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看。”
其实身旁燕小六提醒，李焕早就看到河面上漂来密密麻麻的浮尸。
话说李焕自从接到闯军已到沈邱的消息后，并没有选择龟缩在颍州城内，而是直接带兵驻扎在河南与南直隶两地交界处，就是为了防止闯贼顺河而下，直接杀到颍州城下。
这日上午，李焕照例带着燕小六等人到江边巡查，突然就发现江面上漂来的浮尸。
“看来沈邱城是凶多吉少了。”李焕有些伤感的说道。
“说不定这些尸体是闯贼的呢。”燕小六见李焕有些伤感，赶紧安慰道。
“如果是官军赢了，你觉得官兵会放过这么一大坨军功？”李焕扫了一眼身旁的燕小六问道。
燕小六顿时有些尴尬，官兵们平日里为了军功，连屠杀平民的烂事都能干出来，如果是官兵赢了，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多军功。
“太康距离沈邱不过两百里，张全昌救援的部队就算爬也爬过去了，沈邱城怎么可能会破？”虽然有些伤感，可李焕很快就想到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按照上次张全昌派过来的刘参将所言，张全昌的大军整装待发，只要颍州给钱，张全昌顺手就把这股南下的闯贼给灭了。
可如今怎么沈邱城反而被破了？
难不成沈邱城的银子没有给到位？
随着浮尸越来越近，李焕心头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不过眼下李焕可想不了这么多，如果这么多浮尸顺着颍河一路漂下去，一旦漂进颍州城内，势必会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甚至随着天气回暖，很可能引发瘟疫，所以李焕必须得尽快把这些浮尸给处理了。
“派人将这些尸体打捞起来就地掩埋。”李焕对身旁的燕小六吩咐道。
燕小六当即招呼人手，用竹竿套上钉耙将这些浮尸全部打捞上岸，好在天气寒冷尸体并没有发臭，只是尸体长时间被河水浸泡，已经变得惨白肿胀。
在场的众人都是上战场厮杀过的汉子，死人自是见过不少，可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干呕起来。
“赶紧挖个坑埋了。”燕小六强忍着恶心对一旁的士卒吩咐道。
“让大家伙到我帐中议事。”看着河面上不停飘过来的浮尸，李焕随即命令
道。
沈邱城告破意味着闯贼随时可能南下，甚至在李焕看来，因为当初的拒绝，张全昌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所以这场仗只能靠自己。
就在李焕准备打一场硬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又来到李焕的营中。
“李将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刚一见面，此人就一脸热情地向李焕招呼道。
李焕思索片刻，终于想起了此人正是不久前来颍州收“保护费”的刘参将，只是此时的跪舔和上次的倨傲反差太大，这让李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真是好久不见。”李焕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可这刘参将仿佛忘记了当日他是如何向李焕放狠话的，来到中军大帐内后依旧一脸谄媚地向李焕陪笑闲谈。
可李焕这时候哪里有功夫和他瞎扯淡，闲聊了几句后，李焕直接问道:“刘参将可是来求粮的？我这军中存粮不多，可以先给你们应个急。”
在李焕看来，随着沈邱城的告破，张全昌的补给必然也会出问题，如今再结合刘参将这一脸谄媚的样子，很大可能是想来讨要些粮草。
虽然刘参将此前的态度很操蛋，可李焕想来毕竟都是官兵队伍，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所以即便心中不爽，李焕能拉他们一把的还是想拉他们一把。
“粮草都不算是个事。”刘参将闻言赶紧挥了挥手后说道。
“不求粮难不成是求财？事先声明，要粮食我可以支援一点，要银子是一两没有。”李焕当即把事情给挑明了。
“李大人放心，我这次来不求粮也不求财。”刘参将一脸谄笑地回答道。
李焕一听这话就更纳闷了，这刘参将远道而来，不求粮也不求财，难不成是来打酱油的？
“我是来给李大人送一场富贵的。”刘参将见李焕面露疑惑，当即解释道。
一场富贵？李焕闻言更是不解了，此前二人可以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如今不过隔了几天，这刘参将就说要送自己一场富贵，那李焕能信才见鬼呢。
“一场富贵？”李焕满是不相信的反问道。
“知道李大人心存顾虑，且听我慢慢说来。”刘参将人精似的人物，岂会不知李焕脸上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当即向李焕仔细解释一番。
在刘参将的描述中，他的老大哥张全昌为了彻底解决这股匪患，不惜深入虎穴，亲自与闯贼头目蝎子块进行磋商会谈，在张全昌的一番劝说下，蝎子块终于打算弃暗投明，向朝廷投诚。
李焕一听这话直接愣在原地，不是李焕见识太少，而是刚才的一番话实在突破李焕想象力的极限。
张全昌是谁？那可是洪承畴麾下的大将，撵着闯军一路从西北来到两淮，这一路数千里，死在张全昌手里的闯军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张全昌与闯军那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如今张全昌麾下最信任的参将来向李焕说，张全昌因为有好生之德，愿意与闯军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愿意以他的身家性命来担保蝎子块的投诚是真心的。
张全昌这操作就好比老鸨子劝说自己麾下的姑娘从良，别说李焕不信，恐怕是个人都不信。
“你说张总兵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闯贼头目蝎子块是真心投诚？”李焕再次确认道。
“不错，我家大人为了促成此事，已经亲自到闯军营中劝说贼首蝎子块了，蝎子块已经答应了，只要官府同意出粮五千石，出银一万两，蝎子块就率部投诚。”刘参将一脸笑意地向李焕解释道。
李焕闻言总感觉有些奇怪，如果张全昌想要招抚这些闯贼，何必辛辛苦苦地从西北追到两淮，直接在路上就把这事给办了不就好了。
“当然，钱粮都是李大人解决的，那这桩功劳自然就算在李大人头上。”刘参将赶紧补充道。
刘参将的意思很明确，钱粮你李焕来出，这功劳也算在你李焕头上。
“那你家大人岂不白忙活一场？”李焕随口一问道。
“都是为了朝廷的剿匪大业，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刘参将大义凛然地回答道。
如果不是见识过刘参将此前是什么样的嘴脸，李焕还真有可能被这刘参将给忽悠过去了。
再说了，张全昌是个连出兵支援都要敲诈银子的人，如今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还主动把这功劳让给别人，如果有这份心思，那他就不是张全昌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李焕思索片刻后内心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