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昀越眼睛一亮；“把他们的详细资料都给我发过来。”他有预感，这两个人也许就是他的突破口。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何昀越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击着，难掩兴奋之情。
没过一会儿电脑就再度响起了邮件提示声，打开后是两个人的资料，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一个是五六十岁的老园丁，几乎已经要退休了。
何昀越一手控着鼠标，眼睛不断地在电脑上的一行行字上掠过，当看到那个女佣人有一个儿子因为赌博欠下巨额赌债时，不断滚动的鼠标骤然停了下来。
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了这个弱点，知道她内心最想要什么，就可以把这个人牢牢地掌控在手心。
从小接受正统精英教育的何昀越对这个真理再清楚不过，他当下给下属拨了电话过去:“去暗地里联系一下那个女人，用公用电话打，就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如果愿意的话，她儿子的赌债我们可以替她全部清空。”
“不是什么大忙，只是让她在别墅的玄关处放一张照片而已。”
何昀越眼神幽幽，仿佛是一张大网，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恶意迅速地笼罩了整个上空，要让人从此深陷地狱。
和风微漾，因为下午下过一点小雨，连带着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绿叶的清香，季氏总部的大厦在阳光中更加地耀眼，仿佛是被清洗过一般。
临近下班时间，公司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口鱼贯而出，但总裁办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程稚心抱着一叠文件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看到了埋首在一堆文件后在电脑上不断地敲击着什么的季宸宁。
“季总，这是企划部上交的企划案，您看一下。”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的另一边，而季宸宁连头都没有抬，只略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自从上次季何两家谈判之后，公司的业务也随之增多，地皮的开发以及新产品的上市还有各种活动的企划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程稚心不敢再打扰他，转身就往外走，季宸宁却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等等，你……”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目光先扫到了时间，本来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你先下班吧。”
像是注意到了程稚心的神情，他又补充了一句:“让他们都下班吧，晚上没有什么行程，宋豊留下来就可以了。”
程稚心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眨眨眼:“我知道了，我会去跟他们说的。”
季宸宁看着她明明轻快却还要故意装得严肃的步伐，唇边忍不住溢出来一丝笑意。他是觉得自己今天恐怕会呆到很晚，所以才让她提前回去。这要是以前，整个总裁办的人都得跟着他一起加班。
“对了，”眼看程稚心已经拉开门，季宸宁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你……”
“不用了。”
对上季宸宁的目光程稚心才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好像太生硬了，抿了下唇才又开口:“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再麻烦了。”
季宸宁定定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坚持，只道:“好，路上小心。”
也是，现在还是在公司，程稚心一贯不愿在人前暴露他们的关心——就算先前托那道刀伤的福两人关系稍稍缓和了些，但回到公司后这人便立刻又与他拉远了距离。
起码在他面前不再那种忍欺受辱的表情了，他应该满足的。
季总默默安慰了自己两句，又与临江别墅那边通了电话，到底还是没忍住指了两个人暗中跟上去。
虽说何家这次教训在前，理论上不会有不长眼的再跟着动手，但以防万一还是都安排好了他才放心。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脑子。
程稚心并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季总如何做想，她压着雀跃出去宣布了boss的命令，不出意外的，整个顶层尽是一片欢腾。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仍在看文件的宋豊，但不妨拎着自己的包迅速地溜出了公司。能正常下班谁又愿意在公司里看那些糟心的文件呢，上面的那些专业术语真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想她一个艺术生，谁又能想到现在竟做起金融类的工作了。
暗叹了一番“世事无常”，程稚心跟着人流出了电梯，长出了口气。
这阵子大部分时间都是随着季宸宁上下班，进了公司也少不了跟人见面，这还是难得的“自由”的时候呢。
她颇有种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去逛逛的念头，但是想到前阵子出的那些事，还是将这股子冲动压了回去。
虽然她还没有成型的念头，但是也隐隐感受到在季宸宁身边所能触及到的危险。为防再出现那种事，还是谨慎着些吧。
当然，她更没有想到——或者说不愿深想的，则是心底因为视野范围内少了某个人泛起的不安。
季氏大厦位于城市的繁荣地段，这里的交通还是比较便利的，但下班高峰期人流量显然更大。半晌打不到出租车，程稚心决定坐公交车回去。
但显然临江别墅那种明显的富人区不会有公交站，等公交车停靠在最近的站点，程稚心下车时还能隐约地看见不远处的盘山公路。
这是要靠她自己走上去的。
好在今天下午下过雨，山程中的空气还不错，刚好放松这段时间紧绷着的神经。程稚心抵达别墅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程小姐回来了？”别墅顶楼的阳台上探出来一个头，瞧见下方小路上站着的女孩时，脸上顿时带上了笑容。
“肖姨。”程稚心应了一声，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在额头搭了个小凉棚，眯着眼抬头冲她笑。
“我在顶楼收拾一些东西，今天保洁来过了，我顺便也把这里收拾干净，你要是饿了厨房里还温着汤。”肖姨嘱咐了一句，等人应下才又缩了回去。
程稚心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呆站了半晌才恍然回神，明白过来方才那股子情绪的来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所别墅已经没有往日那种恐惧了。
这里没有季父季母，也没有别人给她的压力，下班之后她可以在这里得到最放松的时光。
当初被季宸宁困在这儿的时候，谁能想到她会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地干回来呢？
收敛起心中怅然复杂的思绪，程稚心轻轻推开大厅有些厚重的门，走进玄关熟练地拉开鞋柜，就像在自家家中一样。
但就在她从鞋架上抽出一双拖鞋的时候，有一张纸被带着悠悠地飘到了地上。
程稚心换上拖鞋，有些疑惑地捡起了这张纸，但手上带着点硬度的触感告诉她，这更像是一张照片。
她并没有在意，也许这张照片是偶然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今天不小心被她给翻了出来而已。
照片的背面是一片雪白，程稚心手腕一扭就将它翻转了过来，当看清上面的人时她瞳孔却猛然一缩，差点尖叫出声，连照片也随之从手上飘下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程稚心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捂着嘴边那声惊呼，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那张照片，眼底深处还有未曾褪去的惊吓。
这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端端正正地坐着，不苟言笑地盯着前方，那目光像是要透过照片传递出来，添上黑白的色彩后更像是遗照一般。
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程稚心如此惊惶，她真正受到惊吓的原因是——照片上的主人公正是她和季璟然。
照片上的她还显得有些青涩，嘴唇抿着有些紧张地看向镜头，而旁边的季璟然已经初具成熟的韵味，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但在这黑白色彩的加持下，这笑竟隐隐的透出几分诡异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照片？闹鬼吗？
程稚心不敢再多看，别过头去深呼吸几次，好半天才平息下来紊乱的心绪。她这才又转过头盯了那张照片，随后一步一步地上前把它捡了起来。
指尖的凉意沿着四肢百骸在血液中流动，照片上两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程稚心紧紧地握着拳头，好一会儿才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她从来都没有和季璟然拍过这张照片。
是，在那场车祸之前他们的确也拍过照，但不说大都是数码照片，少有几次打印出来的也都是以情侣的形象出镜，两个人都是开心笑着的。从来不会像现在这张照片上似的，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严肃的过分以至于给人惊惧之感。
但照片的确看起来很眼熟，尤其是她自己。
时间缓缓流过，程稚心被惊惧摄住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再看时才想起来照片上的她是刚入学时拍的证件照，很显然有人把它截了下来，然后和季璟然的那张照片合成在一起，弄出了这么一张让人惊惧的结果。
想明白这点，程稚心猛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闹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