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山去而复返,送来一张请柬。
“半月后,县衙武会。”
鎏金镶边的大红请柬放在了桌面。
孟楠笑道:“喝杯酒?”
陈远山冷哼一声,“喝不惯劣酒。”
等陈远山离去,陆森道:“有什么可牛气的。”
胡二爷笑意玩味看着自家徒弟,“郡里巡捕司司统也姓陈。”
“…”
陆森呐呐无言,半天憋红着脸道:“司统之子,气度就是不一样。”
孟楠莞尔,拿起请柬仔细端详。
上书日期、地点还有他的姓名,另有张总捕之名‘张鹰’,便再无其他信息。
胡二爷见孟楠一脸疑惑,便解释道:“咱们楚国以武为尊,设东西南北四大武府,分镇四方,另建霸武殿,由圣皇亲为荣誉殿主。
此为四府一殿。
全楚国武者,无论勋贵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出身,都以考入四府一殿为荣。
尤其是霸武殿,可直接成为圣皇弟子,虽是记名的,却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地位。
而想要进入四府一殿,需参加武举,由县及郡,一层层筛选,最终再通过武府考核,方能入选。”
孟楠道:“如此说来,有了这武会请柬,便具备了县里的武举资格?”
胡二爷摇头笑道:“天真,武举名额哪有那么简单便能获得。
武会虽与武举有关,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其充其量就是武举前的预热。”
他喝口酒,继续道:“每县的武举资格十分有限,基本被各大世家瓜分,剩余名额都在巡捕司手里掌控着。”
“…”
孟楠放下请柬,一时间也默然,良久才道:“所以说,普通人若想参加武举,要么进入巡捕司,要么拜入其他世家?”
胡二爷冷笑道:“拜入世家,便一辈子有了烙印,至于巡捕司的名额,也早早的被各帮派甚至世家旁支弟子预定。”
“…”
孟楠再次沉默,灌了一大口酒。
胡二爷莞尔一笑,“怎么,想参加武举?”
孟楠也不掩饰,“我出身低微,若想翻身,武举是最直接的方式。”
“难啊!”
胡二爷给孟楠斟酒,叹道:“先不说武举名额,即便你获得了,无名师指导,又无灵材大药,即便天赋再好,也很难突破世家子弟的重重包围。
而这还是县一级,到了郡里呢?
难!”
孟楠听着胡二爷话里有话,笑道:“二爷有何教我?”
胡二爷拍拍酒壶,道:“先喝三碗酒再说!“
陆森看热闹不嫌事大,排出三个大碗。
孟楠也不推脱,一口一碗,连干三碗。
“好酒量!”
胡二爷大赞一声,而后有些鄙夷地看眼陆森。
陆森臊得满脸通红。
“孟楠,你当下想要参加武举,有三个选择。”
胡二爷自己也喝了一大碗酒,咂咂嘴,说道:
“其一,拜入世家,为其鹰犬…我观你脾性,断不会考虑此路。”
“其二,加入我长鼎堂…长鼎堂三百余年底蕴,每次武举都有三个名额,以你之能,有七成把握能在内选中获得名额。”
“这其三嘛,方才那人身份你也知道,以你今日展露出来的天赋,他们定会招揽你,送你武会请柬便是如此,只要你接下来好好表现,争一个武举名额也不算难事。”
孟楠想了想道,“若我能加入巡捕司呢?”
胡二爷愣了一下,摇头道:“想要加入巡捕司,最正统的方式便是武府或者边军出身,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途径。
经人举荐,通过镇武塔考核;
或者闯出偌大名声,得总捕认可,再通过镇武塔考核。
便如石威,便是走得最后这种路数。
而如今离得武考只有三月,这三种方式,你哪种都不符合。
别看我,我可没有举荐资格,那位张总捕倒是有资格,但你若能攀上这层关系,还加入巡捕司作甚?”
孟楠讪讪一笑,低头喝酒。
“倒不是我啰嗦,你这等天资,若是埋没了真的可惜。虽说走张总捕的门路,最是便捷,但其实也与加入世家没有区别,长远来说,还是加入长鼎堂稳妥些。
我知你志不在锻器一道,但你拜我为师,倒也不必栓死在长鼎堂这根木桩上。”
胡二爷一番话说得言真意切。
孟楠沉吟一声,道:“我再想想。”
陆森在一旁听得略有些恼意,不好明说,便使了劲地灌孟楠酒。
孟楠来者不拒,拉着陆森也喝了不少。
没多久,陆森便红着脸晕狂吐不止。
“你真是第一次饮酒?”
胡二爷都已有了些醉意,见孟楠脸色如常,像是在喝水,不禁一脸狐疑。
孟楠笑着点点头,风卷残云吃光了酒菜,起身告辞。
胡二爷也不挽留。
等孟楠走远,胡二爷颇为嫌弃地帮陆森拍背醒酒。
“跟着我这么多年,还不如第一次喝酒的酒量大?
你一直板着个脸,是觉得孟楠拒绝加入长鼎堂,反去攀附张总捕,太势利眼了?”
陆森嘟囔道:“人往高处走,他的选择是对的。”
胡二爷摇头道:“你也不用发酸,我观此子一身傲骨,胸有沟壑,说不得他谁都不想沾惹。”
陆森愣了一下,“那他根本不可能获得武举名额。”
“事在人为!”
胡二爷不置可否笑了笑。
——
离开长鼎街的孟楠将胡二爷话语听在耳中。
他没有胡二爷想象的中那般孤傲。
为达目的,攀附张总捕也不是不行。
便是实在没有门路,拜入世家,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只是他也不是非要参加武举…他当下最想做的,便是复仇。
石威晋升捕头,难度陡增。
但胡二爷有句话说的没错…事在人为!
人能不能胜天不知道,但要想成事,必须全力以赴去争取。
而他孟楠,从来都不缺这份毅力和狠劲儿。
熟门熟路来到灵丹街老槐树下,店铺木门紧闭。
孟楠还以为槐三眼不在,准备过会再来,他耳朵微动,听到门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夫人宽衣大袖,没想到内有乾坤。”
“讨厌…不是说把脉,你爪子怎伸到人家胳膊上了?”
“贴的越近,把的越准…不探地深些,怎为夫人治疗顽疾?”
“唔…”
孟楠撤去顺风耳神通,去往别处丹铺闲逛,半个时辰后,待一位女修离去,他才返回。
“小心被苦主寻上门,嘠了你的老根。”
孟楠走进店内,一脸鄙夷地看着满脸红光的槐三眼。
槐三眼嘿嘿笑道,“老夫从不吃回头草,在岸边走了一辈子,还未湿过鞋。”
孟楠撇撇嘴,在这老儿开始吹嘘之前,换了话题,“上次托你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槐三眼低声道:“你真的要对付石威?他如今可是捕头了!”
孟楠道:“捕头正好,这样把他官皮扒了,才更有成就感。”
槐三眼挑挑大拇指。
“你小子够狂,老夫喜欢…就是你死的时候,别把老夫供出来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