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姬问意沉默了。
在莫清薇开始怀疑这个主意很馊的时候，姬问意神色平和，面带微笑着点头：“你打算找谁当这个勇士。”
莫清薇：“……还没想好。”
“你不是怀疑月尊就是魔尊么。”姬问意柔声说,“月尊可是化神以上的修为，一般人在她跟前，别说死缠烂打，在她跟前说不了第二句话，命就没了。”
“谁敢去试试？”
莫清薇严肃点头。
没错,是这个道理。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不如身先士卒，自我牺牲一下？”姬问意笑容甜美，“之前不是说,月尊对你情根深种么,现在，正好是验证的机会。”
“这不行,这不可。”莫清薇挥手拒绝。
“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三心二意的事情。”
“你是干不出，但你想得到,你就不怕将来有一日，她若是知道你即将做的这些事，你觉得她会继续对你爱得无法自拔,还是翻脸无情？”
“呵呵。”莫清薇挺胸抬头，自信道，“她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你不说我不说，我就不信她能通灵了。”
“这不是咱俩私下里说说嘛。”
“你若不喜欢听，我以后便不说了。”
谁没有过几句口嗨呢。
认真就输了。
不过莫清薇的确没想到，曾经在梦里对她露出狰狞面目的月尊,竟然也曾如此的渴求过姻缘，甚至还没成为魔尊时，打上禅宗只为了这个目的。
这不由得让她对月尊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
不过当年要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可能也就不会成为魔尊了。
莫清薇这样想着，兴冲冲的回来，跟路星眠聊起怎么渣人，确实不太妥当。
为此特意说了抱歉。
姬问意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只要你对我不是这样就行。”
不知为何，莫清薇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忍住去搓一搓的冲动，正色道：“我当然不可能这样对你。”
眼看着这样聊下去，可能会聊崩。莫清薇及时止住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闲事。
莲花窗外，日暮西垂，没一会儿夜色渐深。
夜里，姬问意收到了盘山玉传来的消息，想跟她见上一面，她没有回复。如今在莲花灵舟内，一旦魔气涌出，佛器莲花台必定会有异样，那些和尚们的同时会察觉到，莲花船上有魔修混入。
莫清薇金丹修为，自然不可能是魔修。
唯一的怀疑就落在了姬问意跟上。
她不愿意暴露自己，因此并未离开莲花船。
一睁一闭，又是第二日。
莫清薇醒来伸了个懒腰，将熟睡中的姬问意推醒，一起去看日出。
刚刚醒来的姬问意睡眼惺忪，被她拉起身时，还不知道莫清薇的目的是什么，非常配合的跟着一块。
莫清薇给两人都捏了个净尘决，随后一块外出。
见素早早的出现在夹板前，盘腿坐在地上打坐，莫清薇来找他问情况：“以我们现在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去禅宗？”
清晨下，第一缕日光落在见素的眉梢上。
他微微颔首：莫施主，约莫十日。”
“啊？”
莫清薇深表疑惑。
十天在天上这么飞，飞机也能把全球游遍了吧，这伏风界占地面积得多广。
“我还有一个问题，禅宗离炼器宗有多远？”
见素捻了捻佛珠，似乎看出了莫清薇想打的主意，摇摇头：“并不顺路。”
莫清薇随口一问，没有抱着能搭乘顺风车的想法。
不过是觉得，这十日都在天上飞，未免太过于可惜，能短暂的在凡间停留片刻，也是极好的，禅宗就在那里，不会跑，短时间内姬问意心疾也不会发作，在路上闲逛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见素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恨不得将十日的时间缩短成五日，因此整日整日的打坐修练，与其他弟子一起促动莲花飞舟的速度。
眼看着需要十日的时间，在他们刻意耗费修为促动的情况下，时速提高得非常快，估摸七八日就到了。
正当所有人都感觉到此次异常顺利时，就非常出乎意料的，出了个不同寻常的事情。
非常不巧，他们撞上了两拨人不要命的打架，打架的余波波及到仅仅只是路过，啥也没掺和的莲花灵舟。
以至于余波袭来时，击碎了莲花灵舟的结界。
结界一破，莲花灵舟当即就现了身形，见素与其他弟子纷纷喷了一口血，没来得及恢复，灵舟径直从万丈高空上掉了下来。
而那两波打得不可开交的其中之一，就有一位本该镇守一方的元婴大能。元婴大能一击，余波从不是小小金丹就能扛住的，能从他手底下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观战的莫清薇察觉不对，一把抱住姬问意，在莲花灵舟降到离地面快七八百米的地方，迅速从灵舟内跑了出来。
她有金丹修为傍身，但姬问意要是随着惯性掉落，性命肯定不保了。
她飞出来时，一只手抱着姬问意，另一只手捏着周由源的后脖颈，周由源怀里抱着小狼，看着陌生的天空，再低头往地上一看。
“啊啊啊啊啊！”他惊恐的，不受控制的手软脚软，手上松开，刚刚还被死死搂着的狼王，顿时懵逼的直往下掉。
莫清薇下意识一抬脚，拦住狼王的跌势。
姬问意往她脚下一瞥，在莫清薇注意不到的地方，伸腿，将小狼从空中踢了下去。
只留下，小狼惨烈嚎叫声。
怎么没站稳？
莫清薇一惊，正要加快飞身而下的速度。
姬问意道：“这狼皮糙肉厚，不会死。”
当初四阶的炎狱狼王，一开始也是恐高的，当它背后生出双金
翼时，不仅没感觉到丝毫惊喜，甚至嗷嗷乱叫，想通过姬问意的手，将这翅膀给按下去，或者直接割掉它都愿意。
身为地上的一霸，突然发现自己还能飞的时候，别人都是欣喜若狂，唯独在它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害怕。
是的，它和周由源一样恐高。
后来，在姬问意的有意无意的锻炼下，它不得不去习惯，且执行驮人飞往各地的使命。
只有姬问意有这个资格，它为此没少吃苦头。
可后来随着修为跌落，它的双翼消失，再一次成了地上之王，如今过了许多年，再猛地被高空抛物，随即能吓死一头狼。
莫清薇好受了些，落地后，首先关心了下脸色发白，浑身冰凉的周由源。
“莫姐姐，我，我没事。”一句句带着哭腔。
莫清薇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就应该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恐惧。”
周由源差点爆哭。
莫清薇看不得小孩子哭，哄了好久才把人哄住，之后在看向沉默不语的姬问意：“你还好吗？”
她自然不担心姬问意有没有恐高的问题。
从前飞天遁地，弹指间星移斗转的大佬，对于这些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姬问意瞥向两眼含泪的周由源，幽晦之色一闪而过，在莫清薇的注视里，她柔柔一笑：“我没事。”
莫清薇朝她笑了下。
上空不断有打架的余波冲来，一波一波，莲花台当即变小，缩回见素的袖口。
见素与其他弟子，即将要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时，不得不强撑着，往下掉的速度。
就在莫清薇几人回到地面上时，先后速度下，见素与其他人也跟着飞了下来。
他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无所谓的擦了擦嘴，双腿盘在地上，微微仰头，对莫清薇双手合十，歉意道：“阿弥陀佛，要对莫施主失言了。”
莲台受损，仅仅凭借脚程，七八日是绝对没办法到达禅宗的。
莫清薇并不在意。
“大师们也受伤了，不用着急，好好恢复一下伤势。”
掉落的地方离城镇起码还有几千米的距离，现在就算是连夜飞过去，也来不及住下。
只得在原地安营扎寨。
莫清薇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又在郊外住下的感觉了，之前是不得已，现在她已经尝到了趣味，因此不觉乏困，反而开始原地扎帐篷。
顺便还问了句：“你们要不要？”
见素和尚道：“劳烦施主操心，请您自便就可。”
莫清薇省的。
她扎扎实实的弄了个帐篷，秉承在哪都要住的安逸舒适，布置好一切后，走出帐篷。
周由源刚刚哭鼻子丢了脸，现在想尽量挽回的姐姐心中的份量，便主动请缨：“姐姐，您饿了不？”
“我去捡柴火，打兔子！”
莫清薇一愣：“现在？”
周由源在她的注视
下，红了耳朵，明明结巴的习惯早已经改了，此刻却不由得磕磕巴巴道：
“现，现在还是白天，可以捡。晚上害怕……”
仿佛想要借此显示自己并不是废物，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没得到莫清薇的同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莫清薇摸了摸他脑袋：“那你去吧，别跑太远，要是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周由源破涕为笑：“好！谢谢姐姐！”
他快乐的抱着小狼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莫清薇远远的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一声：“这性子……”
不知道怎么长成了原书里杀伐果断的龙傲天小弟。
姬问意轻声说：“你担心他？”
莫清薇毫不遮掩：“是，有一点。”
对小孩子，她耐心总是要多一些。更何况前不久，周由源经历了丧母之痛，多点关心也是对他有好处。
姬问意轻轻一笑：“不如别让他去禅宗了，自己养着吧。”
“你别说，我还真有生出过这个念头。”莫清薇坦言，“只是我当时，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去负担一个孩子的未来。”
“他有他的机缘。”
“是么。”姬问意语气平静，“我看此处是一座山，怕是有野兽出没，寻常百姓家为了收入，也有可能在山上布下陷阱，猎杀野兽下山卖钱。”
“你这般放任周由源去捡柴火……”
莫清薇一愣，顿时有些隐忧：“不会吧，我让他别走远了，这不是还有小狼在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姬问意探寻、分辨她脸上的表情。
半晌后，微微一笑：“我就是那样随口一说，应该没事。”
青天白日，莫清薇被她说得背脊毛毛的。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姬问意说，“有些想沐浴了。”
“你再问问和尚，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莫清薇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好。”
另一边，周由源抱着小狼，弯腰一根根的捡拾柴火，小狼是动物，不能对大人说的话，他忍不住想对小狼说说话，倾诉一下内心的苦闷。
“从没有人这么关心我。”
周由源小声说，“我……我本来，不想做那些人的弟子。”
未知的地方总是令人充满恐惧的，他宁愿像从前一样，和身体不好的母亲乞讨为生，也不想过未知的生活，至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那些光头一开始找上门时，他开始是拒绝的。
直到对方说：“入我门中，可为死者超度往生，令死者毫无怨气的离开，下辈子生来福相。”
周由源想给惨死的母亲超度亡魂，所以才答应了。
小狼嗷嗷的回复他两声。
仿佛在宽慰。
周由源笑了下，心情好受了些，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谢谢你。”
“要是可以，我真想跟着莫姐姐。”
可他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光头的和尚们，不能毁诺。
这几日他和小狼粘在一块，有了不小的感情，小狼最是不能拒绝这种赤子之心，因此每每收起利爪，生怕伤了他。
“我想抓一只兔子。”周由源擦了擦脸，抹去泪水，“我不想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阿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有兔子？”
这种小事，狼王非常乐意，一点也不觉得是大材小用，他嗅嗅空气中的气味，拱了拱周由源的手，前爪朝另一个方向指去。
周由源喜笑颜开，一把抱起它，噔噔噔的朝那个方向跑去。
直到，他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到了小狼说的那只兔子，同时也看到了……将兔子抱在怀里，神情温和，面带微笑的姬问意。
小孩子难以分辨气场散发出的善恶。
他眼前一亮，正要叫出声。
然而他怀里的狼王此时感觉不对，浑身毛发竖起，差点炸开。
静静站在树下的姬问意，面色淡淡地，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对周由源的，又像是在对狼王发出警告。
“嘘——”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