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学习

暂无睡意,陈迎宾无所事事,便从书柜上找了些书来翻看。

今夜,离开学校二十年的他,再度用功了,朝脑子里猛装着各种内容,没法子,没有原主人记忆太吃亏了,什么都得现学现了解,不学还不行,除非一辈子宅在家中不出门。

好在此方文字已进化,绝大部分和现代简体一致,这令陈迎宾很高兴,当即感谢了一下穿越事务管理单位,好歹留了条活路,若尽皆繁体篆体甚至未知体,他一个初中生,干瞪眼儿。

也不知是原主还是曲落雁这般热衷学习,柜中书籍好几十本,诸如什么神恩开天,家天下,公衙职引,兵家纪要、督心小讲,承田劝农说,农事概述,萧武纪之崛起,汉诗七律集选、汉诗五律三百首,论诗词情操,前汉之殇..…

种类多样,涵盖了传说、史事、国策规制、先贤著作、经义评说、韬略应用等等…

第一本便拿起了汉诗七律集选,这是一个曾经想做诗词剽窃者的下意识行为。

翻看了部分,便发现这世界的诗不讲究平仄,只在乎个意境,然后有些诗句与前世有着似是而非的相似处。

比如他看到个‘胡箫毋须怨汉仇,春风又度翘萌关’,又有‘但有洛关军将存,岂教虏狼度幽山’,这种与前世名诗词意上有些像的,陈迎宾少说看到十几首,或许百流汇海,诗人们之间思维本就存共通才会词句相像吧,别的收获没有,倒是此类相似诗让他忆起了相应原句。

大致翻完,他有些奇怪,集选中共有百来首七律诗,竟无一首郎情妾意相关的,全是景致夸描、颂慈赞孝、铁血戈马类型。

不由就拣出那本论诗词情操。

果不其然,这是本带批判性质的评说,一开头便是狠批民间文风,言很多不学无术者竟把顺口词句就当成是在作诗,实乃国家文教方面之失败。

然后作者又拿国情民情外邦忧患等事作例,称先汉之风不可尽失,痛陈了花前月下、伤春悲秋类诗词若大行其道,久则恐将民风推向忧柔软弱,尽批其为无病呻吟于国无益,又言国家身处百战之地,推崇的风向标杆应是让全民向往军事力量与个人力量强大,只有颂赞御外及忠义孝礼之类的才配冠以诗词之名。

该作者所说对与不对,陈迎宾不清楚,他只觉这家伙有喷子鼻祖的潜质。

——

前汉之殇、萧武纪之崛起。

萧氏一族两千多年前立国时,始称汉国,国土称为了中原,这是当下萧国人被称中原汉人的由来。

1316年之前,神望津在北(北虏国)、西北圣女国(西北狼国)、陇下石国,三个大国相继翻过屏障山岭,与汉国发生了一场持续十年的大战。

当时的汉国很强,人囗近亿,而田土产出又保证了近半国内女子练宫法无忧,达五闪的青壮女子足有两千万,兵源上之雄厚,足称傲视天下,底气使得汉国对外历来强硬,怕个毛,三线作战。

后来,四个国家都装作忘记了祖神的慈悲教义,全都是打出了真火,连男丁都派上了前线,打成了倾国彻底战。

汉国覆灭了,国主一脉除其小女儿,全部战死,全国人口仅余二千万,那三个国家也好不到哪去,两个被打成重度伤残,陇下石国更是解了体,演变成几个小国仍旧夹在北虏与西北狼之间,成了两国部分国境间的缓冲带,其地理又皆山石林海,民生自是不好,如今和西南蛮差不多,充当着劳务输出角色。

强汉亡,萧氏帝女受拥新立了萧国,这世界礼仪以敬祖神为首,次为孝,再次为师,见国主都不兴跪礼,也没有什么士冠庶巾等说法,民间及官面的礼制没前世古时那么多虚讲究,毕竟祖神核心教义之一是提倡人皆等,所以她以姓易国名并非什么忤逆违制,其意只是新国新法,摒弃汉之不足。

国策上,改变了许多强硬与不变通,多以怀柔和议等软手段解决纷争,能不打仗尽量不打,求稳,对外战争模式也从勇猛出击改换成了防御阻击。

萧国的各种改变无法彻底避免战争,但千多年来大战也才不足十次,相较前汉已算安定了不少。

不过,求稳策略也存弊病,难免会让人觉得绥靖了些或好欺负,外邦稍强国家便会时不时来打打秋风试探底线,包括面对西南蛮这类穷赖型,你都得拿粮食来打发。

这就使得萧国虽仍旧是大国强国,余粮大多却进了四邻外邦之口,而全境御外又牵扯了国家很大一部分精力,想把民生大步改善也力有不逮,本国人口增长便受了限制,如今也仅有六千万不到。

——

天光渐亮,外院已隐传公鸡打鸣还有几声犬吠马嘶,仿佛为整个曲府带来一片生生之气。

看了点书,陈迎宾觉得收获还是不错,对此世界了解又多了一些。

“吱…呀..”耳房那边门开了,相比前世,真是勤快孩子啊,陈迎宾感慨了一下下。

“大公鸡跃上房,喔喔叫着太阳照,门前狗啃骨头,唏哩哗啦娃娃笑,老阿翁扛锄头,呀…内主你没睡吗?”

醉儿一边理着辫一边念着谣,才大清早,口舌就又已进入了非闲模式,这丫头将来若患病,定是唇肌劳损过度,陈迎兵暗诽了一句,“不想睡了,看看书。”

“内主半夜找舆图做什么用?要看精良详尽些的舆图,那得去兵道司建道司或文道司衙门的书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试试,地图能不能帮自己忆起点啥。”

“我看够呛,内主你把家事都给忘光了…嘻..,死求安起来了,大懒彘..”

醉儿的亲切叫唤引来求安几句小声的埋怨,这小子也起床了。

不一会儿,两小鬼自身先梳洗停当,再用木脸盆端来了水,照顾着主家洗漱。

牙刷也有,是一种细细的软鬃丝,共百来丝先穿进根木棍顶的小孔中,然后拴缠成个疙瘩,沾上一种磨细的叫香木碎的东西,塞嘴里蹭刷,还不错,这东西带微甜味,洁口后挺清新。

早上起床这会儿,大概是醉儿求安一天中最忙的时候了,求安去拿净桶,一见未用,便又有去池塘边提水桶将内院花树浇一遍,完了又拿个大帚清扫着庭径、花台、落叶。

醉儿则忙着伺候陈迎宾衣物穿戴,审视着大衣柜,手指在下巴上一点一点的,“穿什么呢?这几样吧。”

一件淡青色圆领系绦齐大腿长的半身袍,一条青色略深的綢裤及一顶…

“我不戴这个..”

“多好看呀,一身青翠显得人多精神,而且这文士圆头巾帽后边有沿搭,内主脑壳上有包,它可以遮住。”

陈迎宾丢了个眼神杀,你脑壳上才有包,“反正绿色帽子我不戴。”

醉儿嘟了下嘴有点不理解,复换了个带绦飘的白色逍遥巾帽。

先帮着结了发髻,再扣上巾帽箍拴固定,陈迎宾吐了口气,终于不用披头散发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留这么长头发干嘛,天热不舒适还清洗麻烦,不知道此间有没留全发的硬性要求,可以的话,得剪短。

留意着醉儿拉襟系扣等步骤,陈迎宾算是学会了穿衣这项生活初始技能。

裤子,自是不好让醉儿帮穿,陈迎宾就着长亵裤套上了绸裤,心内嘲讽了下,古代干嘛把裤腰做如此肥大,然后…

一阵折腾还出了汗,去他个母亲,想拴好裤带不让裤子在走动中垮落,居然还是个技术活?

一抬头,醉儿正面无表情直视他呢....

我也要面子的,可不可以不要老盯着。

小丫头忍不住出手了,先将肥大的裤腰左右相折收紧,然后拴上腰带打结,最后把相折的多余裤腰向下,翻折进腰带卡塞住。

呼......不容易啊,怪不得晶晶姑娘会死在裤腰带上。

念头一停顿,貌似第一个发明有了。

他二姨的,别人家穿越者搞发明都是高大上,要不就是极具建设性,特么到我这儿,为什么就成了改良裤腰带呢?

——

“煮地薯?干嘛不磨粉蒸成馍?”求安嫌弃的看着桌上一个大簸箩,里面盛装着十几个拳大的颜色有些发灰已去皮的块茎食物。

醉儿一脸神秘的陈述道:“听伙房李嬷嬷说,圣女国伙同神卡都几个小国又来犯边敲诈了,这回开口就要八百万石粮食,兴许得打上几仗把这价压下去一些。”

求安皱眉道:“西北狼犯边?煮地薯?这两个事有关系吗?”

陈迎宾也想同问,醉儿道:“没关系呀,哦…..地薯是她们三个嬷嬷商议决定的,说是库房还积了些地薯,府里又养着这么多人,要节省度日,近期每两天中拿一顿来以地薯为食。”

言罢,醉儿已盛上粥夹起薯,开始了她的饕餮之旅。

求安道:“她们老三位也真是,难道内主也跟着啃地薯,鸡汤呢?没了么?”

醉儿边嚼边语,“没了,就剩了一点,李嬷嬷给她孙子喝了,她说明日再给内主炖汤,求安,府里食用归嬷嬷们管,有的吃就吃吧,神卡都那些国家,一天两顿地薯还吃不上呢。”

“无妨无妨,吃什么不是吃,求安,小小年纪挑嘴可不好。”陈迎宾带着教育的口吻,他认为醉儿在这方面更懂事。

“不是,”求安身子倾近,反掌立嘴边悄言道,“这玩意儿吃多了噼里哐啷光放屁,今天咱们离她远点儿。”

这么夸张?

陈迎宾还是用筷插起一块,就着稀饭慢咽着。

地薯,他起先刚翻了个开头的农事概述书中开篇就有提及,它是当今天下农作物中产量最高的东西,亩产能达三百多斤至四百斤冒头,并且也是不怎么占用良田,虽还比不上红薯土豆产量,但搁农耕时代已很逆天了,地理恶劣的国家就全靠在山林间种上些地薯,才没有全民饥荒,它称得上是全天下穷苦人的恩物。

这东西,萧国也盛产,不过千年来基本是专门作为求稳物资塞给了各个外邦,本国百姓常吃它的人家并不多,难怪求安会吐槽,它确实跟好吃两字不咋沾边,有轻微的涩口味道,颜色也不讨喜,外皮是黑色,去掉后内里仍是灰扑扑的,煮熟后,在质地与咀嚼感上较接近土豆或芋子,没红薯那般蓬软,唯一优点就剩下个它较为管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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