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兰亭诗会二

郭忧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腼腆一笑,方才又举起酒杯自饮自斟一杯,借着微醺醉意,正是将满腹经纶尽数诵出的时候。

“遥望佳人台楼阁,侧坐妆玉一树高。英姿飒爽谈笑间,应允上天赐良配。”

随着郭忧逐字逐句地吟诵,众人皆是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位名叫郭忧的才子,如今乃是敬山先生座下第一,大家皆是知道,这郭忧是看上了斡勒巴谆的小女,而此时念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当着老丈人的面提亲的意味。

“好诗!”

“诗好,人也好!”

“……”

褒奖之声此起彼伏,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斡勒巴谆。

斡勒巴谆则是欣赏地看了看郭忧,点头说道:“若是今日兰亭诗会官人拔得头筹,便将我的小女许配给你便是。”

闻言,郭忧当即大喜,面色红润,一时间书生意气甚浓,拱手回礼道:“多谢府尹!”

“好!”

众人皆拍手叫好,此番才子佳人之美言今晚过后便将流传于世。

然而在大家欢声笑语之中,元奉的脸色则是愈发难看。

他是非常清楚陈庆文的诗词功底的,哪怕是之前随意拿出一首便能轻易将郭忧的诗词比下去。

本以为郭忧会拿出一首满腔抱负的诗词出来,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如此儿女情长。

但既已出言,又不能收回。

元奉本想按下意气风发的郭忧,怎料被对方抢先一步。

“早有听闻这赵宋派来的才子文辞应该不弱,不如当着众人的面吟诵一首,让我们看看赵宋的底蕴。”

郭忧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道。

元奉则是黑着脸,捂着额头低声叹息。

此番不是自取其辱吗……

唰唰唰!

无数道目光朝着那白衣青年射去,他不经意地笑了笑,说道:

“我不会作诗……”

话未说完,郭忧便急于表忠,拱手对斡勒巴谆说道:“府尹,这不会赵宋之人不会作诗,如此而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又指着陈庆文的鼻子,呵斥道:“如此神圣庄严之地,又岂容你这乡野粗鄙村夫可以落座?!”

在众人面前,郭忧扶起那坐在狗窝中的瘦削官吏,断然喝道:“匹夫,与猪狗无异尔!”

大家便立刻明白郭忧此举之意,便是将先前陈庆文对大金的羞辱一并还了回去。

“蝇营狗苟之辈,跳梁小丑而已,还未等我说完便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吗?”陈庆文冷斥道。

赵瑗坐在一旁,对眼前青年竟是有些惊讶。

他是知晓其原本的计划,这名为陈庆文的青年本是作为明子,在这兰亭诗会之中大放异彩,在其光芒之下隐匿从而顺利离开金国。

但是归于现实,身处敌境多年的赵瑗心中十分清楚举步维艰的痛苦与无奈,然而以为这种心理会出现在陈庆文身上,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陈庆文起身饮了一口美酒,说道:“你这鸟诗,还不如街边三岁小儿作的好!”

闻言,郭忧冷笑道:“空口无凭,拿出点真本事出来瞧瞧,好让大家知道你确实有资格坐在这里!”

陈庆文心中冷笑,前世那么多文豪大家的诗词,随意拿出一个便可碾压。

明明是一个诗词刚刚兴起的时代,却总有那么多蠢货不知天高地厚,自诩不凡呢?

郭忧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咬牙说道:“说呀,别是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陈庆文眉头微微皱起,冷冷地看着这个令人心生厌恶的家伙一眼,掷地有声的吟诵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刚一出言,在场众人皆是惊坐而起,仅是开头便将众人带入到黄河的场景。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哗啦啦!

众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白浪之上,摇摆不动。

郭忧此时咽了咽口水,后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元奉则是沉声叹道。

这下可好,正中下怀。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听到此时,就连同门外的完颜宗弼也是不由得感到伤怀。

在众人眼中,仿佛见到了一位老者趁着秋衣正浓,独自走到古吹台上的悲凉之景。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

不知过了多久,满堂皆是感叹。

“哀、回、无边、不尽……此诗将忧愁演绎到了极致,万般愁绪尽数寄托在手中酒杯之中!好诗!好诗!”

高敬起身朗声赞叹,忽而想起目前的身份,看了一眼众人后,见到大家还未回过神来,便连忙坐下。

只是在座的各位心中皆是奇怪,陈庆文明明看着二十岁的年纪,又怎么与繁霜鬓有牵连,如此愁绪莫非是一路上的所观所感?这完全说不通啊。

但在众人仍旧沉浸在诗句的氛围之中时,其余白鹿书院的学子各自默然,他们知道此诗一出,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比这更好的诗词出来。

此时此刻,在这首诗面前,那郭忧所作的情诗倒是显得粗鄙不堪。

郭忧脸上一青一紫,尤为难看。

他还取笑陈庆文,如今看来可笑的竟是自己。

眼看风头都要被陈庆文抢了去,斡勒巴谆顿时坐不住了。

“你看着不过二十的年纪,怎么可能写出如此忧愁的诗句?肯定是有人暗中帮衬,是谁,给本府尹站出来!”

斡勒巴谆呵斥道,他巧妙地将众人的思想带偏。

闻言,众人也才“恍然大悟”起来。

“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悲凉的忧愁,肯定不是他所作的!”

“不错,能做出此诗之人必然是受过大苦大难,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这小子作的。”

“或许,他根本就不懂其意境,你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念别人作的诗词!”

“……”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陈庆文则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敬山先生以为如何?”

斡勒巴谆朗声询问。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者。

只见元奉沉思许久,眼神闪烁。

他起身说道:“这是我老师所作的诗词,他是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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