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裴以川听到前半句还以为季宸宁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
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说要干什么？出院？你要去哪？”
“去公司看看。”
“你疯了！”裴以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你现在身体虚的说不定还没走出医院就倒下了，现在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要去公司？我倒是觉得季叔叔会在大门口把你轰出来才是真的。”
季宸宁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现在的确是身体虚弱到有些困难，父亲肯定不会让他进办公室的门。
“而且医生说过不许你过多劳神吧？”裴以川见他听进去话了，趁热打铁道，“你头部受了伤，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现在怎么能处理文件？”
季疏雨连忙附和:“对啊，大哥你就好好地呆在医院里休息吧，公司的事有爸爸也不着急。”
对于自己头部受伤这一点季宸宁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也没有感到自己头上有异样，不过是缠了一圈纱布而已，对他的思考没有任何影响。
手指轻轻地在薄被上敲打了几下，季宸宁目光转移到了病床上用来吃饭的小桌子，眼神微动便有了主意。
“宋豊。”这两人看来是说不通了，季宸宁直接摸过床头小柜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把公司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做一个汇报表给我，另外把罗斯特香水那个合作案文件拿来医院，最近要处理的那些合同也一并拿过来。”
好容易反应过来的裴以川刚要去抢他的手机，季宸宁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不给他们半分机会。
而电话那头的宋豊更是一头雾水，他那老板这个时候不是在医院里休养吗？怎么会打电话来要文件？
他迟疑了半晌，还是看向了埋首在办公桌后眉头紧蹙的季北城。
“宸宁吗？打电话来干什么？”季北城揉了揉太阳穴，眉间流露出些许疲惫。他到底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
“先生……说要把一些重要的文件送到医院里去。”
“……胡闹！”季北城略一怔，随即眉间涌出一抹怒气，“他刚刚才从鬼门关拉了一条命回来，这才过了多久就想回公司？这个世界离了他还转不了了？”
有这么一个工作狂儿子，季北城此刻也大感头疼。
“但是——”宋豊抿了抿唇，“先生的性子您再清楚不过，他说想要处理公司的事，您不给他送过去，保不齐他就自己出院来公司了。”
季北城一噎，但以他对自家大儿子的了解，宋豊的这个假设非常有可能成真。
“罢了罢了。”季北城愕然半晌，还是撑着额头妥协了，“把他指名要的文件拿去吧，其他随便挑几分不会太劳神的，就说剩下的有我处理，让他不必挂心。”
宋豊默然点头，从办公桌上挑出几份文件后，转身便要出门。
“等等。”季北城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你就待在那儿看他有什么需要吧，你在旁边他也习惯，这儿有林菁就够了。”
宋豊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就明白了季北城的意思，果然下一句便听他嘱咐:“顺便也看着他，只要他一有不对劲，就立刻让他休息。”
果然自家老板还是走到了要被“监视”的地步，宋豊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可当他开车赶到医院里时，却发现病房里的气氛并不是多么和谐。
一向性子开朗的裴先生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眼里还有残留的怒气。先生靠在床头，一脸的风轻云淡，季小姐则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注意到门口有人进来，三人一起把目光投了过来。
最外面的裴以川看见手上抱着的文件宋豊，就像见了生死仇敌似的，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扑了过去。
宋豊一个转身避开他的动作，几步便到了病床边，有些不解地看裴以川:“裴先生这是干什么？”
季宸宁从他手里把文件接过来，瞟了一眼气鼓鼓的裴以川，凉凉的道:“不用管他。”
“季宸宁！”裴以川听见这话立刻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怒瞪向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回头我看你身体再出了问题找谁哭去！”
宋豊这才明白过来。估计是先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被裴先生训斥了一顿，但是丝毫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才自顾自的生了半天闷气。
他暗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一般季宸宁决定好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老先生这不也是打着“阳奉阴违”的主意么。所以就算是裴总多半也是无可奈何，心里才会有这么多的气。
“放心，我身体出了状况绝对不找你哭。”季宸宁将文件放在小桌上，顺手打开罗斯特香水合作案的计划书，不痛不痒地奉还给裴以川几句。
“谁想管你！”裴以川气的牙痒痒，猫儿似的眼眸里涌出些许怒气，他从鼻子中冷哼一声，随后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看裴以川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季疏雨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又转头看看低头开始处理文件的大哥，咬了咬唇到底还是道:“哥，裴大哥也是好意，想让你不太累而已。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你刚刚车祸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当事人已经抬起了头，纯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她:“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家吧。”
“……哦。”季疏雨不敢反驳，咽下满口的劝告应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她有心想要再劝几句，却又不敢。
再说连裴以川都没能劝动她大哥，她又怎么能阻止呢？
季疏雨慢慢地向外挪，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宋豊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一下季宸宁，让他看着点她大哥。
宋豊会意，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季疏雨这才放了一半的心，也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宋豊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季宸宁翻动纸张的声音，这一看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中途宋豊有心想要打断，可看着先生冷淡的侧脸又把话吞了回去。
说是让他来“监视”的，但在他心中季宸宁着实是积威甚重，他倒是想劝人休息，但季宸宁一个眼神就能把他逼退了。
好在现在已经实实在在的是傍晚了，宋豊深吸了口气，终于找到了理由开口:“先生，休息一会儿吧，是时候用餐了。”
看文件很是耗费脑子，这点强度对于平时的季宸宁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他身上负伤，这种耗力就表现出来了。
被宋豊开口打断了思绪，季宸宁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闭眸撑着额头休息了一会儿，谁想再睁开眼没说要休息，反而问:“罗切斯香水案计划书我看过了，公司打算给他们建一个香水展示会，那么展示会的邀请名单，当天流程以及开幕仪式呢？”
“林菁已经接手了这部分，目前部门应该还在拟名单，当天的流程和开幕仪式计划也只做了一半。”宋豊条件反射般的逐一仔细汇报，说完才又想起来自己该干什么。
但已经晚了，季宸宁皱起眉头，显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展示会是下月进行，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效率太低了！”
宋豊心中一凛，低头没有说话。尽管自家老板尚在病中，身上也穿着病服，但他不满时
皱起的眉头依然会让一众下属心中不安。
“算了，你把电脑拿过来，我要跟林菁视频通话。”
“是。”宋豊再也不敢想“监视劝说”之事，低声了应了便把电脑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季宸宁面前的小桌上，替他接通了林菁那边。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一身白衬衫显得清爽利落，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桌前，猛地看到头上绑着纱布的季宸宁时有一丝吃惊，但随后又很快地收敛好了情绪。
“香水展示会的名单可以放出一部分名额到网上去，让对香水感兴趣的网友进行报名，你们可以从中进行筛选。另外一部分名额放给商业的各界名流和他们的太太以及女儿们。”季宸宁单刀直入，眼眸里显出些许思索之色，一边说一边思考，“另外，流程那边可以……”
“先生！”察觉到不对劲的宋豊偏头一看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扶住了先生的肩膀，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林菁更是焦急地凑近了些，但隔着屏幕却又无可奈何。
方才季宸宁正说着话，忽然声音就消弭下去，整个上半身都踉跄了一下，他紧紧地闭着眼，一只手抚头像是在忍痛，这副模样实在是把身边的两个秘书给吓了一跳。
“先生，您就休息一会吧。”宋豊劝道，伸手想去挂断与林菁的视频通话。
“不用。”季宸宁拂开他的手，深呼吸几口气睁开眼，好歹慢慢稳定下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