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陆从腋下枪套里取出自己的转轮手枪，贴着墙边，循着枪声逆人流而上。越往前走，温度越低，这让张陆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在过道尽头的服装店的门口，张陆先看到有三人背对着自己。萧寒站在他们对面，怒目圆睁。张陆看到萧寒身后店铺的门框都发生了折射，猜到萧寒面前已经竖起了冰壁。
C则蹲在地上，怀里抱着艾拉。小姑娘红着眼圈，早上刚买的衣服已经被撤掉了左边的袖子，露出枯瘦的手臂。
隔着一道玻璃门，隐约可见地上还躺了一个人，不见血迹，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看起来背对自己的这三个人对着艾拉下手了。但双方还没打起来，或者说萧寒还没把这三个人穿了冰糖葫芦，说明事情多少应该还有转机。
张陆没把枪放回枪套，而是插在了腰带里，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张陆问道。
没等萧寒说话，对方便头也不回的开口了：“一边呆着去，一个服务机器人，一会儿陪你们商场就是了。别耽误我办事。”
显然对方把他当成了商场保安。
越过玻璃门，张陆看到果然尸体下面流出的只有电容液而已。可他还是开口：“我说……”
“你说什么？你人身保险买了多少钱？”对方转身，抬起了枪口。“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王睿的小舅子么？这几条是你的狗？”
张陆也终于看清了对方面目。对方比起自己高了一头不止，与萧寒相比不遑多让。而且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是机骸，里面没灵魂”C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C一提醒，张陆想起来了。他哼了一声，仰起脖子：“我还以为谁呢。顶着张假脸出门，张口就卖保险。王雄，你不是痿啊？出来装纨绔子弟都不敢自己出门，抢个人都不敢自己提枪上阵，你是不是只敢躲在家里玩自己啊？你那点脑容量能操作机骸么？你看你，连表情都不会做。智障。”
张陆自认为他在方舟城里不怎么出名。能认出他，还知道他姐夫就是王睿的，更没几个。有些人可能用了一辈子方舟生物的产品，都不知道王睿是谁。至于张口闭口就问别人人身险买了多少钱的，据他所知只有这个王雄。
他最常问的就是“你人身保险买了多少钱啊？”只因他叔叔在方舟生物内就是保险业务的负责人。在他看来，只要他觉得价格合适，人杀了就杀了。什么时候价格不合适？王雄的好心情是无价的！
被人阴阳怪气说了一通，王雄在自己的房间内气得发抖。可惜他真的操作水平不行，机骸上根本表现不出来。
而且，他现在真的很生气，话都放出去了又不能真的杀了张陆这几个人。在王家家主王仲眼里，王睿第一，没有其他。杀了王睿的小舅子，若是王睿闹起来，他叔叔也保不住他。
王雄抓起身旁的喷雾器猛吸了一口，擦去嘴边的口水，控制机骸对张陆说道：“特么的，别以为你姐夫罩得住你，早晚有一天，他连自己都顾不上。到时候，到时候我就，嘿嘿嘿嘿。”
“你这机骸买保险了没？”
“什么？”
“算了，账单寄蜂巢。”说完张陆拔出手枪，一枪轰掉了这具机骸的头。远在几公里之外的王雄来不及切断感官链接，惊叫一声后昏了过去。
失去控制的机骸直接跪了下来。旁边惊骇的保镖刚想掏枪，两支冰锥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捂紧点，别把血滴到地板上！再跑快点！回去让你们老板给你们换一副新喉咙！记得找他报销！”
商场这一层早已空荡荡，商家纷纷降下了防火卷帘。张陆估计着张青还没走远，拿起电话：“青姐，再帮个忙呗……对，您听见啦？是，没留下弹壳。好嘞，谢谢姐。”
挂了电话，他转头拉起了艾拉，“走了，重新买一套衣服。再换个地方吃饭。”
C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给艾拉披上，小姑娘明显有些吓坏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张陆在心里问C
“唉，还能怎么回事，因为艾拉是卢尔人呗。我带着艾拉买东西，那人突然闯过来，对着艾拉说什么品相不错，再养个三四年就刚好最值钱什么的。然后就动手抢人，店里的服务机器人过来制止就被他崩了。萧寒想赶他们走，然后你就来了。”
“好，知道了。”
回到安全屋，看起来艾拉已经缓过来了。最近几天小姑娘实在是经历太多，张陆本以为会对她刺激很大，但他不知道荒野上的人对有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比如近距离的枪击，过去半个月她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
张陆拿出身份卡放在桌面上，萧寒看着卡片眼睛亮了起来。拿着这张卡片，至少治安部会为联邦公民提供基本的服务。艾拉在城里不会那么的危险。
张陆朝向小姑娘：“你拿着它，以后在方舟城内会安全很多。”
“那遇上今天那种人呢？他好像不在乎杀人，在城内也能不在乎杀人么？”小姑娘问道。
张陆竟然语塞。他是给艾拉制造了一个假身份，可王雄这样的人在方舟城内太多太多。治安部算什么？张陆自己就没怎么把治安部放在眼里。
“艾拉，你可以先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你也看到了，至少叔叔不会让你受伤。改天再介绍一个阿姨给你认识，她人很好的。”萧寒开口了。
张陆是希望艾拉能够跟着萧寒留下的。论起年龄，萧寒比张陆还要大上三岁，可他在实验室里封闭太久，相比同龄人多少有点单纯。张陆知道，萧寒一方面是心软，人是他捡的，总有种负责到底的想法。另一方面张陆猜测，萧寒是想靠着艾拉维持住川岸佳的人性。但你叫她阿姨是不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艾拉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默默把卡片收进了口袋。
“我叫什么？”
“有人问起，就叫萧艾艾。”
张陆看了眼C，心里默默道：“我还以为你会提出带她走。”
“冬天萧寒会不带她来？难道你们会送她去通识学校？得了吧，你我都知道通识学校教的东西是什么。而且我知道萧寒在想什么，他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
看着C带着艾拉走进卧室，张陆默默盘算起今天王雄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