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钓鱼

“嘿,不要客气嘛,咱们有缘成为邻居,大家是一家人。”陈姨赶紧扶起她。

“儿子啊!快叫老天爷,赶快停风,快停雨吧。”听着窗外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博鸿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蛋脸,轻声地说道。

折腾了一天一夜,天终于放晴,满屋的水也逐渐退了。

把乱七八糟的屋里屋外全部收拾好,美珍立即问博鸿,“老公,儿子改什么名字呢?”

“就叫廷锋吧。”博鸿肌肉扎实,www.youxs.org,是厂篮球队的中锋。广东人个子通常不高,www.youxs.org,www.youxs.org。

“哦,与陈姨邻居真是有福啊,以后真的不要刮这种厉害的飓风,害惨老百姓的,是吗?阿锋。”美珍抱着阿锋,用脸贴着他的蛋脸。小阿锋正在呼呼大睡,母亲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小阿锋已经五岁,是高陵市第一幼儿园中班学生。他现在排行老二,老大是姐姐群英,有一位三岁的妹妹,名叫群霞,一位未满一周岁的弟弟,名叫廷宝。

经过上次高城河发大水崩堤,一家人在陈姨帮忙下逃过一劫,博鸿变得聪明起来,他也学陈姨在房间搭了一个阁楼。三个小孩晚上在阁楼睡觉,博鸿夫妇俩与最小的阿宝睡着房间,腾出地方放了一张木方枱,几把木椅子,给孩子们看小人书,下棋和做功课。

两个墙角挂着阴生植物绿萝,方枱中间摆着一个玻璃花瓶,插满在院子种植的巴黎红玫瑰、白玫瑰,大木床对着的墙壁用木三脚架摆放一座绿陶瓷盘盛着的小型假山,有一个微型潜水泵把水抽到假山上,再奔腾而下,很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模样。

假山下有汉白玉做的小拱桥,是大名鼎鼎河北赵州一千四百年古拱桥的微缩板,大眼睛长尾巴的红、黑小金鱼在小桥拱不断穿梭。假山上有黄色琉璃瓦的小凉亭,拾级而上的登山步梯,上面站着遥望瀑布的一群群游人。鸿博夫妻俩很喜欢这座假山,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打开潜水泵的电源开关,边吃饭,边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悠然自得。

假山的上方挂着夫人美珍作的“小鸟天堂”国画,这幅写意山水画画得动静相宜,一行白鹭越过盘根错节的大榕树,水面站在虎视眈眈看着鱼儿游动的白鹤。博鸿在夫人的画题了四个苍劲有力的毛笔字“鸟的天堂”。窗台下有一部华南牌缝纫机,不用的时候把衣车头收好,变成一张写字台,铺设塑胶花布,青花瓶灌水插上翠绿的万年青。

这是是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小房,布置得大方得体,真是室雅何须大,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家庭。

龙博鸿是造纸厂技术员,每月工资86元,有工程技术人员才可以领的额外肉票补助,他工作表现不错,经常受到厂领导表扬,夫人是初中教师,www.youxs.org,一家六口生活幸福满满的。博鸿夫妇心满意足,经常教育群英和阿锋,要认真学习,长大要努力工作,要感谢伟大的党。

阿锋听幼儿园的老师说,土豆烧牛肉是共产主义生活,他的家周末就会有妈妈煮的土豆烧牛肉,小小的阿锋明白了,原来他们已经过上共产主义美好的生活。

博鸿一家天天有饭后水果吃,孩子们冬天有篮球鞋穿,周末一家大小经常到解放路的电影院看电影。阿锋最喜欢看战斗故事片,看完电影就跑到居委会门前的小花园,对着明德里一群光着脚丫,穿着破衣烂衫,整天鼻子拖着长长鼻涕的小伙伴,有声有色讲电影里的打仗故事,看着小伙伴张开口,瞪大眼睛的憨样,阿锋觉得太得意了。

“头槌破门,好啊,中啦!”五岁的小阿锋在院子里跳起,把父亲抛来小足球用头一顶,足球骨碌碌从父亲的裤裆钻过去。

“呵呵,老公,锋仔长得手长脚长,将来会学你这么高大的,他反应快,弹跳力很好,是否送他到少年体校,等他也成为庄则栋这样的世界乒乓球冠军?”手中抱着小阿宝的美珍笑嘻嘻地对着他说。

博鸿把足球再次抛给儿子,“珍珍,使不得,七亿人也出不了几个世界冠军,更何况高陵这种小城市缺乏优秀的教练,很难培养出顶尖的运动员,将来还是读理工科大学好,你看于工,高级知识分子,脸上有光,前几天市领导还亲自上门慰问,于工每年领奖状、奖章领到手软,还是读书当工程师好!”

“嘭”一声,小阿锋跃起一脚把球打在父亲的心窝。博鸿看着虎头虎脑,动作敏捷的儿子,喜上眉梢,他向前摸一下阿锋的脑袋,“小家伙,厉害!”

“阿鸿,什么事这么高兴?”陈姨从大厅走出来,看见博鸿一家子在乐呵呵的,有说有笑,她也赶来凑热闹。

“嘿,这对傻父子在练球呢。”美珍抱着小儿子阿宝来到陈姨面前,“快叫陈姨妈。”

“妈...妈。”小阿宝只会喊妈,别的一概不会。

“哦,乖,乖,给我抱抱。”陈姨从美珍手中接过孩子,亲了一口。

“陈姨妈好!”群英和阿锋拉着妹妹群霞的小手,一起向她问好。

“好,好,你们真乖,美珍啊,你们一家子乐融融,真令人羡慕啊!”陈姨笑着说道。

“多得您关照,我们才有今天。”博鸿和美珍齐声答谢她。

时间过得飞快,1968年9月,小廷锋已经是小学二年级学生。父亲因为患肝囊肿医治无效去世,母亲被下放到爱民菜市场当售货员,变成平头百姓称呼的卖菜婆,www.youxs.org,一家六口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

阿锋十分懂事,他看见母亲身体不好,脸色蜡黄,每逢星期天不用上课的时候,与邻居的好朋友肥仔春、马骝华、大头成一起去高城河钓鱼,有收获就拿去菜市场摆地摊出售,收到钱全部交给母亲。姐姐更懂事,每天下课后去垃圾场,从工厂倒出来的废煤渣,挑出能够烧的煤核,有时还捡到废铁,拿到废品站换钱。

河边的码头用杉木搭建,由西往东滚滚而流的高城河水穿过码头的木桩,卷起一个个小旋涡,在木桩下经常有笋壳鱼出没,水面平静时有大量的水面鱼、红眼春鱼在游荡。笋壳鱼鲜美细滑,比菜市场凭鱼票供应的草鱼、鯮鱼、鳊鱼、鲮鱼的价格要高二倍,钓几条笋壳鱼卖的钱比阿锋的母亲干几天的工资还多。

阿锋和小伙伴们在屋后湿润的泥地挖了几条蚯蚓,带着小木桶到老地方,果栏木码头下钓,这里有很多烂生果浮在水面,笋壳鱼喜欢在这里的木桩活动。

收获不太好,钓了大半天,肥仔春和大头成各钓起一条二两重的笋壳鱼,马骝华打白板,一条都没有,阿锋钓了两条七八两左右的鲤鱼。阿锋看见时候不早,要回去做饭,他把一条鲤鱼送给马骝华,留下一条红色的鲤鱼拿回家里。

阿锋心里想,妈妈、姐姐天天吃从新鲜菜剥下的老菜叶下饭,一点营养都没有,这些老菜叶扔给大街讨饭的乞丐都不要,是菜市场留给上门收烂菜叶喂鸡的郊区农民。老妈把凭肉票供应的一丁点牌价猪肉留给他和弟妹吃,平时不要说吃鱼,连鱼腥也没有闻到,今天要来一个姜葱烩鲤鱼,等她们改善一下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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