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生死2

吕焕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杜乘风几眼,说道:“这位爷,有几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杜乘风似乎早已料到他要说些什么,见他衣衫不整,打趣道:“郎中先生,你刚把人给治死了,又想来招揽生意?”吕焕庸听他辱及自己的医术,勃然作色,怒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本想救你一命,你却要出言伤人,你笑话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笑话我的医术?”

杜乘风见他生气,倒觉得歉疚,站起身来,躬身施礼,正色说道:“我说错话了,该向你赔礼。”吕焕庸见他一脸诚恳,怒气稍歇,心犹不甘,说道:“你能不能让我把个脉?”杜乘风将手一伸,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吕焕庸上前一步,伸三个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背,是为反关穴,正是医书上所谓“由肺列缺穴,斜刺臂侧,入大肠阳溪穴,而上食指者,名曰反关”。杜乘风一见,赞道:“先生医术果然高明。”吕焕庸双目微闭,并不理他,号脉片刻,睁开眼来,先看到的倒是少年神情急切,注视着自己。杜乘风冲他使了个眼色,大笑道:“老子体壮如牛,就不劳先生挂怀了吧。”

吕焕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少年,叹道:“就算你怕这位小哥担心,可是医者仁心,有几句话我还是要说的。”杜乘风脸色变了一变,冷笑道:“你可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吕焕庸说道:“我若是料得不错,这位爷在四岁时得过一场重病,前后该有两个多月,时值寒冬,阴气入侵,险些丧命。”杜乘风见他不仅说出自己幼时生病一事,更于节令、时长也都说得丝毫不爽,心底骇然,沉默不语。

吕焕庸接着说道:“此后每隔十年,你都会发作一场重病,病发时就如四岁时一般,心口冰凉,四肢僵硬,中府、巨阙、檀中等穴如受针刺,疼痛难耐,绝非常人所能忍。我猜你四处延医,做大夫的都会和你说,你这个病是伤寒奇症,已病入膏肓,虽是开出各种方子,如小青龙汤、乌梅升麻汤不等,也只能暂延的二三年阳寿。”

杜乘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先生学的是算命吗?可算得这么准!嗯,个个说我活不过当年大寒之日,可是我到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他方才出手相助,厌恶术士、愚民讹人钱财为多,倒未见得就如何信了眼前这乡村郎中的医术,此时才收敛了小觑之心,拱手说道:“先生医术高明,就请一道坐下,喝上一杯。”

吕焕庸也不推辞,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上一杯,一口饮尽,闭目不语。少年哪里等得住,催促道:“先生快说,到底怎么治病。”吕焕庸猛地睁开了眼,说道:“可是他们所说,全都是错的。你患的这个毛病根本不是伤寒奇症,恰恰相反,是奇热之症。”杜乘风听得将信将疑,嘿嘿了两声,没有说话。

吕焕庸知他不信,说道:“你摸摸自己肋下俞穴。”杜乘风依言去摸。吕焕庸说道:“常人的俞穴一触之下便生瘙痒之感,你却毫无知觉,只因你的经脉与常人不同,却是反的。不瞒你说,我虽给人治病几十年,像你这样的经脉也只从书上读到过,还是头一次遇到。因是之故,种种病症在你这里也是反的,明明是奇热之症,看起来却和寻常伤寒奇症一般无二。天底下那些庸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只依照疗治伤寒之法,倍加用药,可不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了嘛。此间的道理说起来倒也简单。”他遇见杜乘风这等罕见的病人,一时兴起,想要原原本本道个究竟。

少年打断他的话头,问道:“我大哥的病到底怎么治?”吕焕庸见这两人年岁相差甚远,只当少年是杜乘风的子侄辈,听他唤作大哥,心想:这两人倒是古怪。他说道:“你若是四岁生病那年被我遇到,加以药石,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愈,就算被那些庸医耽误了这许多年,今日开始由我诊治,当也有四成的把握,只是可惜啊。”他长叹了一声,看着杜乘风,摇了摇头,满脸惋惜。

少年听得心焦,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喊道:“先生快说,到底怎么治?”他虽是年少,这一抓之力竟远超常人,疼得吕焕庸哎哟了一声。杜乘风赶忙伸手,将他的手格开,说道:“我这兄弟刚练得功夫,手脚不知道轻重,郎中先生莫怪。”少年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内力已有小成,一抓之下,常人可是抵敌不住,面带愧色,说道:“先生可对不住,您医术高明,就算四成也肯定治得好。”

吕焕庸大摇其头,叹道:“你这位大哥怕是天底下最为倔强之人,偏生的不肯认命,竟是靠着服食毒药,硬生生将病症抑制住,才活到了今日。只是这饮鸩止渴的事终是有个尽头,长此以往,病症固然延误,更在体内积蓄起来毒素,愈演愈烈,就好比建起一座大坝,要挡住滔滔洪水,水势越高,堤坝便只能建得越高,眼看着这水被拦得高逾山岭,以至于就算想要开闸放水,也必是引得堤坝崩坏,一决千里,凶险万分。如此说来,我治好他这病的把握便只剩下了不到一成。”

少年听得几欲落泪,吕焕庸却又继续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能先用药石将你的病症减缓,延得时日,未必不能想出法子来。可是你又为什么偏要招惹那天下最毒的金蛇,想要靠着蛇毒,不仅抑制病症,更且激发内力。照理说你的内力浑厚,天下少有对手,你出此下策,想必是要对付某个特别厉害的对头,只是如此一来,你的寿命怕是只有半个月都不到了。”

杜乘风听他种种分析,虽未亲见,却能将各种缘由一一道明,心里大是佩服,一挑大拇指,说道:“我倒是看走了眼,郎中先生确实有才,我敬你一杯酒。”两个人对饮了一杯,杜乘风将酒杯一顿,大笑道:“不过我偏是不信你的话,说什么我只有半个月的寿命。你可知道,有多少个郎中大夫、国医圣手说我活不过三十岁,到如今我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他起身站立,拉起少年,说道:“酒足饭饱,我们这就走了吧。”少年正自神伤,被他拉着,不由分说,往酒馆外走。

吕焕庸也不阻拦,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嘿嘿冷笑,等杜乘风和少年走到青石板路上,他眼睛一亮,追了出来,喊道;“我有个法子可以救得你性命,你肯听我的吗?”少年一听,拉住杜乘风,两个人转回身来。

吕焕庸斜着脑袋仔细看了看他,缓缓说道:“人生在世,不过一口真气,日久月累,终有损耗,待到耗尽,便是每个人的大限之日。你的真气就像是一棵老树,日日遭重重病症、毒药的砍斫,早已是千疮百孔。所以要想保得性命,就要从固本培元入手,首当其冲这酒是不能再喝了,更不可使气好胜,与人争斗,从今往后须得清心寡欲才行。”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似乎心里在盘算一件极是繁难之事,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若能做到,我便带你回寒舍。内子医术远超在下,有她诊治,或许还能救回你的性命。”

他说的极是热切,杜乘风哈哈一笑,说道:“有劳郎中先生的美意。这酒可以少喝,该打的架却是务必要打。杜某一生纵横,从来都是快意恩仇,你要我活得小心翼翼、忍气吞声,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拉起少年,自顾自扬长而去,留下吕焕庸怔怔地发呆。

杜乘风拉着少年走到官道上,突然听得不远处一个土台上鼓乐声响起,镇民纷纷聚集过去。杜乘风喜道:“小兄弟,有戏看了。”他兴致来了,拉着少年跟随过去,浑没注意到少年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两个人站在戏台下面,混在一众镇民当中,驻足观看。土台上演的是一出《霸王别姬》,扮成霸王的武生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走上台来,架子一拉,举手投足之间,便把西楚霸王的盖世气概活脱脱地演了出来。只听那武生开一声嗓子,扬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初时唱得声音高亢激昂,渐渐低徊,唱道最后一句,已是沉痛,将英雄末路表现得淋漓尽致,听得镇民如痴如醉,纷纷叫好。

哪知道接下来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就见那武生唱罢,仿佛如梦中惊醒过来,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台下喝彩的镇民,突然发出一声凄切的哭声,喊道:“虞姬,我的虞姬去了哪里?”他旋即抱头蹲下,痛哭起来。镇民们先是一怔,便有人喝骂道;“娘的,唱的什么玩意?”有那眼尖的却是认了出来,喊道:“原来是那个疯子。”

这时候少年也认出来,那武生正是酒馆里遇到过的,不由心生恻隐,想要替他辩白,只是人声喧哗,哪里有人听得到。他正在着急,杜乘风突然大喝一声,声如惊雷,把众人的声音一体盖住,震得每个人耳朵嗡嗡直响,都是吓了一跳,循声看去,看到人群中站在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禁在心里想:这矮胖子的声音可真是够响。

杜乘风骂道:“要听戏的就好好听戏,谁再要吵闹,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他说要拧人脑袋,倒是无人敢不信,顿时安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后台传出来一声喊,“大王啊”,声音清越婉转,只这一声喊,好像一只小手在每个人的心头轻揉,听得极是舒服,听得众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台上。

虞姬踩着碎步走上台来,虽是身形略显矮小,却是身段婀娜,眼波流转,将目光往台下一扫,人人都觉得一双凄绝艳绝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不由得砰砰心跳,脑子都闪过同一个念头:如果虞姬转世,就该是这副模样。就见虞姬走到武生身旁,伸出小手,轻抚他的额头,唱道:“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王忧愁舞婆娑。今生已罢来世相会,良辰美景休付蹉跎。”后两句是她自撰,既慰武生,又仿佛虞姬真的在与霸王今生作别,要约那来世的缘分,听得人人眼中流下泪来,等回过神来,顿时彩声如雷,震天价的响。

杜乘风喊得最是洪亮,拉过边上一人问道:“这虞姬何人所扮?唱得忒好。”那人说道:“扮虞姬的叫苏小楼,才只十三四岁,已然如此了得,将来必成名角。”杜乘风连连点头,却发现少年不知了去向,急忙挤出人群去追,看到他往镇外走去,头也不回。

杜乘风几步赶上,拉住他的手,问道:“小兄弟,你要去哪里?”少年用力将他手摔脱,喊道:“我去哪里与你何干?你自管自己去与人打架就是。”杜乘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咧嘴一笑,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想我去跟人家打架,怕我被人家打死?”少年愤愤地说道:“我怕有什么用?我只是无名之辈,哪里管的了你去和谁打架。你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要赶着去和别人打架,打赢别人,保住你刀王的名头,这便快去,跟着我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杜乘风正色说道:“你是我兄弟,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一个小孩子。”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你说我和人家打架为的是刀王的名头,却是不对。”少年问道:“哪里不对了?”杜乘风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听完之后,你若是依旧不想我去打这场架,我就依你。”

他盘腿坐下,缓缓说道:“有个娃儿自小生得怪病,周身溃烂,疼痛难耐,虽是到处寻医问药,总是不见好转。有一天他终于熬不下去,想到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活,倒不如尽早死了,重新投胎做人。他便溜到药房,偷来砒霜,想要服毒自尽。”

“他没料到的是,这毒药喝到肚子里,虽是当时晕厥过去,事后却醒转过来,不仅没死成,身上的痛楚反减轻不少。从那以后,他便每每地靠着服食毒药过得日子,每活一天都觉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一天,可不能浑浑噩噩地打发了事。”

“他自觉一无所长,惟有看人练刀颇合心意,便一心一意练习刀法,许是他确有几成天分,又肯下的苦功,二十年后便打遍天下高手,再无对手,得着个刀王的虚名。只是别人哪里知道,他越是找不到对手,心里越是百无聊赖,不知道练成了这样的刀法,又能做些什么。”

“直到十年前,他终于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累了就睡,醒了就打,实是他平生打过的最为酣畅的一架,更让他悟到了种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境界。只是当时他见我病发,让了我半招,不肯再打。他便与这人约定十年之后再打一架。这十年来,他闭关苦练,为的就是这一天,输赢他早不介意,他只想痛痛快快再打一架,才算不枉此生。”

说到这里,杜乘风歪过脑袋,看着少年,问道:“你说他该不该去打这一架?”少年这才明白他去捕捉金蛇的道理,虽是对他所言听得懵懂,但是见他说到与那人约斗一事,神采飞扬,知道再难劝他,抽泣起来,说道:“你既是说那个人那么厉害,我怎么会不害怕。”

杜乘风大笑道:“你大哥天生命硬,哪里就会死了。小兄弟,你放心,等打完这一架,我答应你,就去找吕郎中,让他好好给我治病。等病治好了,我带你回绛州。”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这就去吧,时辰可也不早了。”他拉起少年,快步离去。

两个人出了安平镇,往深山里走,一路走走停停,天色渐晚,一轮明月升起。远处几座山峰耸立,直指入天,将当中一座山头围住。杜乘风指着那山头说道:“那里便是虎牢山,你看像不像一个牢笼,将当中一头猛虎给囚住了?我若是有开山的刀法,就要把这牢笼砍碎。”他话音未落,从那山头传来一声长啸,虽是隔得甚远,却是高亢激昂,传入耳中。

杜乘风大笑道:“好家伙,他已经先来了。我这就去会会他。”他飞身而起,夜空中如一只展翅的雄鹰,飞掠了过去。少年拔足去追,哪里追得上,才跑了几步,已经没了杜乘风的身影。在黑暗中,他高一脚、低一脚地朝那山头方向走了过去,却是迷了路,转了半天,只是绕着那山头打转,走不到近前,心里着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下去三四丈。

他躺在地上歇息了半天,正想爬起来,却听得附近唏嗦声响,看到几条黑影悄悄地掠了过去,月光映照下,这几个人身上都有寒光闪耀,显见得都带着兵刃。突然从一棵树上传下来一声长笑,一条白色的身影疾如闪电,冲了下来,手中一柄峨嵋刺在一人头上,那人来不及哼的一声,倒毙在地。剩下几个人见状虽是大惊,却并未慌乱,奔到一块空地上,错落相杂,两人持盾在前,两人持矛在后,更有一人弯弓搭箭,嗖嗖嗖,朝白衣人连着数箭射了过去。

白衣人身形灵动,拨打雕翎,那几箭就落了空,可是他再想仗着轻功高明,上前突袭,却总是被方盾挡住,更险些被戳过来的长矛刺中。一个持长矛的汉子喊道:“姓丁的轻功了得,大家小心!”白衣人冷笑道:“你们这个阵势还是老子亲手调教出来的,以为难得住我?”他连试了几下,都未奏功,心里焦急,猛地一伏身,贴着地面掠上前去,伸峨眉刺去刺持盾之人的小腿,那人见他来势奇快,惊叫一声,若不是他一名持长矛的同伴及时赶到,挥长矛将白衣人逼退,这一刺怕不将他小腿刺穿。

白衣人见长矛到了面前,伸掌在地方一拍,身子连着几滚,避了开去,可是他躲得开这一矛,却躲不开射过来的一箭,等他察觉就已经晚了,被那支箭射中胸膛,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持方盾的汉子见他中箭倒地,心头欢喜,恼他方才突袭自己,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就奔上前去,想要补上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持长矛的汉子见状大惊,喊道:“三弟,小心。”可他喊得已然迟了,持方盾的汉子将手中的单刀高举,刚想要砍,白衣人猛地跳起,手中的峨眉刺戳了他的咽喉。他丢了刀盾,手捂咽喉,走出去几步,想要喊话,喊不出来,倒地毙命。

持长矛的汉子见自己的三弟死于非命,肝胆俱裂,伤心欲绝,再想招呼余下的同伴结成阵势就已经迟了,白衣人身形快如鬼魅,掠到几个人当中,峨眉刺脱手掷出,不偏不倚,正插在另一个持长矛的汉子的额头。他更不停手,劈手将另一人手中的长弓夺下,套在他的头颈中,拧得几下,那人舌头伸出,竟被他活活勒毙。剩下一个持刀盾的汉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掉头就跑。可是他才跑出去十几步,白衣人照准他的身影一箭射了过去,正中后心,栽倒于地。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白衣人或刺或勒或射,连毙数人,只剩下持长矛的汉子呆呆地立在原地。他自知不免,叹道:“三王爷若是不死,我们本应该还是好兄弟。”白衣人怒道:“你还有脸提三王爷!鹰扬卫里个个都是忠义之士,除了你们几个叛徒,甘心去做朝廷的爪牙。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那人倒转长矛,将矛尖重重一戳,插入自己的咽喉,只是矛柄抵在了地上,尸身却是未倒。白衣人环顾四周,看着这几具尸身,长叹一声,飞身而起,掠上树丛,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少年躲在草丛当中,看得真切,吓得一颗心脏砰砰直跳。他想起来,听杜乘风曾经提到,鹰扬卫“五兽”当中有一个丁焰,料知白衣人必定是他,加上此前遇到的邓百龄、郭振天和崔阿木,眼见得“五兽”都一起聚在了这里。他想着能够见着这些人,心头激动,却不知道他们是否冲着杜乘风而来,想到这一节,心里又不免担心起来。

他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意识到几根树枝消无声息地绕上了他的腰间。他以为是撞上了山树,伸手轻轻拨了几下,哪知道越拨越紧,等他察觉时,竟是已将他紧紧绕住。他心头一急,使足了力道往后便打。身后之人似乎没有料到他有此力道,惊呼了一声,树枝松开。少年纵身向前,却被枝条绊倒,跌倒在地。

他就地一滚,滚出去几步远,看到草丛中站起一个人,月光映照下,清丽可人,眉宇间又有着一股英气勃勃。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山里的仙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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