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横加阻挠事有因

刘正风思索再三,最终答应了定逸师太的提议,将金盆洗手延后一日。就在此时,从后堂传出一女子的叫声,绝大多数江湖群雄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喂,你这是干什么?我爱跟谁在一起玩儿,你管得着么?”

又听到一男子说道:“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许乱动乱说,过得一会,我自然放你走。”

内功深厚的余遗尘听得刘府内外动静,趁众人关注后堂之事,无暇顾及其他,便稍稍走到青城派弟子那一桌,对余人彦说道:“人彦,叫上你的师兄弟,站到师兄背后去,一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余人彦心里纳闷,这金盆洗手都停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便想开口询问。

余遗尘继续说道:“刘府外藏着五位高手,怕是来着不善。你们待在师兄身后,不至于被波及。人彦,你是师兄,替我多看着点平之。”

余人彦一听有高手藏身在侧,而且还是五个,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忙点头道:“知道了师叔,我会照看好林师弟的。”

接着余遗尘对一旁的林平之说道:“平之,你跟着你余师兄站在你师伯身后去,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林平之就坐在余人彦身旁,也听到了有高手藏在刘府外,自是连连点头。自己师父的本领有多高,他可清楚的很,连师父都说是高手,自己就算有那份心,只怕也没那份力。

在余遗尘的提醒下,青城派的弟子趁众人不注意,悄然离席,贴着客厅的墙壁,小心翼翼的向主桌走去。

这一切都被令狐冲瞧在眼里,他这段时间都在江湖上行走,没有回门派,还不知道余遗尘强要辟邪剑谱,收林平之为徒的事。直到那天在回雁楼和田伯光周旋时,才知道青城派余遗尘这号人物,两人之间还发生了点口角。

如今在刘府的洗手宴上再次看见,难免多关注了一下,结果就看到青城派的弟子在他的带领下稍稍离席。心思活络的令狐冲顿感事情可能不妙,于是轻声对席上的师弟们说道:“大家当心点,等会可能有大事发生。”

岳灵珊不解的问道:“大师兄,有什么大事发生?”

令狐冲摇头道:“不清楚,但小师妹,你看青城派的人。”说完指向青城派众人。

岳灵珊等人顺着令狐冲手指的方向看去,青城派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席位,正贴着墙向主桌走去。

众人还在纳闷,就听见刘正风大声说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吧!”

刘正风话音刚落,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几十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惊。但见屋顶上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大厅中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在一千余人之中,几乎没人发觉。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问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华山派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学着青城派的模样,稍稍离席来到了掌门岳不群的身后。

性格爆裂的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这……这是什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说什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上多有得罪。”

接着,后堂又走出十几个人来,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刘门的七名弟子,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中都持匕首,抵住了刘夫人等人后心。

刘正风性格刚烈,见一家老小被人挟持,反倒生了逆反心理。向众人说道自己不愿为威力所屈,否则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左师兄不许刘某金盆洗手,嘿嘿,刘某头可断,志不可屈。”

说着上前一步,双手便往金盆中伸去。史登达令旗一展,想要阻止刘正风,可史登达哪里是刘正风的对手。

一番拳脚相交,任凭史登达如何出招抵挡,刘正风不过是左右手互换,双指直插史登达双眼。短短几个回合,史登达就招架不住,向后退去。

刘正逼开史登达后,双手又伸向金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今天这个手非洗不可,谁也不能阻止他退隐江湖。

这时又有两名嵩山派弟子从背后出手,想要阻挠刘正风金盆洗手。刘正风也不回头,左腿踢出,将一名嵩山弟子远远踢了出去,右手辨声抓出,抓住另一名嵩山弟子的胸口,顺势提起,向史登达掷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正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出手既准,动作又快,不愧是内家高手。

嵩山群弟子一怔之下,一时没人再敢上来。刘正风见再无人阻挠自己洗手,伸出双手就要探入盆中。

站在他儿子身后的嵩山弟子叫道:“刘师叔,你不住手,我可要杀你公子了。”

刘正风回过头来,向儿子望了一眼,冷冷地道:“天下英雄在此,你胆敢动我儿一根寒毛,你数十名嵩山弟子尽皆身为肉泥。”

刘正风这话说的不假,也不是出言恫吓。天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本来嵩山派挟持刘正风的家人就已经不占理了,若还敢伤了他幼子,定会激起公愤。到时候引发众怒,引得群起而攻之,在场的嵩山弟子恐怕难逃干系。

刘正风不再看被挟持的家人,回身继续将双手向金盆伸去。

眼见这一次再也没人能加以阻止,刘正风金盆洗手已成定局,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刘正风退后两步,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那暗器打在金盆边缘。

金盆应声而倒,呛啷啷一声响,掉在了地上,满盆清水洒落一地。同时黄影晃动,屋顶上跃下一人,一脚踩在盆底之上,好好的一个鎏金水盆变成了金饼。

此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说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你不可金盆洗手!”

说话的乃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四师弟费彬,人送外号大嵩阳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前段日子被左冷禅派去福州打探辟邪剑谱的事,刚忙完福州之事,又被左冷禅派来阻挠刘正风金盆洗手。

讲真,生产队的骡子,都没他忙。

为了对付刘正风,嵩山派一共派出了三位高手。除了费彬,还有人称托塔手的丁勉、仙鹤手的陆柏。

费彬是何等人物,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刘正风的诘问,还当着江湖群雄的面说,自己是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前来相求刘师兄不要金盆洗手。

江湖群雄尽皆一愣,刘正风金盆洗手还能和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扯上干系?

也就是这话是费彬说的,要是换作之前的史登达,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你一个小辈竟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大言不惭。可费彬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会让人信服。

刘正风出言解释,说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能影响到的也就刘府上下十来口人。自己何德何能,一点个人私事就能影响整个武林。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也忍不住替刘正风说话,想来也是看不惯嵩山派的霸道作风,以为费彬在给人扣帽子:“我瞧刘贤弟也没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害到许多武林同道。”

费彬开始话术引导,先抛出灵魂三问,对着众人说道:“刘三爷是何等的英雄豪杰,怎么会自甘堕落,去受官府的气?再说刘三爷家财万贯,又怎会追求升官发财?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费彬的发问勾起了群雄的好奇心,再怎么追求升官发财,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官唯唯诺诺吧?莫非这其中,真如费彬所说,有猫腻?

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原因自然不是他说的那样,眼见说不过对方,舆论还被对方引导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费师兄,你要血口喷人,也要看说得像不像。嵩山派别的师兄们,便请一起现身吧!”

刘正风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人应和,屋顶的东西两边各出现一个黄衫中年人。

嵩山派如此以势压人,许多人为此忿忿不平,这嵩山派的行事太霸道了吧?舆论再次导向刘正风。

余沧海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向几乎没出过山门的余遗尘介绍道:“师弟,左边胖一点的叫丁勉,嵩山十三太保之首,人送外号托塔手。东边瘦高的叫陆柏,十三太保里排第二,人称仙鹤手。再加上之前的大嵩阳手费彬,嵩山十三太保来了仨儿,个个都有不逊余你我的实力。”

“师兄,你说嵩山派如此大动干戈,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余沧海冷哼一声,说道:“管他呢,这是他们五岳剑派内部的事,你我只管坐着安心喝酒便是。”

站在两人身后的林平之再次升起对师父的钦佩之情,嵩山派的几人还没露面时,众人都没有发觉他们的到来。自家师父却已然知晓,这内功修为得有多深厚。而且老早就过来提醒自己,这份爱护之情,自己当牢记在心。

不过眼下只出现三位高手,还有两位位不知道在哪藏着,准备何时现身。

余遗尘悠闲的坐在主桌上小酌了一杯,就听到刘正风在那搬弄自己师兄莫大的是非。他还以为嵩山派来这么多人,是自家师兄莫大向左盟主告状了。

听到这,余遗尘不免皱了皱眉,这刘正风的人品看来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高洁。明明自己心里有鬼,却当着群雄的面,在没有任何佐证的情况下,说自己师兄害自己。

倒是费彬眼放精光,他还以为刘正风勾结曲洋的事,莫大也参了一脚呢。连忙说道:“此事怎地跟莫大先生有关了?莫大先生请出来,大家说个明白。”

只可惜大厅中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都不见“潇湘夜雨”莫大先生现身。

刘正风向群雄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师兄素来不和,江湖上人尽皆知。没成想左盟主竟因师兄一面之词,便派了这么多位师兄来对付自己,连自己的老妻子女,也都成为阶下之囚。说道情动处,不由得哽咽:“那……那未免是小题大做了。”

费彬见没法将莫大牵扯进来,也不再和刘正风啰嗦,再让他说下去,嵩山派可能比日月神教还要邪恶十倍。

当下让史登达请出五岳令旗,森然说道:刘师兄,今日之事,跟莫大先生没半分干系,你不须牵扯到他身上。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费彬图穷匕见,爆出刘正风和魔教有勾结,群雄顿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

魔教和正道武林双方结仇已逾百年,彼此缠斗不休,互有胜败。在座的群雄,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遭戮,有的师长受戕。

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

而五岳剑派之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前教主任我行凭一己之力,搅动江湖风云,现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

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

刘正风辩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仙鹤手陆柏接过话去,细声细语地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陆柏提起“曲洋”二字,顿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

托塔手丁勉自进厅后从未出过一句声,这时突然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

刘正风只能继续保持沉默,此时厅中数千道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刘正风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且,答与不答,都是一样。

既然答不出来,便是默认了。

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刘正风此言一出,无疑是将自己置于死地,勾结魔教长老,还引以为生平唯一知己。

将在座的群雄置于何地?又将正道武林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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