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九死一生

在我被强大的力量拖进手术室时,脑袋撞到了门框,使我感到阵阵眩晕。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感觉被人绑到了椅子上,双手双脚都明显有被人勒紧了的痛感。也多亏了这些疼痛,才让我最终没有昏死过去。

我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个手术台,手术台上仍旧躺着之前的女尸,它的腹部已然被完全剖开,附在它上面的女鬼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围绕在手术台旁边的三个模糊的身影。

那三个鬼影仿佛感应到了我恢复了神智,身形都同时地顿了一顿,停下手中的事情,齐刷刷的扭过身体,冲我看了过来。

此刻,我才算正式看到了它们,三个人都不魁梧也不消瘦,同是中等身材。当中还有一个人戴着眼镜,它们都穿着手术服,带着手套,整张脸有多一半都被口罩遮盖住了。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能将它们的样子在脑中补充个大概。

我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它们可能都是医生,可医生的鬼魂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解剖死人呢?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多想,毕竟身处险地,还是考虑怎么脱身要紧。我试着动了动,绑我胳膊和腿的皮带太紧了,根本挣脱不了。庄彼得去叫人了,也不知道叫没叫来,眼下老屋中就剩下我一人,而现在能做的事情唯有和那三个鬼影双目相对。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总是感觉周围时间流速都变慢了,几分钟的时间像是几小时那么难熬。我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但就是在我被这沉默的对视煎熬得精神快要崩溃时,它们不出乎我意料的朝我移了过来,缓慢但极具压迫感。

我没有因恐惧而出声喊叫,这既不是由于调韵师的职业素养,也不是身为驱魔人的自尊,而是我知道,即便是我喊得撕心裂肺也无济于事。但当它们其中一个鬼拿着手术刀划开我的衣服时,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叫出来,这是我面对死亡时最后一次无力的挣扎,随后我又强忍住闭上了嘴,而这是害怕我因为喊叫会让起伏的胸腹,自己撞向那锋利的手术刀。

随着衣服被手术刀划开,我身上浸出鲜血的绷带露了出来,那个划开我衣服的鬼没有丝毫的犹豫,再一次划开了绷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残存有生前当医生的记忆,还特意用棉花擦了擦我身上的血渍。我瞅准这个时机,打算最后奋力一搏,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头撞向了那个鬼影。

鬼魂都是没有实体的,是残留的意识和缥缈的幻想,作为调韵师的我比谁都知道。但大难临头,即便是明知徒劳无功,也要垂死挣扎一下。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河里,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被死死的攥在手中,即便这根稻草并不能阻挡他沉入水中的速度。

由于我这一撞力道过猛,穿过了身前的鬼影,连同椅子一起翻倒在了地上。而那鬼影只是涣散一下让我透体而过,然后又慢慢凝聚成形,丝毫没有受到伤害。我侧倒在地上,身上最后一丝的力气也在刚才用光了。我知道接下来迎接我的,会是像那女尸一样被开膛破肚,但却连叫喊都做不到,真的是狼狈至极。就在那只鬼拿着手术刀再次临近我的胸膛时,心灰意冷的我听到手术室的门“砰”地被人撞开,一个黑影闯了进来。

“庄彼得?我不是让你取照廖卫国么?跑,快跑啊!”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上帝不会遗弃任何一只羔羊,哪怕这只羔羊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庄彼得边说边用左手把圣经抱在胸前,右手拿着十字架斜举过头顶,张嘴开始用英语诵起我听不懂的经文。

我说他是在诵经,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实际的情况是我只听到了类似女高音吟唱的一声“啊”后,便双耳嗡鸣,只能看到庄彼得的嘴一张一合,好似在吟唱着什么。随即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心情异常的平和,仿佛全身被温暖的柔光包裹,舒适而又祥和,完全忘记自己处在何地,经历着什么。然后几片羽毛从我眼前悄然飘落,耳鸣也消失了,隐隐约约听到了教堂的钟声。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现庄彼得正在我身边,帮我解着绑在椅子上的皮带。“它们消失了,快走!”解开皮带的庄彼得,吃力地搀起我往老屋门外走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廖卫国在病房的床边守着我,看到转醒的我,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责怪我把事情搞砸了,也没有说他是如何协调院方处理那副被解剖的女尸,只是让我什么都不要想,尽快的把伤养好。这个案子也不会让我帮忙了,他不想让我为了他的交情丢掉性命。唉,这种老好人真不知道是靠什么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你看看,他一样没落,全都犯忌了。不过,这也恰恰是我欣赏他的地方。

“行了,这事儿我既然接了,就会负责到底。”我从他上衣兜里自顾自的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别再劝我,你知道我脾气,这已经不是我管不管的事儿了,是必须把这事儿给结了!”

作为一个调韵师,不知道这些灵异的事情还好,要是知道,那就必须要管到底的。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沾染上了因果,因不除果不消,对调韵师没什么好处。另一方面就跟生计有关了,你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中途拍屁股走人,那是你道行不够办不了,多寒碜呐!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这行立足?

见我说的决绝,廖卫国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劝我。开始询问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我心中纳闷,难道庄彼得没跟他说么?我昏睡的这几天他就没问那个假洋鬼子?廖卫国看我一脸吃惊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于是主动跟我讲起了他那晚的情况。我忙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好奇地问道:“先别说其他的,那天晚上你们人都去了哪里,动静闹的这么大,怎么一个来帮忙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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