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七七的闺蜜、朋友从KTV总统套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
“上次你弟弟回来，我出差没赶上听歌，只是听你们夸他唱的怎么怎么好，我还不信，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一个字‘服’！”
“你弟弟刚唱了一句，我就不好意思拿话筒了，张不开嘴，丢人啊，平时我可是霸麦啊。”（霸麦是指KTV里，长期霸占一个话筒，其他人合用剩下那个，什么歌都会唱两句那种人。）
“七七，咱们弟弟唱的真好听，我原来还不相信。”
“别咱咱的，那是我弟弟。”
“这不是见外了么？又不是老公，分啥你我。”
“明天再来一场，今天没听过瘾啊。”
听到这话，满脸疲惫享受着秋日凉风的原九一觉得头晕目眩，血压要爆表了。
下午刚到家，他满怀期待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洗好切好的水果，而是上次回家时原七七的一大票闺蜜，或坐或站、或胖或瘦。
“妈，晚上不用给我和九留饭。”原七七接过原九一的行礼，扔到床上，撂下一句话，搂着他就出门了。
七八个人一拥而上。
“爸妈，你们都不管管？”原九一扭头喊着，身体被原七七一的闺蜜拥着下楼梯。
“有人喜欢听你唱歌还不好？矫情。”薛红英把还呆在屋里的原七七的朋友送出门。
她们人来的太多，沙发布弄皱了，凳子没有放回原位，十几个茶杯还在茶几上放着，地上零星掉了点瓜子花生皮，有人自发留下来打扫卫生，“来家里一趟怎么还干活，阿姨叔叔自己来就好。”
“我自己走吧，又跑不了。”下楼之后原九一无奈接受了现实，被一帮女人架着叫什么样子，窝囊啊。
“七妞，九娃儿。”头顶传来声音。
十几颗脑袋同时朝顶楼看去，原九一以为老妈终于想起儿子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要勒令原七七把他送回去。
薛红英趴在六楼的阳台上喊着：“你俩要是喝酒，晚上就别回来了。”
“放心阿姨，我们只唱歌。”
六点的时候，这帮娘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原九一请吃大餐的要求，点了一堆外卖，“仁慈”的给了他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十点的时候，原七七闺蜜们的家人们纷纷打电话催促回家，持续近8个小时的KTV歌迷慰问会终于结束了。
原九一头昏脑胀的离开KTV大门，机械的摆手感谢她们的吹捧，过誉了云云。
现在听到明天还要继续，原九一准备义正词严的反对，他是回来放假的，不是来上班的。
“九走之前再唱一次就得了，想听歌自己网上付费听歌去，整天白嫖。”没等原九一说话，原七七主动拒绝了要求。
……
人散了之后，姐弟俩走路回家。
“我几个月没回家，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我替你挡下了老原酒友、咱妈广场舞团队的KTV之约，你姐好不好？”
原九一脑子想象陪着一大帮老头老太太KTV唱“我为祖国献乙醇”……
要疯！
今天好歹还算是20年来的经典流行曲。
“真是我亲姐。”这句话是真心的。
“那是。”
爬了六层楼梯，有几楼的声控灯还坏了，摸黑上的顶层。原九一累的够呛，惹得跑步上楼的原七七不停地吐槽：“这么年轻身体就不行了，连我都比不过，以后弟妹怎么办啊。”
“你一个山区导游，天天爬山，我当然比不过你！”
进屋的时候薛红英已经睡了，原成刚穿着白色背心半靠在沙发上看斯诺克，沙发太短躺不了。
“出奇啊，家里竟然没烟味。”原七七闻了半天惊讶的说。
“九娃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戒两天。”原成刚瞪了一眼原七七，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白瓷碗说：“把你妈冲的凉茶喝了再睡。”
原七七敷面膜去了，原九一和原成刚聊了一会，洗脸刷牙回到卧室。
父母一间大的，姐姐一间中卧室，他是最小的。
原七七之前要把中卧室让给他，原九一觉得自己常年不回家就没同意。
十几平米的卧室里贴墙摆了一张1.2米*1.8米的木板床，蓝白条形的老粗布床单虽然有些旧，但散发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墙上贴满了奖状，有的已经发黄卷边。
床头右边是一个白色电脑桌，放着一台老式“大屁股”显示器，耷拉着红布。
按下主机电源，“嗡”，拖拉机一样的声音响起，头顶的声控灯都亮了。
“别克了，电脑早不中了，咱妈白让扔，你咦我的本本吧。”姐姐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刷牙，导游竟然会念错字。
摘下红布，显示器持续了两分钟的蓝屏。
得，码字无望了。
原九一直接拔了电源，把红布重新搭好，环顾四周。
整个卧室都没有灰尘，看得出经常打扫收拾，只是……
原九一看着角落里堆放着白色箱子的酸奶、纯奶，竹筐里的黄皮鸡蛋、半捆废纸箱，他闻到了蔬菜味，大葱的味道尤其浓郁刺鼻，即使现在卧室里一根菜都没有。
应该是长期不在家住，家里空间又不大，卧室经常被当做杂物间了。
原九一又想到下午唱歌的时候，姐弟俩是坐别人的车去的KTV，家里的车去修了，还没修好，至于黑莓提供的车，他只让司机把他送到栾城就撵人走了，毕竟没签约，不太好意思。
他走出卧室，敲响姐姐的房门“姐，方便进来么？”
“嗯。”满脸黄瓜片的原七七打开房门，“干嘛？”
原七七的房间贴着淡黄色的壁纸，单人床、黄色梳妆台、亮白色衣柜成“凹”字形摆放，占据了卧室大半面积。
“明天咱们去买房子吧。”原九一举起胳膊，一米八的臂展画了个半圆：“大一点的。”
原七七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钱多烧得慌，你又不常住，家里房子够大了。”
“我不是嫌弃房子太小，主要我那一屋子葱味，太呛人了。”
“矫情，有本事你不吃葱啊。”原七七白了他一眼，说道：“要不咱俩换房睡？”
“可别，你卧室里化妆品味道更大，我不管，就要买房。”话说完半天，看着原七七面容犹疑吸了两下鼻子，原九一猛地伸手在面前扇了两下。
“只要爹妈同意，你自己看。”原七七踮着脚揉了揉他的短发：“真扎手。”
“先买完再说，走了。”原九一轻轻带上房门。
……
9月15日，早上七点，原九一起床准备出去晨练。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一碗豆浆，七八个焦黄拳头大小的水煎包。
“妈，你跟我爸吃过了？”
豆浆肯定是原七七的。
原九一端起胡辣汤，十几个牛肉块泡在黄乎乎浓稠的汤里，漂浮着黑色碎木耳、海带丝，白色的豆腐皮，面筋块，粉红色的花生。
他猛喝了一大口。
嗯！有点烫！优质胡辣汤，至少十块钱一碗。
咬了口水煎包，牛肉粉条大葱馅的，好赞！
原成刚端着两碗小米汤从厨房走出来。
薛红英左手拿着叠咸菜，右手端着盘子，盘子里放了两个馒头，两个水煮蛋，路过原七七卧室的时候，蹬了一脚房门，骂道“你弟弟都起来了，还睡！”。
“他晨练，我休假啊”迷糊哀怨的女声响起。
“随你，豆浆、包子凉了。”
“我就喜欢吃凉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又睡着了。
薛红英放下盘子，看了眼原九一，忍住了重新踹门的冲动，取出两个水煎包，用碗盖好。
“妈，除了你跳广场舞的地方，还有哪里能让我练功么？人别太多，不扰民那种。”原九一问道。
不是薛红英跳舞的广场地方小，只是经历昨天KTV之旅，他还是希望低调点好，姐姐帮他挡下了老妈的朋友，他最好就不要出现在老妈跳舞的周围，免得被长辈拿着薛红英压他拉壮丁，不好回绝。
“景区里面吧。”原成刚说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他：“骑电动车去。”
吃完饭，原九一出门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爸，景区里面没你的酒友吧。”
“他们要是能起这么早到景区里面锻炼，就不会喝酒了。”原成刚没好气的说：“景区不让你进的话，就报我的名。”
后一句话，听起来有些得意，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景区老总，而不是游览车司机。
“好。”
20分钟后，原九一来到老君山蝴蝶谷的一条小溪边，河水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满河底，水面倒映着岸上的柳枝。
“咪咪咪马马马”
“哆瑞米发嗦啦西”
声音回响在山间溪边。
这地方真不错，人不多，就是有点渗人，明天再来要多穿件外套。
一个小时后。
原九一回到家中，父母已经出门，原七七穿了身80年代风格的旧衣服，上衣裤子都打着补丁。
“干嘛啊，准备去要饭？”原九一走上去摸着衣服上的补丁。
“不是去买房么，里不都这么写么，故意穿的破破烂烂，被售楼员嘲讽，然后拿出钱来全额付款打脸。”原七七对着他猛抛眉眼：“这衣服是咱妈的，本来没那么破，我专门缝的补丁。”
擦！
还有这操作！
原九一仔细瞅了瞅缝补丁崭新的线条，和脱絮的衣服新旧严重不搭，从接口处缝的歪七扭八来看，不是薛红英手工。
“赶紧去换了，你这一身卖房的会以为你是我刚从垃圾堆里捡来包养的小蜜。”原九一把原七七推回卧室，忍不住骂道：“少看点脑残，你一个导游会看不起穿着（zhuo）一般的游客么？人家售楼员也一样，宁看错不放过！”
原七七不情愿的换上红色风衣，“试试么，万一碰见呢，不都说现实比更极端么，我瓜子都准备了一大包。”
看着她举起的大包鸽金瓜子，他满脑门黑线，这桥段是女频霸道总裁还是男频赘婿？
原七七骑电动车带着他，原九一常年不在家，栾县变化太大了，新修的好些路都不熟。
看了几个楼盘，要么没有现房，要么办不了房产证，要么没有200平左右的大户型，十八线小县城栾县房价倒是不算贵，均价3000左右，以他的稿费，随便挑，这个月230万的稿费刚才已经到账了，不过在原七七的卡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告诉薛红英不回家吃饭了，姐弟俩吃了碗刀削面，卤猪肉。
“你白在这住20多年，连个有大户型的楼盘都找不到。”又从一家售楼处离开后，原九一不由吐槽。
原七七完全没有早上出门的意气风发，瓜子都氪不动了，太累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买房逛街觉得累，有钱都花不出去。
她给闺蜜们挨个打电话最终确定了目标，栾城半山。
“5000多一平啊，要去么？”原七七声音都小了很多，有些底气不足。
100多万了，1万块一摞的现金放家里的茶几能铺两层半。
“我每个月的稿费你不是知道么，怵啥啊，麻溜的开车。”
“您老坐好喽。”
原七七右手用力一拧，电动车以25km/h的最快速度到了栾城半山。
这是三年前在一片半山腰上开发的小区，建在环城公路旁边，栾县并不大，栾城半山距离商业街图上距离也就10公里。经过三年的发展，这里的配套设施已经完备。
进入售楼处后，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接待了他俩，胸牌上写着“李萱”。
“200平左右，四室两厅两卫以上，现房有么。”经过一上午看房体验，原七七放弃了装穷打脸的想法，抢先原九一问道。
说话太累了，再把弟弟累出毛病怎么办，让他结账就好。
李萱既没有惊喜也没有不屑，取了两杯水，把他俩领到小区模型那里，指着一座高层，热情熟练的介绍：“2号楼801，230平，5500一平，3000精装修，现房，全款购买送两个车位，一个地上，一个地下。”
李萱发现原七七听到“5500、3000”时，脸色变白，双腿打颤，强按着桌子才站稳，不停的给喝着白开水的原九一使眼色，心里不由叹气，又要吓走一个。
不过她没有表露不耐，很职业的继续介绍精装修包含哪些内容。
“去看看吧。”
原九一放下空杯子说道。
太渴了，原七七一路开过来连瓶水都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