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40

傍晚,落日余晖温柔铺洒向蔚蓝流动的海面,些许黄金般的水波反射出不算刺眼的小亮光,为欢笑着进行任务的少年少女们奉上最精致的晚霞。

沙滩左边往里是片连接原始森林的茂盛树林,时曳俯身捡起根生长着许多杂乱小枝丫的干枯树枝,偏头叫住还欲往里走的林婉清。

“你故意调换抽签顺序和我到树林捡柴火,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其他人在场,林婉清也懒得对时曳装出副温婉和善的虚伪模样。握住不平整的粗糙树皮,眼底寻不到一丝笑意。

嘴角勾出轻嘲弧度,林婉清噙着不屑的打量目光将时曳上下扫视过一遍,而后掷地有声说。

“我喜欢宁涧。”

木着脸,时曳微微张开嘴巴,气息悠长地哦了声,俯身又捡起一根粗壮的干木棍。

“关我什么事?你应该去告诉宁涧。”

声音很轻地笑了笑,林婉清仔细看着时曳这张从某些角度看起来和林湖海格外相似的脸,真情实感地生出来几分好奇。

“我当然会亲口告诉他,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起身抱紧能成为今晚篝火晚会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清秀木柴,时曳眉眼轻扬,冲林婉清没什么情绪地扯动嘴角。

“那你继续好奇吧,我先回去了。”

林婉清:“?”

这时候你不应该问问我好奇什么问题吗?

空出来的手指抠了抠脸颊有些痒的地方,时曳摇摇头,“我没兴趣为你解答疑惑,毕竟我也不喜欢你。”

现在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了?这话让她怎么接下去?

闭上眼沉沉呼出口气,林婉清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再睁眼,方才时曳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颗挺拔翠绿的树。

“神经病。”

狠狠啐了口,林婉清俯身抱起随手挑拣的木柴,手掌却被锐利尖端划了道细口,滴滴红色血珠自泛着白皮的伤口处滚落出来。

“晦气。”

慌乱从随身小包翻出纸巾堵住伤口,林婉清脸色白得发黑。

但凡是她受过的委屈,时曳最后都要百倍奉还。

“所以,你到底好奇什么?”

静谧林间,凉风扫过时突然响起的冷调男音让林婉清下意识抖掉了包裹伤口的纸巾。

循声望去,顾期修慢吞吞从她左侧方的大树后走出来。

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林婉清重新翻找出一张新的纸巾盖住发疼的伤口。

“你居然偷听,真没品。”

“我和谢松赫在另一边捡木柴。”

顾期修微扬手中木柴,下巴又对时曳离开的方向点了点,“相信你不瞎,宁涧喜欢时曳。”

轻抚纸巾边角的指甲掐紧皮肉,林婉清眼底显出冷意,“用不着你提醒我。”

从小到大,她喜欢什么,就会想方设法得到什么,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她想要的,只能是她的。

“今晚我可以帮你拖住时曳,你找机会给宁涧表白,你知道,机会难得。”

手指按压着凹凸不平的木柴,顾期修冰凉如寒霜般的声音透出无尽诱惑。

“回万风城后宁涧爸妈也会来陪他过元旦节,若是任由他俩这么继续下去,过两天就该和谐见家长了。”

指甲稍稍松离皮肉,林婉清朝顾期修淡淡笑开,“你的条件。”

晚餐是由众学生自己动手处理食材并制备的烧烤,宁涧捧着盘颜色趋近黑糊,几乎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食材的烤串,满脸欣喜地坐到时曳旁边。

“漫漫,我自己烤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鼻腔空气瞬间被一团焦臭味占领,时曳忙起身端过搁置在前方桌面上的一盘烤串放到宁涧面前,杏眸藏着期待。

“这是我烤的,你也试试。”

白色盘子上烤串杂乱摆放着,焦黑鸡翅露出的缝隙渗着血丝。

宁涧瞄了眼手中感觉稍稍用力就能捏成粉末的烤串,利索放下,面色无比坦然。

“漫漫,我觉得我们还是吃谢松赫烤的串吧。”

不着痕迹推开外黑内生的鸡翅,时曳微红着耳根麻溜点头,“我觉得可以。”

陡然被两道锋利目光注视的谢松赫:“……”

幸好他肩膀足够宽厚,能够撑得起几个人的晚餐。

嫌弃看着两人面前没眼看的烤串,谢松赫细声嘟囔:“浪费。”

搓搓脸,时曳咧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白牙。

“我每个步骤都是跟你学的,但我做成这样,而你又是另一番模样。可见谢大厨的做饭功力委实深厚,寻常人根本模仿不到一二。”

谢松赫:“?”

这就是文化人夸人吗?

曳姐,我刷调料你直接倒一坨,我小火烤你那儿直接冒烟,你家一样的每个步骤这样算?

余光扫过宁涧手边丑到根本看不出原本物种的烧烤,谢松赫省下翻白眼的力气,暗叹自己果真有先见之明。

“尝尝吧,我的手艺,只接受赞美。”

将烤好的烧烤整齐放到盘子里,瞄了眼不远处正和段琉璃说笑的安若云,谢松赫端起另一盘肉串走过去。

满足于闲淡刚好,边缘微卷的绵软土豆片,时曳眼睛跟着谢松赫移动,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无广告网am~w~w.

“宁狗,谢松赫在做饭这一块太有天赋了吧。你说我要是拜他为师,能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烤串来?”

同样拿了串土豆片,宁涧指节轻敲铁盘边缘,撞击声清脆明朗。

“不能。而且,谢松赫不是天赋,完全是被谢姨给逼出来的。”

喝了口快乐肥宅水,时曳两腮鼓鼓,“嘛意思?”

手掌轻拍时曳脑袋顶翘起的一缕小呆毛,宁涧侧头望了眼红着脸将烧烤盘递给安若云的谢松赫,低哑嗓音带着玩味。

“如果你家有个每次做饭都能将人送进医院,却十分热衷于叫你尝试新菜品的妈妈,你也会像他这样迅速成长起来的。”

震惊到赶紧喝两口快乐肥宅水压压惊,又吃下两串肉一根鸡翅后,时曳捂住肚子,双颊微红,“宁狗,我去上厕所。”

回眸扫了眼位于树林边缘,前端照着盏白炽灯的厕所,宁涧放下手中的竹签,“我陪你去。”

“我去上女厕所,你陪我干嘛?”

不太理解宁涧的脑回路,时曳赶忙起身,顺带对他扬扬拳头,露出小白牙故作凶狠地威胁。

“不准过来。”

既然她想清楚自己应该有一点喜欢宁涧,那怎么好意思让他站厕所外边等她呢。

总该注意些东西,才对得起她三番五次乱跳的心脏嘛。

无奈看着兔子样活泼的少女迈着轻盈步伐快速奔向厕所,宁涧凤眸微弯,映出穹顶逐渐冒头的皎洁明月模样。

“宁涧,我想和你谈谈。”

温柔似水的女声落在耳畔,宁涧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懒懒抬头轻瞥来人一眼,语调没什么温度。

“抱歉,我不想你谈,还有,请你离我远一点。”

眸光滑过聚拢到海边准备放烟花的学生们,林婉清顺势坐到方才时曳的位置上,柔和笑意中带着某种执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你用不着这么冷漠。并不是谁都像你,喜欢一个人还要藏着掖着,生怕被她知道的。”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给自己加戏。”

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要说对他情根深种,完全是无稽之谈。

宁涧倒是发觉,林婉清对时曳的关注度,比对其他任何人都要高。

是那种,恨不得立刻将人踩进沼泽泥土,永远不能翻身的关注。

想到这里,围绕在宁涧周身的懒散因子倏然消逝,黑中微微泛着蓝调的曲长眼睫轻颤,彻底展露出幽黑如深渊峡谷的眼眸。

他第一次认真仔细地将目光放到林婉清脸上,嗓音沉得好像裹杂了千百斤钢铁,“是你吧,给漫漫发匿名消息的人。”

解决完人生大事,时曳残留小水珠的双手背在身后,脑袋闲闲晃悠着预备往回走,一道窸窣响声却分外清晰地传进耳朵。

跟着,腿上忽然多了份柔.软沉重的触感。

时曳下意识低头看去,一团淡褐色,头顶长着三叉角的豚鹿鼓圆眼睛,亲昵磨蹭着她白色的裤腿。

一下下,蹭出片灰黑色的泥渍。

四处望了眼也没看见任何人工养殖的标牌,时曳蹲下身,轻揉它的小脑袋。

“你是豚鹿吧,这里只有你一只鹿吗?”

轻晃脑袋表示肯定,豚鹿警惕地望了眼不远处坐着的某个人,又赶忙回头亲近而依赖地蹭时曳。

沙滩边忽然喧闹起来,接着,众人的欢呼声跟随绚烂烟花炸上夜空。

熟练撸毛,时曳温声对有些受惊地豚鹿解释着,望向前方的目光却忽然凝滞下来。

那里,穿着淡蓝色休闲服的少年,旁边坐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温婉少女。

宁涧头颅微侧低着,仿佛是为了应和仰头同他说话的林婉清。

多彩宛若繁花的烟花尽数铺洒在他们身后,恍若世间最纯粹浪漫的背景。

撸毛的手猛地停顿下来,眼皮缓缓盖住眸子,时曳忽然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

“不过去?”犹如刚出箱的冰块,顾期修慢悠悠站到时曳眼前,弯腰瞧她。

时曳眸色淡淡,抬头看着顾期修,“滚开。”

“啧,我滚有什么用,不如去让林婉清离宁涧远一点。”指腹轻擦下颌,顾期修继续道:“她可是在表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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