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始认为以自己的地位来找一个农夫凶手,那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现在看到这位王光宗,他倒是觉得对方气质不俗,真有宝刀,沉着冷静,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是得用宰牛刀。

右青龙将自己的腰牌拿出一晃,再将画像甩给他自己看。

左青龙也不知自己的脸什么时候成了画师们的新宠,画上的画像确实像他。他看对方的腰牌,竟是壹刀帝国的捕快。王光宗一家是壹刀帝国人,而且是被通辑的人,是逃到国外也要被抓回去的通辑犯。

王光宗到底犯了什么大事?不管他犯了什么事,也不能连累到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他得回去报信。

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声音,右青龙手中的刀就到了左青龙的手上。他不想杀人,但他要回去,他主动出手,朝挡在他面前的右青龙就是一刀。

右青龙往后一退,双手在腰腹间一提,他系的腰带就成了手中的一把刀,甩起来似有波浪涌动,是一种罕见的软刀。

两个人就在一片小小的平地上打起来,一时谁也占不了上风,谁也没落在下风。

两人使的都是轻型的刀,两个都是又快又狠,刀光宛如闪电。此闪电招来了真闪电,老天霎时就变了脸,雷电轰鸣,豆大的雨点哗哗啦啦赶来凑热闹。

左青龙并不恋战,只想逃离这个有眼无珠的人。他来山中多次,地形熟悉,打不过,只能滚。他知道这里是半山腰,下雨就成了泥草地,滚下去也死不了。趁着雨大,蜷成一团就往山下滚去。

此招是右青龙第一次见人使用,世间各种奇招异术他大都有所耳闻,只听其名未见使用的“地龙十八滚”之“想滚就滚”原来是这样的!

他呆呆站在雨中,雨水进入了他的大眼,眼前一片模糊。经过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地煎熬,他朝思暮想的人就要从眼前滚走。

就这座山的地形来看,最快速度下山,别无他法,他也只能滚。“地龙十八滚”虽可自学或速成,但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右青龙的速成滚术让他保住了命,仅此而已。

大雨洗涮了右青龙身上的所有泥土,也冲走了部分骄傲。似乎全身骨头都松动重组之后,他还是能动,活着就好。后悔没有听舒太贵的话,应是要找一个收尸人在山脚等他,不一定为他收尸,也可以在他滚下山来,伤痕累累之际,伸出手,拉他一把。

艰难站起来,大概是对头部的保护措施没有到位,右青龙头很痛,也不大清醒。他需要有人给他一个拥抱,给他一点温暖。然而四顾茫茫,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他一人狼狈立于雨中,见到眼前密集的雨柱将他围困,成片的水汽飘浮不定。大雨掩饰了一切。

没有眼睁睁看着王光宗逃跑,应在他滚下来之前就跑了。

左青龙回到家中大病一场,原本担心他要做鳏夫,没想到妻子要做寡妇。稍微缓过来一点,便让人去请王光宗。

王光宗没来,王西阳来了。

“亲家,小壹爷爷怎么不来呢?”没等王西阳解释,左青龙就发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壹刀帝国一个有宝刀的捕快要来抓他,此人连仨鲜国御前一等带刀待卫都打不过,小壹爷爷怎么就不知道呢?

王光宗当然不知道。除了睡觉,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活,没干活的时候,就带着王壹。看到儿子也有了儿子,孙子都订了亲事,王光宗的最大心愿已了,现在做什么事也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他无比地怀念故乡,怀念自家的田地,怀念他在父老乡亲的各种酒席上大显身手,怀念死去的王春娘。王济世说过,风声过了,他可以回去。二个人的死造成的风声要到哪一天才能算过了呢?

王光宗没法问儿子儿媳,他只能与还不会说话的孙子说说。好在王壹也听不懂他说什么,要不然,他小小年纪承受不了这样的烦愁苦闷,轻则掉光头发,重则忧郁而亡。

就在王光宗掉进怀念深渊之时,幸好有左欢娣给他当头一棒。

“当—”,当你个当你个当,一根棍子敲在王光宗的头上,叮当作响,响声清脆。

“爷爷,您的脑袋很结实,就像,就像我从河里捡来的石头一样坚硬。”左欢娣也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她正在练习一种法术,可以定住任何东西的法术,王家人都只道她胡闹,由着她性子随便。

在左欢娣来到王家之后起来得最早的那个早上,屋外有一只她从没见过的鸟停在中间的桃树枝头上,开心地唱着似乎是它唯一会唱的歌。

小鸟的头顶上立着一小撮黑色的细毛,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张扬着它的风采。背上蓝紫色的羽毛透出神秘的光芒,小巧玲珑的身体似有无限的活力,怎么也唱不完心中的喜悦。

与天天可见的麻雀相比,这只鸟那就是仅次于凤凰的鸟。因为凤凰没见过,那就只能将它地位抬得高一点,所有的鸟都得在它之下。

左欢娣非常想要这只鸟,她想将它留在这里永远地为她歌唱。她嘴巴一嘟努,不知说了一串什么话,那只鸟就一直定在那里。她跑去摇树枝都摇不走,直到她将王壹带来看这神奇现象。王壹一拍手,鸟儿就飞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左欢娣也不知当时她说了什么,后来她也继续嘟嘴说各种胡话,没有哪只鸟儿会呆在某个地方不动。尽管如此,她还是认为自己有神奇的能力。

定鸟不行,别的都定一定试试,还拿了梁艳红用来警示她的棍子作为道具。她已经不知敲了王家人多少下脑袋,梁艳红也只是用棍子轻轻打她屁股,这对左欢娣而言,那就是挠痒痒,只是位置不对。

王光宗很喜欢欢娣,觉得她成天活蹦乱跳,欢喜开怀,一看就是个命长的人。不像他的妻子,那个文静的女人,他已经记不得她的模样。也不像王春娘,在他眼中那么温柔,一定是她的柔弱而招来大祸。

王光宗被左欢娣的当头一棒敲醒,他既然这么烦恼,那他就得去别的地方呆一呆。在一个地方呆烦了,换个地方,说不定烦恼就留在原地,不会如影随行。毕竟好运气不会一直跟随,想必坏运气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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