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破境

山中不知寒暑,洞中不知日月,陈言在洞中也记不清度过了多少日子,起初每日璇碧树光色转变之时陈言便会刻一道痕作为记号,时日一长,陈言也就不再记录了。

倒不是陈言在洞中对产生了灰心,而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体内的灵血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痛苦也越来越轻,使得陈言常常泡在书简中忘记了时间,数次之后,就再也记不得时日。

陈言清楚身体的变化,感觉身体中常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流动,疲惫时会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饥饿时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打坐时游走于身体各处使得六识清明,精神更加集中。

陈言隐隐觉得是自己破境在即,询问了明华以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陈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这天陈言破天荒地没有在上面的楼层浏览典籍,而是无所事事躺在一根僻静的树枝上,在得到明华的允准后,他只要不离开这树,其实可以到洞外见一见久违的阳光。

不知道为何,陈言却有些胆怯,迟迟不肯上到外边去。

灵血反噬越来越弱,从最初的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到现在十天半月也不见得有一次,对现在的陈言而言,灵血就是帮助修行破境的一副苦药。

陈言一边感受着身下树枝的纹理,一边将意识慢慢放空,归于沉寂,不知不觉间进入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陈言突然觉得心上被某种韵律不住敲打,若有所感之下,陈言起身盘膝,长吸缓呼,将神识集中于体内那股奇怪的气息之上。

刹那间,陈言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是那种玄之又玄的亘古之意与自己的交流感知,不断冲刷着自己的心神,如同某天夜里看见的璀璨星空,历史的交感,宇宙的无垠和永恒的沉重夹杂而来。

陈言突然真实地感受到包围的周身的浓郁灵气,突然也懂了每日苦修的聚灵咒应当怎样使用了。

无数次聚灵咒的积累终于形成质变,灵气的孕养终于能诞生出凝元期的修行者。

灵气一直就存在,随着聚灵咒念起,灵气不断聚集,包围环绕,将陈言的身体紧紧包裹住,就如同置身于温水,每个毛孔都散发的舒服。

灵气慢慢渗透进身体,随着咒法融入进身体的每个穴位,游走在每一条经脉之中,慢慢改变着行经的每一处身体的部位。

破境的过程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只是周遭灵气的浓度让境界高的师兄们意有所感,片刻后陈言从万籁俱寂的状态中醒过来,周身的浓郁灵气已被身体吸收一空。

破境对于陈言而言,本就是随着时间往复水到渠成的事,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不觉得会是值得高歌一曲的事,只是所有努力自然而然的结果。

但是此时,他心中却有一股无法言明的积郁之气迫切需要抒发,那是他长久以来的隐忍、愧疚和莫名其妙的情绪。

陈言翻身跃上枝头,足下轻点,借力树干,如猿猴一般矫捷地攀上上面相距丈许的树枝,几个攀越之后,陈言终于再次踏足地面。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透过斑驳的树影将金黄色的余晖打在陈言脸上,

他逆着光看得清晚霞的层次,准备归巢的倦鸟身上的每一根羽毛,树梢间上叶子的脉络,微风吹来,他能听到昆虫的振翅,地下的鼠蚁发出的沙沙声。

就像近视许久,戴上眼镜一样,整个世界的画质突然从流畅变成了蓝光。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脚下花骨朵中缓慢舒展开来花蕊这种细微的变化,一种只属于生命的情绪将他感染。

陈言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啸,两行热泪随着这声清啸潸然而下。

许久过后,陈言的情绪慢慢回复,他抬起头,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如此不同。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陈言已不再是那个陈言。

陈言破境后,就不能继续在玄清堂修行,而是是普通的道院弟子一样,平日里在固定的时间早晚课,上午修行,下午处理杂务。

得知陈言破境入凝元的消息,师兄们都显得很高兴,特别是厨房的二位师兄,当天就让陈言劈了一下午的柴,挑满了两缸水。

陈言独自躺在房顶,这两天除了挑水打柴修行外,陈言都独自待在小院子里,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陈言除了看书的时候,没有属于自己单独的时间。

破境后的陈言再不用担心朝不保夕的问题,原本和周叔齐明心两兄弟朝夕相处之下不觉得,两天下来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空如也,甚至感到又一丝丝迷茫。

不知道是因为晚上时间空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言总感觉自己的两端记忆又开始相互交错,支离破碎的片段让陈言头痛欲裂,苦不堪言。

胸前的平安扣在虽然能缓解这种症状,但是自从破境以后,陈言明显能感觉头痛越来越频繁。

从前半月一月才发作一次,而今不知为何三五天便发作一次,发作起来无任何征兆可言,陈言苦于无法对他人言说,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过了许久,陈言才从从纷乱的记忆片段中缓过气来,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也不再有“突突”往脑子上涌的感觉,头疼的症状慢慢随着胸前平安扣发生的清凉感消失。

陈言拭去额头细密的汗水,脱掉汗湿的上衣,到水缸中打了一大桶水,一淋而下,说不出的舒畅。

换上干净的衣物,发现因头痛而耽误的柴火还没来得及劈完,信手捏起剑诀,招来倚在门边的桃木剑,朝短木飞过去。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桃木剑轻易破开木头,切面光华,整齐工整,竟然比自己用斧头更方便。

不过陈言只够劈开二十多个木材,一身的灵力便消耗一空,今天劈柴的任务也算完成,只需要码放整齐就可以了,省去了又是一身汗,消耗的灵力要一夜就能补得回来。

陈言又默默在心里将剑诀与周叔齐当时展示时做了一些对比,显然周叔齐的更快更稳挥洒自如,在细微之处还有很大的差别,这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弥补的。

思绪飘飞间,陈言又想起当初在石壁间看湖面月下有人影舞剑,那时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赏心悦目与环境之下玄妙无比,那剑诀竟然隐隐和青阳诀有些相似,只是剑势更为精巧复杂,而青阳诀更简单大气。

心念一动,陈言闭上双目细细回忆起当时的剑招,只是虽然一招一式都记得清楚,但是招式中却少了那种玄妙的感觉。

陈言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整理好房间,陈言独自去上了早课,课后陈言绕过小院,沿着粗糙的石阶而下,再穿过一片乱石,正是以前陈言三人偷蛋的那片崖壁。

陈言空手儿来,但此行的目的和前两次的目的不同,以前只是为了单纯偷蛋,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试验明绚之前所用阵法是否有效,取蛋只是顺便检验效果的方式。

陈言看了看崖边的乱石,以前觉得这些乱石杂乱堆砌,现在看来竟是一些残阵,陈言依稀只能辨认其中的两三种。

修复一座基础的残阵并不难,难的是通常阵法都是环环相扣,叠加在一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往往一个阵破了,残阵就能通其他残阵组成另一个新的阵型。

这显然超出了陈言目前的水准,只能另寻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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