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伍员吹箫乞吴市

伍员何其聪明,明白这是渔翁在唤他呢,马上带着芈胜钻出芦苇丛。两人踩着石头登船,渔翁一篙将小舟撑开,飘然而去。不消一个时辰,便到达了对岸。

渔翁说:“昨夜梦见星星坠入我船中,老汉知道必有贵人要渡江,所以荡舟出来,不想遇到你们。看公子容貌非同寻常,可如实告知,我也可相帮隐瞒一二。”

伍员据实以告。渔翁嗟叹不已,说:“看你们样子是饿了,我去寻些吃食来,你们且等一等。”

过了许久,渔翁入村寻食还没回来,伍员对芈胜说:“人心难测,莫不是要叫人来捉咱们?”于是二人再次潜入芦苇丛中躲藏。

少顷,渔翁拿着麦饭鱼羹来到系舟的柳树下,却不见人影,高呼道:“芦中人,芦中人,我不是要拿你的命换好处的人!”

伍员这才现身于芦苇丛中,渔翁说:“知道你们饿了,特地去取吃食,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我等性命如今攥在老丈您手上,实在是忧思太过的缘故。”

伍员与芈胜饱餐一顿,要走了,解下腰间佩剑交给渔翁,说:“这是先王赐予我祖父的,如今已传了三代。嵌有七星宝石,价值百金,以此报答老丈之恩惠。”

渔翁笑了:“楚王有令,得伍员者,赐粟五百万,爵上大夫。我既不贪图那上卿之位,又怎么稀罕你的百金之剑呢?再说,君子无剑不游,这是你的必需之物,对我没什么用处。”

“老丈既不肯受剑,那请告知姓名,他日也好报恩!”

渔翁生气了:“我是觉得你蒙冤受屈,所以才渡你们过江。如果说什么后报的话,非大丈夫之为!”

“若不相报,我心难安呀!”伍员一再相请。

“今日相逢,你逃楚之难,我却纵了楚贼,为何要知道姓名?何况我靠摆渡为生,四处飘泊,便是知道姓名,又哪有相会之期?万一有机会相逢,我便唤你为‘芦中人’,你唤我为‘渔丈人’,也就足够了。”

伍员拜谢,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嘱咐道:“如果后头有追兵来了,但请老丈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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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莫要泄露我等行踪。”

眼见二人走远,渔翁仰天长叹:“我这般相待,你却如此疑心?如果真的有追兵渡过长江,我岂不是说不清楚了。也罢,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完,他解开缆绳,把船划到江心,拨舵放桨,自覆其舟,溺亡于江心。伍员回头望见江心翻覆的小船,自叹:“我因你得活,你却为我而死,岂不悲哀?”

伍员与芈胜进入吴国境内,靠着沿路乞食一路走到了溧阳。此时肚子饿得不行了,见到一个女子正在濑水上浣纱,身旁的篮子里装了饭食。伍员上去问:“夫人可借一餐饭食吗?”

那女子也不抬头,答道:“我独自与母亲居住,三十未嫁,怎敢卖饭给行路人?”

“人在穷途,只想乞一餐饭好活命而已。夫人若肯赈济,我等怎敢嫌弃?”

女子抬头见伍员相貌魁伟,说:“看你相貌,似乎非同寻常,我怎敢计较这些小节?”于是打开篮盖,取出饭食,伍子胥与芈胜略吃了些便停住了。

女子说:“你们似乎要远行,何不饱餐一顿?”

两个人这才放开肚子把那点饭食全吃光了,临行前伍员又对那女子说:“蒙夫人活命之恩,如再生一般,我其实乃亡命之人,如果有他人问起,请夫人切勿泄露!”

女子凄然感叹:“哎呀!我因要侍奉寡母,到了三十还未出嫁,自许贞洁,今日与一陌生男子交谈许久,还赠饭。这般堕落失节,何以为人?你们走吧!”

伍员才走开十多米,回头一看,见这女子已经抱着一块大石头,自投濑水而死,感伤不已,吹破指头,在路边的石头上写下二十字:“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写完了,又怕被后来人看见,又捧上几把土把字盖住。

过了溧阳三百余里,到了一个叫吴趋的地方。忽听前头一阵嘈杂,原来是一位壮士,双目深陷,声如巨雷,如饿虎一般正跟另一个大汉厮打着。那样子,谁也劝拉不住,忽从门内走出一位老妇唤道:“专诸不可!”

那人马上面有畏色,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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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归家。伍员觉得很奇怪,问旁边人:“这样一位壮士,怎么还怕一个妇人呢?”

“这是我们这里的勇士,有万夫不当之勇,平生最好打抱不平。刚才门内唤他的是其母,专诸最孝顺,从不违逆母亲,不管有多么暴怒,只要他母亲一来马上止住。”

“真是一位烈士啊!”

次日,伍员特意来拜访专家。专诸出迎,问其来历,伍员也不隐瞒,一五一十都讲了。专诸说:“您身负如此奇冤,何不求见吴王,借兵报仇?”

“没有人引见,不敢自荐啊!”

“说的也是,如今您下驾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没别的,只是敬重您的孝行,特来结交。”

专诸十分开心,禀告母亲后,欣然与伍员八拜为交,因伍员长他两岁,唤他为兄。伍员也拜见专诸的母亲,专家也不避讳,专妻出见,杀鸡相待,留下伍员与芈胜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伍员对专诸说:“我将要辞弟入吴都,寻一机会,求事吴王。”

专诸说:“吴王其人,好勇而骄,不如公子光礼贤下士,将来必有所成。”

“蒙弟指教,愚兄牢记在心。他日若有用弟之处,万勿推拒!”专诸应允,三人分别。

伍员与芈胜相随前行到梅里,这是座小城,城墙低矮,市场粗糙。舟车喧嚷,举目无亲,伍员让芈胜躲在郊外,自己披散头发,光着双脚,脸也涂得脏兮兮的,手执一管斑竹箫,在市集中吹着,像个乞食的叫花子。

他吹的什么曲呢?是他为自己的身世而作的新曲:

“伍子胥!伍子胥!跋涉宋郑身无依,千辛万苦凄复悲!父仇不报,何以生为?

伍子胥!伍子胥!昭关一度变须眉,千惊万恐凄复悲!兄仇不报,何以生为?

伍子胥!伍子胥!芦花渡口溧阳溪,千生万死及吴陲,吹箫乞食凄复悲!身仇不报,何以生为?”

那么,在这座偏僻的吴国小城里,伍子胥能如愿等来他的知音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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