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沧浪之喜

曹彪赫然站了起来,板着脸道:“没想到令郎有这种奇特的爱好,我家闺女真是高攀不上,告辞!”

他一甩袖子,连头都不回,便扬长而去。

林守勤怒到了极点,气得浑身哆嗦道:“好杰儿!你就在别人面前这么丢你爹的老脸吗?快把这身女人衣服脱下!我真想再打你一顿!”

林杰不慌不忙地跑到厅前,看着曹老爷确实出了门、上了马车、气哼哼地带着随从走了,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到客厅,对抓狂的林老爷说:“爹,孩儿这样男扮女装,就是让曹家断了攀亲的念头,不然那疯女人还得不断地纠缠我。”

“什么意思?你耍我呢?!”林守勤直来直去的脑袋里,完全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这样做。

林杰正色道:“他家是大du枭,儿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怎么会跟他家攀亲呢!曹家再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林守勤这才明白儿子的良苦用心,哭笑不得地说:“得了得了,你快回房把这一身脱了吧,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林杰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让之礼,转身朝厅外走去。林守勤怔怔地看着儿子窈窕的背影,觉得完全捉摸不透。

他居然还戴着一顶女孩儿发型的假发,从背影看上去,跟小姐也没什么两样。估计刚才迟迟不来,就是捯饬这玩意儿的。

“还好这小子刚才做的不是万福,不然真的歇菜了!”林老爷端起茶碗,喝着龙井茶,想平复一下心情。

林杰正要迈过半尺高的门槛,今天穿了裙子,尤其不方便,却见高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

高中生赶紧闪到一边,避免了撞个满怀。高顺没认出他来,一叠声地道着歉:“姑娘对不起,小人不是有意的。”

他也不顾林“姑娘”,轻盈地跳进门槛,欢天喜地地汇报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少爷县试通过了!而且获得了前三呢!”小顺子扎煞着手,不知道朝哪里放,只是傻傻笑个不停。

林杰一听此言,吓得赶紧转身想听个究竟,不想林老爷将茶杯一放,站起来就朝儿子疯狂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恨不得举起来转三圈!

高顺看着老爷抱着一个漂亮姑娘转圈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老爷虽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但是在下人面前一直保持着矜持,从来没有这样发癫过……

“杰儿,你去告诉杜先生!还有今天中午要吃谢师宴!哈哈哈!”林守勤这一喜非同小可,简直比自己当初中了秀才还要快活,笑得心花怒放。

林大少好容易才挣脱老爹的熊抱,尴尬地说:“爹,我还是先换了衣服再去找杜先生吧。”

高顺眼睛都瞪圆了:“少爷!你咋穿成这样?!不过还真好看,嘿嘿嘿……”

“小奴才,别在这里贫嘴了,快滚去找杜先生!另外你去吩咐厨子,多做几样好的啊!”林老爷带笑骂着。

主仆俩一起走出大厅,高顺对于少爷为啥穿成这样还是一头雾水,他看看那一身绿色的衫裙,恍然大悟道:“这应该是小娟的衣服吧!”

林杰点点头,俊秀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可不是,丫环中只有她的个子最高,不然我穿别的女孩儿的衣服,都穿不上啊。”

“可是……少爷……你为啥……”高顺张大好奇的眼睛。

“这样才能让曹家认为我是一个傻缺啊!他曹家怎么能找傻缺做女婿呢。”林杰低声说着,快速朝自己的住处溜过去。

林府的奴仆们好奇地看着高顺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一路朝少爷房中走去,这女子身形高挑,长得倾城倾国,跟林少爷的眉眼还挺相似。

“喂,你跟着我干嘛?快去书房找杜先生!”林杰轰着傻小子。

高顺笑嘻嘻地道:“奴才都糊涂了,好的,我马上去!”他一溜烟地直奔书房而去,找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杜先生。

原来杜沧浪这些日子给林杰放了假,自己也乐得逍遥自在。在林府吃喝玩乐了几日后,渐渐觉得无聊起来。便收拾了下行囊,再次回到私塾里,那些旷课日久的小崽子也被各家揪回了杜家私塾。

重新做了孩子王之后,杜先生除了中午和晚上,片刻也不得休息。他反正早已熟悉了这种清苦的生活,浑然不在意。

高顺骑着小马直奔杜家私塾而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他将马儿拴好,听了一会子,不见有停止的踪迹,便直接走了进去。

杜沧浪见高顺进来,哼了一声,不悦道:“你这厮为何闯进我的学堂?”杜先生仍然穿得很朴素,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是一尘不染。

“杜先生,我是高顺啊,林杰少爷通过县试了,我上午在贡院门口的金榜上看到了!”小厮兴奋地说着。

杜沧浪猛然站了起来,吩咐顽童们道:“林杰高中了!老师今天去看榜,你们先自行回家,明儿再按时过来!”

“哦!林大傻子高中喽!林大傻子高中喽!”众顽童欢呼起来,却见老师声色俱厉地说:“都闭嘴!以后谁再喊林杰林大傻子,进来先挨三十戒尺!”

小兔崽子们收拾完东西,蹦蹦跳跳地各回各家。

他兴冲冲地骑着小毛驴,由高顺带领着去贡院看榜单。杜家私塾离江南贡院约10来里的路程,平时骑着驴晃悠的话,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可是今日杜秀才心情激动,就觉得这畜生跑得贼慢。

好容易到了放榜的地方,好家伙!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俩人系好了马和驴,杜秀才将缰绳交给高顺看管,自己奋力地朝人群中挤过去,他抬眼看去,在开头的位置霍然看到了“林傑”二字,不禁朗声笑道:“我学生林杰高中啦!”

(“傑”即“杰”,为简化之前的用字,为阅读方便,一律用简化字。望读者诸君周知。)

他手舞足蹈地高呼着,众人纷纷问他:“那个第一名是你学生?”

“可不是!这孩子居然考中了县案首,实在让为师深感欣慰啊!”杜沧浪意气风发地回答着。

“请问您就是杜先生吧!好像是住在鼓楼那一片?”有位吃瓜群众沉溺于鸡娃教育,对各家私塾的底细摸得比较清楚,赶紧想问个清楚。

杜沧浪微微一怔,赶紧点头:“不错不错,我叫杜沧浪,我开的私塾就在那一片,坐马车半个小时能到。”

“哇!杜先生,请问您是怎么教育林杰的?怎么在考前学习的?”一个穿着青衣中年男子挤过来,热切地看定他。

另一个豹头环眼虬髯赛张飞的家伙亲热地一拍他的肩膀,差点儿把杜老师拍趴下:“我说老弟,你那儿搞寄宿吗?我家娃儿中午就不回家了。中午可有饭吃?”

杜沧浪应接不暇地介绍着杜家私塾的所在地、规模、开馆方式,心里别提多美了。

这爱徒高中了,居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声誉和影响!

脱离了包围圈,杜先生随着高顺朝林府而去。一路上高顺也没闲着,将少爷顺利通过相亲考试的轶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杜老师听,逗得他哈哈大笑。

私塾先生疑惑道:“这孩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看来表现还挺稳定,后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小厮困惑地挠挠头:“我家少爷相貌没变,可是整个人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咱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俩人刚进林府,竟然发现江宁知县派衙役也送了贺贴过来,杜先生心头最后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他一直没好意思说,就怕有同名同姓的考生,并不是自己的学生,那才叫空欢喜一场呢。如今看来,这断断不会有错的。

林府里悬灯结彩,就像过年一般热闹。

丫环仆妇们川流不息地迎接着各处来庆贺的亲朋好友,虽然童生考试算不得什么太高的级别,但是能考第一名的,绝对是给祖上烧了高香了!

“老师!一直在府里忙着接客,都没来得及去接您,真的太抱歉了!”林杰穿戴一新,朝老师深深作揖。

杜沧浪欣赏地看着他,觉得这孩子神采飞扬,越看越欢喜,禁不住眉眼含笑道:“哪里的话,老师来蹭饭啦!”

“应该的!应该的!您请到里面大厅就坐。”林杰恭恭敬敬地引领着老师去进餐。谢师宴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胡世香披头散发地蹲在祠堂的小牢房里,她现在已经打不过丫环彩英了。彩英绝对不敢主动进攻她,毕竟这娘们儿是主子,但是胡世香突然冲过来搞偷袭的时候,她还是要拼死防范的,毕竟小命要紧。

“彩英!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忘记了?今天是第三天了!再不让我吃饭,我真的要活活饿死了!”胡姨太绝望地看着栅栏外面。

彩英没有说话,她这几天耗尽体力,也没心思搭理主子。

“喂!小贱人!你聋了吗?”胡姨太暴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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