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的结构

人字的结构

暑假在补习和补习中单调的度过,再次开学就是高二了。高二的学生在二楼上课,三班四班照样挨着。四班的班主任回家待产了,新换上来的班主任跟三班的老孟早先就认识,关系不错,俩人一心想搞好两个班的团结。于是两个班以何家勇、方嵘为首一干人等,为积极促进两班邦交做出巨大努力。

九月份开学,十号就是教师节。2001年9月11日,基地组织自杀性袭击,高速飞机撞击了美国的双塔大楼,引发爆炸,世界顶级的办公大楼彻彻底底的倒塌,造成3000多无辜丧生,轰动了世界。

家勇坐在程佳瑶的位子上,看着报纸,现在他出入三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幸亏,中国人在美国没什么地位,中国公司都在比较低的楼层,这回才没造成什么巨伤亡,但还是有华人死伤,好像飞机上就有中国人。”

“你说,这基地组织跟美国较劲,还给咱们个捎带脚。”刘洋,三班的体委,在一边接话,“不是我有心破坏邦交,我是真一点也不可怜美国人。99年,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时候,谁可怜过我们,可怜过那仨记者?”

“对,那年咱们这边给美国领事馆作够呛。”方嵘也想起来了。

“可不是嘛!我家住领事馆对面的楼上。”刘洋回忆起那个午后,那些游行的队伍,一支支不同的组织,一群群不同的人,各个行业来自四面八方。“游行队伍最多的就是大学生,但最有看头的就是那些自发的老板姓,有一个女的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拿着挽联参加游行,是人数最少的队伍。”刘洋成功的吸引了听众,清清嗓子,“领事馆门口挂着许杏虎、朱颖他们的照片,还有挽联,花圈什么的,基本上就看不出铁门了,连带着旁边的日本领事馆门上也有。每个游行队伍过来都往里扔东西,给美国领事馆砸的三楼以下没剩下一块玻璃,不是每一块整玻璃,是每一块玻璃,就跟没安过玻璃一样,那壮观。”他没有讲,过后中国政府又都给装上了,而且派了好多武警去站岗,那条路也开始管制,至今管制。“那帮学生扔的都是钢笔水瓶,墙上啥色都有啊,老艺术了。我到现在也纳闷怎么还有黄色的钢笔水吗?”没人搭岔,继续“游行都是组织的,之前说好只许声讨,结果,警察就随便说几句,根本没人管。有个学生特猛,砸坏一块四楼的玻璃,靠,围观人群当是就沸腾了,那给我激动的。”

“想起来真够可恨的。还他妈误炸,三点定位都能误炸,美国飞机都瞎了。”

“飞机本来就瞎的,是开飞机的人瞎了,不,指挥飞机的人瞎了。心都瞎啦!”

所以那个时候,不要责怪911得不到中国人民的同情,无可厚非,人都是有民族尊严的,更何况中华民族这样一个特别的民族,不要看它和平时代犹如一盘散沙,当真的有外敌,它就能变成一个极具威力的拳头。

一天里这都成了热门的话题,大家都在讨论拉登与“小不死”的对抗,都在讲着美国对石油大国的制裁,拉登的崇拜者骤然增多。

“家家,外国怎么老闹呢?”方嵘坐在家勇的后座上,这几天又周期性不适了,上学下学乐得有个专车。

“太发达闲的。”

“你说能不能第三次世界大战?”

“你还要豁拢世界人民去啊?”

“什么呀!我爱好和平,我是怕他们打起来。”

“放心,碍不着中国,咱们国家一直保持中立。”

“真没个性。”

“嗯,巴基斯坦和以色列有个性。”

“没人性。”

“战争本来就没有人性,靠兽性才能赢。”

“你中午是不是又去打星际去了?”

“没有。打的半死。”

“哼!回去告我何叔,打你个全死,要不老半死不活的。”

“嗯,等期中考完试一起告吧。黄泉路上有个伴。”

“我还是送你先走一步吧!不用等我啦。”使劲掐他腰。

“别闹!有车……啊——疼!”

床头灯发出昏黄的光亮,李眉凤手里毛线在钢针之间交互着穿套,方启国看着电视里的一对年轻人在台上跑来跑去做着游戏。

“是不是有什么事,你。”

“单位的事,账面的问题,挺麻烦。”

“咱家没人指着你赚大钱,你就稳稳当当的就行。”

“现在想稳当也难了。”

“方嵘上大学的钱我都准备好了,留在我妈那,亏不着她。”李眉凤收拾毛线,把织了一半的男士毛衣装进塑料袋里,“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发愁,还有我呢。”床头等关灭,电视里闪烁的灯光,晃在她侧躺的背影上,方启国看着,看着,用复杂的表情,微亮的眼神。

方嵘很认真的学习,最怕就是她妈那个“你爱咋地就咋地”的听之任之政策,所以说人都贱的慌。放学回来,家勇基本不和她一起写作业了,她有不会的再上楼去问,他俩要是一起学习基本上就得跑题。今天,方嵘放学没一会儿就跑上来了,家勇还以为是来问作业的。

关了门,她往电脑桌上一坐,有意无意的翻着桌上的课本,“他俩又要见面了。”

家勇停下笔,什么都没说,定定的瞅着她,观察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我听见我爸给她打电话了。”坐到地上,眼冒精光,仰视他,“我想跟去看看。”

“不行。”快速的回答,家勇拉着她的手,“大人的事儿,咱们整不明白。中国保持中立无非图个安定的发展环境,不是无能。你妈的忍耐也绝对不是软弱,也就是图个平平安安过日子。还轮不到你拔刀相助。”

“我什么都不干,我保证。”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就是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我还不能有点好奇心?”破鞋都是怎么搞上的?破鞋在一起都说些什么?

“你是有,点,好奇心吗?”好奇心,好战情绪,捣蛋基因,不管什么理由,听见了,最难受的就是她了,而心疼的是他。

“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她摇着着他的食指,“你不陪我,我自己去喽?”不忘威胁。

“你保证不能胡来!”她想去肯定能去,还是看着的的好。

“我保证!”回答的不经大脑,但是诚恳。

星期六,六点半,两个人跟特务一样偷偷摸摸跟进一家很适合秘密约会的洋人饭店——很有情调的西餐厅。温黄的的灯光,悠扬的乐曲,往常浪漫的因素,现在在方嵘眼里全是暧昧,不伦,恶心的陪衬。

一条隔断,两方天地,上半层是毛玻璃,家勇在菜单背后龇牙咧嘴,最后只得轻声细语的花五十几块钱买了两个冰淇淋。真他妈不是人来的地方,花170元吃个牛排,得是多彪的脑袋啊!隐约听见那边,一杯蓝山,一杯特调。方嵘撇嘴竖起两根手指,家勇很有自信的把其中一根握回去,刚才他看了价钱,一百应该挡得住。

服务生去下单子,直到东西上来,一阵的沉默。玻璃杯子碰撞玻璃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服务生轻柔的声音,说着请慢用,转身离开。

女人狠狠的喝了一口玻璃杯里颜色亮丽并且为量不多的疑似酒精**,杯子落下去,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终于愿意出来了,我还以为得去你家请你们两口子吃饭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见面干什么?”方启国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还是酸菜汤好喝。

“该说的,你一天该说的多了。你说不能离婚,行,反正我也有家,你说低调点,行,反正也没什好炫耀的。结果呢?用我的时候就是千日好,过了河就想拆桥?我还没失去利用价值呢吧?告诉你这水深着呢!”

“价值?用这么个所谓的价值绑在一起这些年也够了吧。”方启国点了一根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能扶你上马,也能拉你下台。”

“我跟你的事情早就该结束了,跟这回查账没关系。”

“我知道,想甩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女人也点了一只烟,颇为得意,“上边会无缘无故的查账吗?我就是给你个教训。”她不会把事情闹大,毕竟做账的是她。

“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想怎么着?让我求你?”方启国笑了,太小看知识分子的傲骨了,“要是我不呢?让我丢了工作?还是想送我坐牢?”

“你觉得呢?”

“肯定不是后者,坐牢了,你进女监,我进男监。你能那么成全我?”

“你是打定主意了。”说了个陈述性语句,女人掐灭烟,“我豁出来陪你,我丢了饭碗自己家还有买卖。你。这个行业是不用干了。”端起杯子晃了晃,“这点是我最后赏你的。”半杯特调在方启国的头上开花。

玻璃门狠狠的关上,餐厅里所有的目光从门口转向桌子,又转向门口,来来回回。方启国突然笑出声音,擦擦头,叫服务生结账,服务生拿来毛巾让他擦擦脸上的水,几滴进了嘴里,“不怪五十多一杯,味道是挺好,可惜了了。”

方嵘看着她爸步履轻盈的走出大门,“我怎么不明白呢?”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家勇,就好像他可以代替方启国回答一样。

“大人的事情,我们……”

“真的不明白,我懒得动脑,你别做让我猜的事情行不行?”

“行。你也要学着信任我,行不行?”

“行,我学。”人的一生总是在不停的学,学者理解,学着爱,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相互容纳,同根而散,殊途同归。

方启国进屋关上门,李眉凤听见钥匙哗啦啦放进兜里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了?”

“回来了。”方启国脱了外套,进厨房,“媳妇儿,我想喝酸菜汤。”

“这时候哪有酸菜?市场卖的都不好,不是是醋泡得,就是发酵粉弄的。”

“今年我帮你壮缸。”拍着集酸菜的传家宝大石头。

“拉倒吧!刚结婚那会儿,你一壮缸就烂,整一屋子臭味儿。”

“今年你监督我,以后这活我包了。”

“吹吧你就,都是两天新鲜。”

“这回不能了。”正说着,方嵘在外面按门铃,“就不能按一下,非得连着按。”方启国嘚咕着去开门,“闺女,回来了?”

“回来了。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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