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批量生产
秦驭风皱起眉头，看向沈浪，脸上是询问的表情。
很明显，他也没种过地，只知道若是蝗灾真的被治好了，那作物上又怎么会出现虫眼儿呢？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农药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好？
“是啊，皇……蝗灾看着也没有被治理好啊。”
“这农药，我看效果一般，不过尔尔，还不如烧些草木灰铺上去来得管用。”
沈浪注意到，这些提出问题的大臣多是以王相为首的那一派系，很明显，他们是在找茬。
但他们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哪成想，还不等沈浪开口，那青年却皱起眉来：“你们……你们真是王家屯的吗？”
“我大姑还说王家屯富裕，会种地的能人不少呢，你们怕不是王家屯里吃不上饭的那一群吧？”
听到他们说自己家种的地不好，青年当时脸色就变了，十分不快地说道：
“咱们这批洒了农药的田已经是最好的了，你们到底懂不懂啊！你们自己村里种出来的地能比这个好？”
“况且，这些虫眼都是先前咬出来的，谁家种地还没有虫啊？”
臣子之中有一位户部专管农田赋税的官员被质疑了自己的专业性，也不满地杠了起来。
“呵，说我不懂，老夫吃过的芋比你吃过的糠都多，你看看这粮哪里就好了？上头的确没趴着虫，但也被虫啃了不少，怎地这就还叫好粮了？”
那青年冷笑一声，“什么芋不芋糠不糠的，乱七八糟的！这样，你且出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没有洒农药的田，看过了再说话！”
“呵，看看便看看，还差你这几步路了？”
那名官员此时也不担心脚下的泥了，皇上叫他主要负责农桑，全大云负责此事的也只有寥寥几人，他还能不懂这些东西？
哪怕是府中再拮据，哪怕是吃不上精米细面，只能吃芋的那几年，他也没吃过带虫眼的芋啊！
还能被个大字不识，种田的毛头小子给糊弄住不成！
况且，还是当着圣上的面，他可万万不能落了面子！
于是乎，众人便都跟着青年往另外一处田走去。
走着走着，才走出些不对劲来，他们看了看一望无际的田野，逐渐生出几分无力来。
这家伙，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此时断没有收回的余地，况且他们也想看看，也想对比对比，究竟是什么样的差别，能让这毛头小子竟这般生气。
这位沈司业，难不成还真有些通天的本领在身上？
终于，小伙子走到一处田间停下了脚步，黑着脸说道：“喏，你们看看吧！”
“就这样的粮，在方圆十里也是顶了天的好，谁人不知道我们村是种田好手，哪怕是这被虫啃噬过的粮食杆子，那都是别的村种不出来的好！”
沈浪笑着打哈哈：“嗨，老弟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这群人啊在我们村都是不懂种田的地赖子，若非如此，里正也不会提溜着他们的耳朵叫他们过来找你们学习了。”
青年面色才微微好看了一些，“你们看吧，我还有农活呢，恕不奉陪！”
他走了，这群大臣才真正地敢敞开了说话。
有人薅下一把粮食，放在手心中拨弄了一番，“确实如此啊，刚才那片田里的粮食，被蝗虫咬得并不多，虽然每一株都有些，但至少不像这边的地这般，这……这粮几乎都不能入口啊！”
“而且量也比那头少了不少，喷洒农药也就几天的时间吧？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不会是沈大人买通了此人，特地带咱们来到最差的农田之中了吧？”
“沈大人，若真是如此，你这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沈浪撇嘴，“这位大人，刚才那兄弟说您不懂种田，还非要评价，真不是白说。”
“你随便抓一个农人过来，哪怕是来自别的村，也说不出这么外行的话！”
“你！本官在户部管理农桑赋税多年，沈大人倒是觉得本官怎么不懂了？”
沈浪冷笑一声，蹲下身来捏起一把土放在手中碾着。
“此地土壤湿度适中，松散疏软，”他又随手摘了一颗种子，吹壳之后放入口中咀嚼，“土壤之间还有野菜生长，种植出来的作物颗粒饱满，不论从哪方面判断，都是良田。”
“您作为掌管农桑的官员，连良田荒田都分辨不出，若沈某人是你的话，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还好意思大咧咧地问我？”
“你！妖言惑众，我乃农桑赋税官员，只要知晓如何统筹百姓在朝廷需要的时候交上足够的粮食即可，不懂种田又如何？”
沈浪轻笑一声，“哦？据我所知，哪一天朝廷征粮也没达到要求的数量啊，都是陛下用内帑的银子填你们的漏。”
那官员面色惨白，偷偷瞧了瞧秦驭风的脸色，发现圣上此时面色十分严肃，却并没有表态。
他便鼓起勇气，辩解道：“总要为百姓留出一些粮食，沈司业，从前听闻你爱民如子，江都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如今问出这样的话来，你难不成想要京城的百姓交了粮税便都饿死吗？你是何居心？”
“冰原的百姓是命，我京城的百姓便不是命了？”
沈浪哈哈大笑起来，“所以，你作为一个田官，朝廷需要用粮，你的脑子里就只有从百姓身上扒粮出来，从百姓的饭碗里抢粮出来，你可有一时一刻想过，让田地增收，百姓安居乐业，能多吃上一口饭，朝廷也能多收一些粮？”
此话一出，那人瞬间哑口无言，直接看向秦驭风，赶紧下跪，连连磕头。
“陛下！臣没有此意，请陛下明鉴！”
其余臣子，尤其是王相这派系的臣子，也纷纷站出身来，为他辩驳。
“陛下，沈司业此言差矣，臣以为，大云内乱刚刚平息，陛下也才刚登基不过三年，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大家处理事情遵循祖宗规矩，从未逾矩，沈浪此言乃是对祖宗的不认可，是为大不敬。”
“陛下，可不能寒了这些臣子的心啊！臣子们兢兢业业，无非也是为了让咱们大云江山万年永固，许多事情特殊情况只能做出取舍，天下并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就算是臣自己与那百姓调换身份，臣也心甘情愿为大云奉献出自己家的粮食。”
沈浪都听乐了，看向那人，眼神某名：“那不如这位大人将自己府邸献与大云，将府邸卖了换粮，替百姓捐了如何？”
那人冷哼一声，没有同沈浪说话。
主要是他很喜欢自己的府邸，并不想接这种话。
秦驭风叹了口气，争论探讨得他脑瓜仁嗡嗡作响，他摆了摆手，“说点有用的，都是位极人臣，吵什么？不成体统。”
“朕不差一座宅邸，也不差百姓一口粮食，赶紧起来，莫让朕说第二遍。”
众人听后，纷纷住口，那位官员也爬了起来，用胜利者的姿态看了沈浪一眼。
“不过，”秦驭风说道：“如今已经能够证明，沈卿治蝗之法的确奏效，这是本朝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大云建国以来的一件大事。”
“你们定要好好向他请教，沈卿，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去国子监了，专注于与户部共同拟出大云治蝗的方式方法，尤其是这农药，它究竟能否生产得多些？若是将全大云的田间都洒上这农药，能行否？”
沈浪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陛下，目前的产能并不能支持全大云的所有农田都撒上农药，只能说今年重点照顾受灾地区。”
众人听后都有些失望。
哪知沈浪之后说出来的话更是重量级。
“不过此事却不是绝对不行，而是今年不行，更多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也就是说，其实能行？
秦驭风眼神一动，探究地看向沈浪，发现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秦驭风心中了然。
看来有些话需要避讳着这些大臣来说。
怎么，治理蝗灾，天大的好事，群臣没有理由反对。
要知道，他们手中的良田，比百姓手中的可要更多，更优。
能够不闹虫灾，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大云朝廷，但他们也是第二受益人。
为何还要避讳着说？莫非是其中撬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秦驭风眸光闪烁，想了一会，便说道，“今日就暂定如此，诸位爱卿也累了，便都回去吧。”
“沈卿，朕听闻你府上有那李清照的真迹，能否借朕一观？”
小舅子开窍了。
沈浪笑着应下：“这是自然，既然陛下喜欢，还请随臣到府中一聚。”
臣子们哪有傻的，自然知晓皇帝是有话说给这位沈司业听，正好趁此机会，他们也能互相聚上一聚，摸摸皇帝的意思。
于是也有几位大人决定结伴而行，一同归家。
众人走后，沈浪将皇帝请到了自己的府中，两人坐在正厅，都没有了白日里的拘谨，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更加随便一些。
“看你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朕有些好奇，莫非农药一事还有其他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