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个的都没骨气

“哎,来了。”魏大婶笑呵呵从后厨过来,见是熟人,道:“争子来了,等一会儿,老汤刚热。”

“不急,婶子。”林争看着如今还很年轻的魏大婶,感慨万千。

如今的魏大婶,头发还没白,皮肤也不干瘪,眼里有光。

林争和陈怜星经常来她家吃面,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陈怜星打招呼道:“芬芬婶。”

魏大婶走到跟前,正想说话,却看到陈怜星脸色不好,还有泪痕明显,眼睛也通红,马上眼睛一瞪:“争子,你欺负我们怜星了?”

林争摊开手:“我没有!”

“没有她怎么哭了?”

“她太感动了吧。”

魏芬芬作势要打,没有真的打,她毕竟不是真的双方长辈,帮谁都是不对的。

林争知道她不会打,但也躲开做做样子。

“臭小子,我家怜星那么好,你怎么忍心的?”

“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魏大婶搂着陈怜星,怜惜道:“丫头,你离家在外,父母不在,要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来婶子这里,我给你做主!”

“谁也不能欺负咱们。”说罢狠狠剜了一眼林争。

林争讪讪一笑。

陈怜星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嗯,谢谢婶子。”

正说着,门外来了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工人,一身蓝色工装,虽不合身,不显身材,却很合适,从头到脚,一切恰到好处。

“老板娘,四碗,在这吃。”

“来两碗,打包带走。”

魏大婶赶紧招呼客人:“好嘞,快先坐,我马上去下。”

十多个漂亮姐姐找了位置做好,面馆里顿时满了。

林争本来和陈怜星相对而坐,但看人多,就挪到了一边去,林争的对面,也坐了两个漂亮姐姐。

其中一个尤为漂亮,有点像刘一妃,扎着两个麻花辫,眉清目秀,皮肤白嫩嫩的。

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林争直勾勾的目光,吓得她慌乱低头。

她余光瞥见了林争旁边的漂亮姑娘,心道这男人真不咋地,有了对象还这么不老实。

林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是故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她旁边的女人短发,龅牙,衣服下波涛汹涌,说话口齿不清。

“老板娘,来两碗面,加五毛钱的羊肉。”龅牙姑娘喊道。

麻花辫姑娘赶紧拉住她,摇摇头说:“我就不要羊肉了,只吃面就可以了。”

“小钰,你今天刚刚拿了先进,这个月奖金都有十二块,吃点羊肉怎么了?”

“不是我说你,你这么省钱干什么?给你那个败家的爹?”

麻花辫姑娘闻言,有些失落,眼神暗淡下来,自卑得低下头去,拳头紧紧攥着衣服一角,白布包着的食指因为用力又渗出血丝。

龅牙姑娘知道自己多嘴,说错话了,连忙安慰麻花辫姑娘:“对不起啊,小钰,我不是有意的。”

麻花辫姑娘摇摇头,细声细语的说:“没关系。”

龅牙姑娘又劝说道:“小钰,咱们一起工作那么久,我把你当亲姐妹,你家的那个情况,我真替你担心,万一你那个禽兽爹再把你卖了,你这辈子怎么办?”

话音未落,几乎面馆里所有女工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她们十分同情地看着麻花辫姑娘,似乎对于她的情况很了解。

她们劝说道:“小钰,你还是想想办法,早点离开那个家吧。”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肯定帮。”

“不会的,他……他是我爸啊,怎么会?”麻花辫姑娘不敢相信。

龅牙姑娘皱眉道:“怎么不可能?你忘了你妈吗?婶子不就被你爸兑给别人了?”

“我……我不吃了,先回去了。”麻花辫姑娘起身,低着头看着脚尖便走。

“哎,小钰,你怎么不听劝?”

众人连连摆手,怒其不争道:“算了,小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不听劝,以后受什么罪,她都得打掉牙往肚里咽。”

这姑娘哪里受得了众人指指点点,脸皮薄,挂不住,饭肯定吃不下去了。

望着麻花辫姑娘离去的背影,林争脑海中的那到倩影与之重叠,他想起来她是谁了。

这姑娘叫杨小钰,是国棉三厂的厂花,年年先进,不过由于长得太漂亮,遭人惦记,不仅厂长惦记,还包括一个姓高的大流氓。

就在今年,厂长用下岗逼迫她就范,她不愿意,下岗后自己在路边接私活,还要养活赌鬼老爹。

姓高的流氓组局坑了杨小钰的赌鬼老爹,欠了一万多块,那个赌鬼老爹就说两万块把杨小钰卖给姓高的,赌鬼老爹剩下的钱又拿去翻本,又输了。

杨小钰为了逃脱姓高的魔掌,喝了药死了。

这大概是今年冬天的事情,具体哪天林争不记得了。

不过,这件事情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关州都知道,后来姓高的因为各种罪名被判死刑,厂长因为贪污,挪用公款也进去了。

林争暗叹道:“可惜了。”

先上的林争两人的,份量很足,白色浓汤,羊肉很新鲜,早上卤的。

后来的羊汤烩面,都没有这味道,只有林争当年回到魏芬芬烩面馆,魏大婶下的那碗还是老味道。

林争看着陈怜星碗里的羊肉,道:“怎么?这羊肉不好吃?那给我吧,我替你吃!”

???

陈怜星满头问好,她嘟起嘴,委屈地说:“我还没尝呢。”

龅牙姑娘见状,为陈怜星打抱不平道:“嘿,你这人,自己碗里有肉,干嘛抢人家姑娘碗里的?”

龅牙姑娘叫张小琴,后来也是她去告发的杨小钰的事,为自己的朋友出头,吃了不少苦头,是个很讲义气的好姑娘。

林争把陈怜星碗里的肉扒拉到自己碗里,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嘻嘻,她愿意!”

龅牙姑娘问:“姑娘,你愿意吗?”

陈怜星看看吃的正欢的林争,点点头。

“你,你们……哎呀,气死我了,一个个的都没骨气!”张小琴咬牙切齿。

陈怜星低头吃面,两人吃完准备结账,林争一摸口袋发现身上没有钱,一毛钱都没有。

他恍然大悟,自己的钱在火车站被偷了,到现在还没交学费呢。

当年学费一年二百五,每月二十块的补贴。

林争家里农村的,每年地里收入交了公粮只剩一些口粮,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这学费加上生活费三百块零碎钱都是叔伯四个凑的。

可以说是举全家之力供养林争一个学生。

来时林妈千叮咛万嘱咐,说火车上盯好,别睡觉,钱别丟了,林争照做了,没想到出火车站被人用小刀划走了。

狗日的扒手太可恶了。

当时丟了钱,林争一个大男人都急哭了,后来还是借的韩柔的钱交的学费,那种窘迫与无奈,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懂。

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林争此时,除了阅历增加之外,还有脸皮也厚了。

他巴巴瞅着陈怜星:“亲爱的,这顿算我的,不过你先去结个账,下次我一定还给你。”

张小琴嘲讽道:“一个大男人让女人花钱?真行啊。”

“她愿意。”林争趾高气昂。

“你……”张小琴眼神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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