族并非水神的后裔,最初的人鱼,其实是人类。”元初轻声道,“生活在海边的人类向往大海,他们一日复一日的向信仰着的水神祈祷,水神便回应了这些向他祈愿的子民的愿望——想要像鱼儿一样在海中畅游。他来找到我,问我该怎样才能实现这些子民的愿望,当时的我......总之,我回答:世界已经铸成,规则很难更改,但你作为元素主神,也拥有领域内创造奇迹的力量,这些人类虽不能生活在海里,但你可以用你的血肉锻造成他们在水中摆动的尾,并用你的力量帮助他们驾驭海水,这样,他们就能像鱼一样生活在海中。”

元初停顿了一下,手抚上胸前神格破碎的位置,继续道:“我并不希望他那样做,但他做了。水神割下自己的血肉,为每一个向他祈祷的子民亲手锻造富有力量的鱼尾,他目送那些初代人鱼游入海中,然后因为力量损耗过度而陷入休眠。”

“这——”寒流起身,“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元初收回手,“人鱼族并不是水神的后代,尽管每个人身上都有水神的血肉,但很遗憾,这与血脉毫不相干,既然现在新神代正在开启,我想你很快会见到沃特尔的,你应当认识他,他是个温柔到几乎没有原则的神明——嗯,不过,也许这一次会有些改变。”

“就算人鱼族的诞生史被抹去,但有关于水神的记载应该没有出现过问题,人鱼的史诗上并没有记载神明的沉睡。”寒流冷静下来,“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故事。”

“这个呀......”

元初晃了晃脑袋,“毕竟我们又不能真的看着水神沉睡下去,所以这期间确实发生了点其他的事情,不过这就是属于神界的秘密了。”

“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是我想知道,您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寒流目光如炬,“人鱼的史诗中也有记载一部分有关创世神的故事,据说创世神是一切力量与生命的源头,世间万物的发展和变化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是万物最终的保障,也是规则的制定者和守护者,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您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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