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灵桥

陈言穿过药田,拾起丢弃的背篓,往回走的路上也没有见到值守的师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些师兄平日里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可怜的谭师兄莫约是自己试药的时候发现不对,用尽了手段也没有其他师兄弟赶来,于是制造了这场爆炸吸引其他师兄弟的注意,还好药田之中偶有人采药,不然依谭师兄这种性格不知道要凉多少天才能被人发觉。

人说到底还是群居动物,孤僻的人总是面临更多的风险,说到底谭师兄还是依赖群居才敢放肆试毒,但因为孤僻没有其他师兄弟救援又差点凉凉。

陈言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乱石堆来又一次来到平日里喂养赤火金睛鸡的地方,拿着从药田边的小院中顺出来的锄头开始在地上掘出一道一掌深的小沟。

到了干完活已经接近黄昏,到了喂食的最佳时辰,陈言伸手进背篓中抓了几把草药混成的饲料,在沟底铺了浅浅一层,便背着空空的背篓,走到鸡窝南面的石堆旁,趁着赤火金睛鸡吃食,着手修复残阵。

阵型不算复杂,陈言本身素质也好,加上凝元期的体魄,很快就将所需的石块布置到阵法所需要的位置。

一切大功告成,陈言还是不放心地重新检查了一下阵法的布置情况,细微调整了一些不够满意的地方,这才缓缓舒了口气站起身来。

聚阴阵和迷雾阵虽然是惑敌的小阵,若不是陈言已经反复练习模拟了多次,耗尽了一身的精力也未必能够同时完成两阵,陈言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过于乐观。

陈言一边喘着气休息,心里却满是欣喜,不出意外的话就只等着明日的收获了,而且这次不是一棍子买卖,阵法放在那里还反复使用,赤火蛋还不是予取予求。

此时太阳早已落下,东边升起的圆月照在身上,干完活儿的陈言才发现身上青色的道袍就剩下黑灰二色,黑色是救谭中毅时的碳灰,灰色是搬运石头布阵的泥灰。

加上大汗的冲刷,陈言整个人就像是在泥塘里打过滚的样子,周身还遍布着馊味,被衣衫上泥和汗裹着半天的陈言这才感到浑身难受。

借着月色,陈言沿着上次偷蛋后的路线来到了扇形湖边,上次师兄提过一嘴,但反而觉得宗门禁地闯了一次也无所谓,何况夜里四下无人,不会有谁知道。

来到湖边,陈言没有脱衣服纵身跃进湖里,反正浑身上下都脏,索性连身体带衣服一并洗了。

陈言不断在湖中翻滚游动,感受着水流的冲刷,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游得乏了,浮出水面透气的陈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头发拢好向后甩去,静静仰躺在水面,只用很小的力稍稍保持着身体平衡。

月儿高挂天空预示着夜色已渐深,陈言也准备出水上岸,此时有轻雾在湖面缓缓散开,这景象与那天陈言独自夜宿崖上何其相似。

陈言心有所感,之间雾中出现一幽影,一席白衣踏水而出,在悬在湖面上,陈言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不知前辈为何会在此处?”自从上次遇到白衣人舞剑后,那剑法与“青阳诀”颇为相似,先如今陈言学到的青阳诀的版本已经是历代师兄弟改良后的,那么能使改良之前的“青阳诀”,必定是宗门前辈,故陈言才有此一问。

白衣人不见任何动作,身形却从轻雾中无风自动,仿若飘絮一般轻盈,却转眼就来到陈言面前。

陈言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衣人,却只能看得到七尺高的轮廓,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怎么都记不住,越是想看清楚那人的一些细节,就越是看得模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言对自己冒失的做法感到有些紧张。

其实陈言自从那次月下看到白衣人舞剑后,曾多次到那些崖壁之间等待,也说不上是想偷师或者什么别的,或许当时受到的震撼太大。

陈言自己也复盘过当时的剑法同周叔齐交流过一番,周叔齐压低修为轻松地克制了陈言老版的剑法,这让陈言有些不服气,却又掌握不到两种剑法的优劣,所以陈言只有自己寻找答案。

几次未果后陈言也就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没想到今日又有幸看到白衣人,于是出言询问。

“你能看到我?”陈言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冷漠的回音,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陈言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再看看周围这场景,难道真是见了鬼不成,只得弱弱道:“我也可以看不到前辈的,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慌忙从水中爬起来,往岸上奔逃而去。

“我有法子彻底治好你的头疼。”陈言连滚带爬正要离去,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像被石化一样一动不动,纠结了一会,陈言还是慢慢克服心中的恐惧,转过头面对白衣人。

“将你的平安扣拿出来我看看。”白衣人声音依然是冰冷无情。

陈言心中大惊,仿佛整个人未着寸缕,就这么坦然地展示在白衣人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心中虽不情愿,又心怀戒备,但是如此情形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乖乖从里衣中将贴身佩戴的平安扣掏出来。

白衣人看到平安扣,满意地点点头,对陈言道:“你来自哪个朝代?”

陈言闻言仿佛被雷击中一样楞在当场,这语言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虽然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但是能够听得出是前世的语言。

大脑空白了片刻的陈言好半天才恢复思维,白衣人也静静悬在湖面没有动作,宛如月光下的一句雕塑。

会汉语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也是穿越者,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就是白衣人曾经到过地球,那么这两个世界就有想通的渠道。

陈言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前辈是如何会这门语言?”

“我曾经去那里。”白衣人的话语平淡,但落到陈言心中就是一把重锤,锤得陈言心不断跳动,仿佛要离体一般。

“前辈可以穿梭于这两个世界之间?”陈言努力平复心情,才小心翼翼问道。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我离不开这湖面的范围。”白衣人道。

陈言试探道:“倘若我能帮前辈离开这里,前辈是否能够带我去往那里。”

“你想错了,我并不需要离开这里。”

陈言急道:“那前辈需要什么,但凡晚辈能做到,必将竭尽全力,只希望前辈能告知晚辈如何去往那里。”

“我不知道。”

“前辈刚才还说曾经去过,现在却……”陈言强忍住心中的不满,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白衣人仿佛不受任何影响,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感情:“时间如流水,两条水流各有其方向,或缓或急,人就是那流水中的一条鱼,两条河流的交汇点和交汇时间并不固定,鱼是否是从一条河流去到另一条河流,是看流水何时交汇决定的。”

“我自囚在此处已经数百年,对这世间的了解只能少的可怜。”

“是晚辈有些心急了,还请前辈见谅。”陈言闻言知道这事不急于一时,慢慢冷静下来。

“你带着这枚玉饰名作灵桥,传闻是上古神魔时期的产物,此物曾经伴我数十年,带我在一个叫大明的国家生活了三年,才回到这方世界,没想到今日能遇见你。”白衣人缓缓道。

“晚辈所在的朝代是与明朝一脉相承,只是晚辈出生时,明朝亡国三百多年了。”陈言答道。

白衣人久久没有答话,不知道是在追忆过去种种还是在思考其他问题,于是陈言又道:“不知这两个世界,是如何交汇。”

白衣人开口道:“不知你发现没有,这两个世界之中多有共通之处,不论是神话历史,衣着风土,甚至于文字之间都有相似之处。”

陈言点点头道:“我习字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文字和书写的逻辑确实是相差不大,异闻怪志里记录的神话传说有些也和我听过的神话故事差不多,不知这其中有何内在联系?”

“我觉得这两个世界就像是一条河流的两条支流,从同一源头开始,却流向不同的方向。河流蜿蜒曲折,难免会有相互交汇之时,交汇时河里的鱼便有了相聚,从而相互影响。”

白衣人对陈言道:“你知道吗,河流之间的流速并不一致,我在大明生活了三年,而此间的世界才过去一年。”

“所以只要找到两条河流的交汇之处,就可以通过灵桥穿梭于其中?”陈言问道。

“这灵桥顾名思义是在一切有灵之物之间沟通的桥梁,使佩戴灵桥的人可以和有灵之物对话。除此之外,灵桥还有保留魂魄的功能,以及修复被损坏的魂魄。我本身是魂体,除了天生灵眼之人,就只能佩戴灵桥能够看到我。”

“我的魂魄便是随着灵桥来到这世上,附身于这死去不久的少年身上,而这少年魂魄没有消散,所以我们共存于这具身体内。”陈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灵桥不能夺舍活物,它只会寄存于死去不久的,魂魄未消散的身体,这灵桥不能分辨不同灵魂,就会将两个不同的灵魂当做完整的一个来修补,这就如同两个人各一半的身体强行长到一起,这就是你头痛发作的原因。”

“这种痛源自于灵魂深处,随着修为的提升,神识也会得到替身,两个灵魂之间的排异就会越来越大,这种痛也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忍受不了痛楚而亡。”

“前辈此前对晚辈说过有解决头痛之法,是否能根治灵桥带来的这种弊端。”陈言深知世上即使是吃药都还有副作用,根治这种弊端的代价应该也不小。

“玄清堂中第五层西北方的书架上,有一本名为《摄魂夺魄术》的羊皮卷,里面炼魂篇你可以参详。”白衣人很快给出了方案,“这本书所记载并不是正道,你在参详时务必小心谨慎,不要入了邪道。”

“时间不早了,你且回去,日后你若要寻我,每月月圆之夜到此处,自会与我相见。”说完,白衣人仿佛湖面的雾气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湖面就只剩下一轮圆月随着荡漾的波纹摇晃。

一阵夜风吹来,陈言才觉得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有些冷,回到小院躺在床上后久久不能入眠,这一夜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在云端一会在深谷。

先把眼前的的问题解决,关于穿越的其他问题,只有以后再详加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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