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糖

醉儿甩荡着麻花辫从迎客厅急急的跑了出来,第一时间就没收了求安手上荷包,“哇,好多大铜钱,吃烤鹅喽…”

陈迎宾冷不丁一言:“烤鹅又不会飞,屁股擦了吗?”

醉儿瞬时闹个大红脸,一嘟嘴:“内主你烦,死求安不许笑,不理你们了。”

小样,居然特地去出趟恭,本主还挤兑不了你?

在门房老许谀声恭送下,三人再次出了府。

走小街穿小巷的好处就在于人少,不用一个劲的去与人打招呼。

很快又穿回到了留风居,此时已午时末,酒楼客人无几,一个小青年店伙计正百般无聊的站门前打呵欠。

陈迎宾先未进店,来至一旁厨房窗口,想看看烤鹅是否新鲜。

门口小二一见,快步迎近,瞄到陈迎宾腰间有玉佩,忙道:“郎君可是要包上只烤鹅?放心,咱们留风居申记烤鹅百年字号了,均是一早宰杀当天无剩,绝不卖隔夜货,不少外地人回程时都会来捎上一只送亲访友。”

“哦…不错,小兄弟先去给咱们安个座头吧,我三人是来用饭的。”

“郎君可需二楼雅间?”

“不用,楼下即可。”

“行嘞,那我先替几位摆上茶水碗箸。”

简单看了几眼,陈迎宾一喜:“有鸭子,要不咱们吃鸭子吧。”

醉儿求安齐齐否决,贼兮兮言道:“鸭子不上算,百文一只,最多就二斤重,鹅再咋也三斤,才多十五文钱。”

陈迎宾挺懵,“可鸭子肉细嫩些啊。”

醉儿小手一挥,大有你懂个屁之意,“细嫩又咋了,都一个味儿,划不来。”

求安狂点头示之,此乃正解。

陈迎宾不是很了然,他觉得不论是醉儿求安楚嬷嬷、抑或是那些想买太岁的人,此世界大多数人们,无论贫富,在消费观念上,他们有些过于讲求实惠了,均是把生存果腹、或以粮食问题来作为首要衡量事物的标准,味道品质效果等方面则属次选。

务实,没什么不对,但过犹不及,真的好吗?陈迎宾对此无法给出判断。

也许,存在即合理,萧国千年来,好像没因民间经济闹出过大乱子,而且更改民众观念这种事,目标太过宏伟,自己又不懂经济学,脑子里过过也就得了。

——

楼厅中,客人就两桌,几个男女均为衣着较光鲜之人。

一入门,柜台处的女掌柜已挥着手中丝帕招呼出了声,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原来是曲府郎君光临,快快请坐,张三娃新来的,识不得您,怠慢了。”

陈迎宾对其穿着和长相没留意,一眼就被她脸颊上一颗大黑凸痣给吸引了。

怎么有种到了窑子的感脚?要不就媒婆相亲…

“无妨无妨,小伙子挺机灵,咳..掌柜的,鄙人姓陈,往后还是莫要..”

“省得省得,以后就叫您陈郎君了。”

服务行业人员,果然是一踩九头翘。

“哈哈,掌柜真乃明白人,有些饿了,先弄两只烤鹅垫垫吧,需饭菜时再说。”

没等一会儿,两个大盘子,盛着宰成块的烤鹅上了桌,掌柜阿姨还送来一小樽酒,说是新酿糖浆酒,供顾客尝尝口味。

陈迎宾不擅饮酒,看了看再尝了口,味道上有点像醪糟,但微弱回甜中带有一丝草木生腥味,酒味也要更浓烈些,酒色泛褐黄,没想岔的话,应是用农书中提到的糖笋或糖空竹液发酵酿制。

萧国的糖制品,基本都跟此二物有关,榨制后的糖质并不算多好,色泽偏褐,像红糖却甜度不及。

没办法,这世界有甘蔗,但它只适合在西南蛮和南沼国的南方种植,想从南沼进口蔗糖就别指望了,近些年属于敌对阵营。

西南蛮那边,路途之上地理恶劣,均是国主派人委以了一些蛮寨人高价,让其去当地寨子榨晾成糖后,再徙山涉水人工背回,这运输成本,价位可就高了去,加之量少就使其成了奢侈品,仅能供应国主帝家一脉,这个事上,倒没有臣民百姓对此奢物指三道四,这是人家国主自个儿掏的私库钱经办。

思想开了开小差,一望桌上,两盘烤鹅已去一半,玛的给老子留点儿。

见主家加入战团,醉儿手一招,“店家哥哥,再来一只。”

她还真不讲礼,自己咋就说出了烤鹅管饱这种混账话呢....

申记烤鹅不愧百年字号,烤制前不知撒塞过何种香料在鹅肚中,使之肉质含香,烤至将熟时,在油锅中又滚上过几滚,火候方面拿捏很好,皮酥而不焦,比之现代手艺亦不惶多让。

以鹅本身来说,相比现代鹅,堪称苗条,没有饲料催肥,这些刚长成的鹅拔毛去脏后差不多就三斤出头,再去除骨头,出肉净重大概仅在两斤。

此刻的醉儿求安笑眯眯的啃得满嘴冒油,脚蜷在椅下轻晃着,惬意得很。

陈迎宾眉头轻颤,三人若放开肚皮,胀个五只烤鹅不在话下,以今天接触到的消费观而言,绝逼算得上高消费了。

他很想说,醉儿,烤鹅管饱它只是句客气话,你咋就当了真呢。

娘的,草率了。

盘中三只烤鹅所余已不多,论战斗力当属陈迎宾最菜,估计就吃有半只的量已达七分饱。

反观醉儿,跟个饿死鬼没区别,啧啧声中连骨头都咀咂一番。

小英雄,嘴下留情可好。

死丫头再次一举手:“店家哥…”

“慢,你俩长身体呢,光吃肉营养会不均衡,不闻书中曾言肉食者鄙么…..”

陈迎宾语重心长的甩出一摞套话…

不是他抠门儿,得止损呀..

此世间富人和前世完全两回事,收益比之差了一长截,庞龚紫他爹话没毛病,天天几百文上贯的花销,没几个公职人家扛得住。

今日方始步入世情,展开市调,生意门路还没个起头呢,加之和李嬷嬷赌上了气,近日肯定不好厚着面皮吃伙房饭,顿顿下饭馆的话,不省点咋行。

好在两个娃还是体量他的,未表异议。

菜谱,与前世古代一样,尚不流行,那个叫张三娃的伙计到了跟前,嘴皮快翻中报出一长串菜名。

陈迎宾深深感到了自己对此方民间文化的浸氵?仍还浅薄,他就没听明白几个菜名。

基本都不是直白喊法,全是饰名,好比前世蛋炒饭称金玉满堂,黄瓜汆汤叫青龙过海。

非本土常进馆子的人士,这换谁也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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