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端掉赌场1

自从郑行中去敦煌走了以后,井陶街郑行中的铺面做为联络地点,二丁把永红机器厂旧厂房的赌场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并且一五一十地向张浩汇报。看准时机,警察动手了。

熊踪的赌场不能停,那是大捆大捆的钞票。熊踪通常都在二层的玻璃窗里盯着,这生意不用成本,不用上税。用的都是技术。只要把赌徒们的欲望煽得旺旺的,就可以在这二层的房间里坐等收钱。麻将滚动的哗哗声,轮盘的转动声,夹杂着胜利者的欢呼声,赌徒们都无比激动。他们赢了输,输了又赢,赢赢输输,都被赌胜的快乐催促着,在胜利者的欢笑声中,过足了手摸钞票的幸福。赌场里正是高潮。熊踪要去厕所小解,他都忍住了。今天晚上赌场奇旺,都要算不清能进了多少钱了。熊踪尿急,实在憋不住了,慌忙下楼,一边解着裤门拉链,一边向外跑。他刚出楼门,看大门的小子跑过来,压低着嗓子呼他:

“熊总,熊总......。”

“你妈死了,这么着急,不看我更着急吗?”熊踪火了,一边向外跑着,一边骂着。

赌场高潮,赌徒们正是沉浸在忘我的快乐中时,尉市警察,悄悄包围了这个旧工厂。守门的小子,发现动静不对头,连忙跑去向熊踪汇报。二丁乘机打开了工厂大门。警察的汽车开了进来。工厂响起了警笛声。赌徒们慌了,抱头鼠窜。赌场的打手们,喽啰们,也跟着四散而逃。警察准备得好,人多,一个都逃不掉。他们一个个被逮住,在旧厂房的门外,双手抱头,蹲成一排。

张浩过来清点人数,他问:

“哪一个是熊踪?”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张浩走到一位打手模样的人面前,看着他,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厉声问道:

“哪一个是熊踪?”

那家伙胆怯了,跟着张浩,一个一个地辨认。都看完了,怯生生地望着张浩说:

“没有,这里边没有熊踪。”

“熊踪今天晚上没有来吗?”张浩问他。

“来了,刚才还在二楼的房间里,你们进来之前便出去了。不见了。”那家伙害怕,说的都是实话。

熊踪在旧厂房尽头撒尿,尿未尽,听到了警笛声,伸头向墙外一望,这可坏了,一大帮警察,包围了旧厂房。他尿未净,跑着尿着,向工厂的极尽处跑去。

这座旧工厂,是六十年代的产物。没有抽水马桶,没有下水道。厂房的东南角极尽处,有一长排厕所,分男女厕所,男厕所靠外墙,水泥砌就一条长沟,叫小便池。正对着小便池,有一排茅坑,茅坑也是水泥砌就,直通工厂墙外的大粪坑。工厂久置,极少有人来上厕所。然而,过去的陈旧积物,依然臭气熏天。

熊踪跑到厕所边,看见警察的手电光在草丛中、厂房里、厂房外,一遍一遍地闪着。他心里急,不愿意被警察逮了去。钻进厕所,看着旧工厂的外围墙很高,凭他的本事,无法图及。爬上厕所的房顶,目标太大。墙外是一个大粪坑,跳下去,不死即伤,熊踪思忖着,面前只有一条路,不愿被逮,只有从茅坑里钻出去。熊踪平日特爱干净,那是时尚。今天,熊踪顾不得许多。找到一个茅坑,两边的水泥壁脱落,茅坑宽了一点。他一狠心,

一咬牙,跳了下去。扑鼻的恶臭,差一点把熊踪臭昏了过去。还好,熊踪身瘦,体小,掉进了旧工厂外的大粪坑里。

张浩带着警察,把旧厂房里外查了个遍,草丛墙角都仔细搜过,不见熊踪人影。张浩带着被抓住的人回局里。张浩问过二丁,二丁不知道永红机器厂哪里还有更隐秘的藏身之处。

熊踪也算命大,逃过一劫。他不敢在尉市久留,连夜奔赴省城,去寻主子贾正。

贾正忙,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他要去歌舞厅,他喜欢夜,天下只有歌舞厅没有白天。歌舞厅灯光迷幻,时时都是欢乐的夜。他得有足够的女人,他用了弃去,再选更好的来。永远都忙着追逐最好的女人。他要吃饭,要喝酒。夜半三点以后,全指望天亮前的几个小时续命。电话响了,贾正正在睡觉,他烦了,恨不得把对方揪过来,揍上一顿。听是熊踪,他呼地坐了起来。此时有熊踪电话,不祥之兆。连忙和自己的一个旅馆联系,让熊踪在那儿等着。贾正这才洗漱穿衣。

贾正赶到小旅馆,叫开门。一阵恶臭扑鼻而来。贾正用手扇着鼻口前,喝着说:

“你他妈的这是怎么了!这么臭,洗澡去。”

熊踪委屈,他已经洗过澡了,贾正还嫌他臭。不知道臭源在哪儿,转身发现衣服,抱起来顺窗户扔了出去。打开门窗,让夜风进来,清理臭气。这才进浴室,进行第二遍的彻底清洗。

贾正第二次进来,看见熊踪只穿了一条内裤。火就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的上嫖场了吧,扒了个溜溜光。衣服呢?”

见到贾正,个把小时了,熊踪还没有捞到一次说话的机会。警察端赌场,这事大。他不敢反抗贾正,向窗口努努嘴。

“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来见我,怕人抓不到把柄是吧。把你的衣服扔到窗外。”贾正说着,打电话呼人来。他走出去,在走廊上安排人去把熊踪的衣服给处理了。

熊踪用床单裹着身体,贾正这时才坐在沙发上,烟瘾又上来了,拿出香烟。熊踪见状,连忙凑了上去,可是他光溜溜地,没有火。挨了一顿臭骂。骂完,两口烟下去,熊踪说:

“说吧,怎么回事?”

“完了,彻底完了。”熊踪回到床前,裹上床单,他说:“旧厂房的摊子,让警察给端了。”

贾正一愣,端赌场,他事先没有得到一点风声。到现在,天也快亮了。他仍然没有得到内部的一点消息。奇怪了,尉市内部这一次怎么包得这么严密。他说:

“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这不是臭吗?是臭救了我。我从毛粪坑里爬了出来。”赌场丢了,熊踪却回来了,担心贾正痛骂,把苦说到前面,一博贾正的同情。他说。

“今晚拿出来多少?”贾正问。

“有十大二十万吧。”熊踪沮丧地回答。

“怎么那么少?”贾正不相信,他问。

“还有,没来得及转出来。都给警察包了饺子。”熊踪说。

“在这儿呆着,不许出去。我让人给你送衣服、送饭。”贾正说。

“我还没有登记呢。”熊踪不知道这里是贾正的暗居处,名义上是旅馆,不为做生意,专事藏污纳垢。

“登记了。你现在就在局子里。不用管了,休息吧。”贾正说完走了。这件事对贾正来说

,算不得什么,就是可惜了永红机器厂的那个场地了。

赌场被警察端了,该抓的抓起来,该判的都等待着判罚。还有一帮平日里狐假虎威,在赌场看门瞭哨,端茶倒水的,树倒猢狲散,各谋生路了。

这一次二丁给警察的情报扎实。张浩又处理的微妙,二丁没有暴露,立功免于处罚。如约来郑行中的铺面上班。

郑行中回到尉市,腿上有伤,没有去井陶街铺面上班。永和二丁,轮换着在家里服侍他。他问二丁:

“让你在广东放盘,收购玉料,你放了没有?”

二丁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低头收拾桌子。过了一会儿,二丁似乎觉得不说不行,这才说:

“端了赌场以后,你又不在家,不想打电话,怕走露风声。没给你说。”

郑行中看着二丁平时不这样,今天是怎么了?他质疑地问:

“二丁,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伺候熊踪们的时候,如果头儿们心烦,特别是病了,伤了更得小心。弄不好就是一顿揍。他一愣,说:

“这不是看你病了嘛。”

郑行中估计二丁习惯了混混们的作风,一时还改不过来,便深情地对他说:

“二丁,你在店里做事,我们就是兄弟,凡事大家都一样。负点伤怎么啦,我不是从敦煌走回来了嘛。没有那么矫情。去广东放盘的事你做了没有?”

“中哥,你说奇不奇怪,我去广东放盘,大街小巷很多地方都有放盘的了。”二丁打开话匣子,一路说了下去。他说:“我哥在东莞打工,我便在他打工的附近放了。”

郑行中并不觉得奇怪,谁能抢在他的前面放盘?一定又是吴宝恒叔叔他们。不免内心又是一阵感激。这个二丁也聪明,他一开始就主张在东莞,有尉市人聚集的地方放盘。尉市人善抱团,没准菌子去广东,会投靠尉市人多的地方。他瞅瞅二丁,觉得二丁只回答了他提到的问题,估计二丁的心里还有话没说。便说:

“二丁,还有哩?你的话没有说完。”

二丁笑了,觉得自己瞒不住了,他说:

“中哥,你这不是伤没好么,说了,你也去不了。”

“你不说我才急呢,快把心里话说出来。”郑行中说。“我去不了,你可以去嘛。”

二丁听了,可高兴了。初到店里,他一直找机会为店里做点事情,表现一下自己。他说:

“东莞最近来了一位尉市人,现在不是出门打工季,我觉得蹊跷,便让一川打听名字,说是叫李满囤。”

郑行中惊了,李满仓、李满囤,好似两兄弟。他连忙问:

“是叫李满囤?还是叫李满仓?”

“在尉市,叫满仓、满囤的人多得是,这名字不奇怪。”二丁不介意地回答。

“不,我在敦煌,访得了一位叫李满仓的,便觉得奇怪。想想也是,这是常见名,叫的人多了。”郑行中若有所思,他回答说。

“中哥,不管他满仓、满囤的,先看他是不是菌子。”二丁说。

“二丁,你去一趟广东,怎么样?”郑行中看着二丁,问道。

“我是想去,可是你这腿不方便。店里又是永哥一个人。”二丁犹豫,对郑行中说。

“我的腿好了。”说着,郑行中站起来,在屋里慢慢地走:“你只管去。一定弄清楚,这个人是不是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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