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住持坚持要送他们下山,一路絮絮叨叨。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又说到上次采的白纸扇草,他们俩人都觉得是假的,只有他们俩人觉得假就好,别人,他们管不着。“壮士,就我们俩个觉得,啊,就我们俩个。”

“住持是要制假药么?”

“哎哎哎,壮士,那个字我们都不想听。我们连云观里的药绝对货真价实。”钱柜子着急起来,感情他说了半天,五官全部运动起来配以最丰富的面部表情,壮士这是没看到啊。

“假不假的,不关我事。李真壬道长的巴掌绿有消息么?”

“没有。他那人也真是的,不是也不回个信,我也惦记着巴掌绿。老道长说,他那人就是怪怪的。天亮子道长与他性格不合才开山立派,因为创业太过艰辛,身体累垮,连云观建成没多久就去世,根本没炼什么独家秘药。巴掌绿连名字都没听说。”

李真壬道长虽是看守恶魔的得道之人,老道长对他并不推崇。钱柜子想问详细一点,他的了解十分有限,很快又扯到天亮子道长创业艰辛上来。艰辛艰辛艰辛,艰得钱柜子不想再与老道长说话。对巴掌绿--他还是想着白纸扇草,种好的绿纸扇草长势喜人,他用掉了两株--试试总没错

送到山脚,也没有与欢娣多说一句话,钱柜子怅然若失,还在念叨:“云壮士,百草虫膏、烫伤膏、跌打膏、连云黑药这些都是常用药,要不随身带点?”

男人说话都这么无聊的么?从连云观到连指山脚的这一段路是她走过的最长的路。无聊秃顶,头发都要掉光了。

“道长,云叔叔说了考虑,你得给他时间考虑,你叨叨没完没了,都烦死人了,怎么考虑?到山脚了,请留步。”

“就到山脚了,哦,那个,那个,两位慢走。”路太短,欢娣才找他搭话,就走完了。钱柜子千言万语似乎还没开始说,“云壮士,卖药是很赚钱的,只要卖掉了,就能赚钱。你想好了就来啊,带欢娣来,她很,很能干。”

她能干?怎么看出来的?欢娣大眼一斜,头一扭,全入了钱柜子的眼。不是他的眼睛视线范围特别广阔,而是他的脖子就如同猫头鹰的灵活转动的脖子,转动范围异于常人。这天生的优势只为增加住持察言观色的能力。

“壮士慢走。两位慢走。”

既到了连指山,那得去太平沟。

来到三岔口,那里又有变化。

收费处的草棚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青砖碧瓦的漂亮房子骄傲地立在交汇中心。大约那次火灾将草棚子烧掉,反而让他们建更好的。

门前一排抱刀大汉对着欢娣吹口哨。欢娣貌美,这是别人觉得,她自己很厌恶这副皮囊。心中的自己是高大威猛的男子汉,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困在一个娇滴滴的身躯里。烦恼,无尽的烦恼无处发泄,无人可诉。

撩拨的口哨声以及自以为帅酷狂拽的各种装腔作势让欢娣只想用拳头揍他们个屁滚尿流。在尿中,才能照出他们丑恶的嘴脸,不知道会不会自己恶心死自己。

拳头握得发紫,只能忍着。云叔叔出门前再三叮嘱:“不准惹事生非。”

尽管她自认为脾性大改变,可云叔叔还是以老眼光看她。自己以为的自己与别人眼中的自己原本就差距很大,也不要想着缩小,那是一个恒定值,缩不了。强行缩小,推舟于陆,劳而无功。

云满天缴了八十文的过路费--涨了,两人一牛车无货物,同上次一样,涨了三十文。出门走个路也要钱,动不动还涨,比菜钱都涨得厉害,不知大伙能忍多久。

两人出来时,有人故意往欢娣身上靠。欢娣握拳头的丹田之气转移到了腹腔,不能打那得骂。一开口--事后想过种种开口前和开口时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什么变化也没发生,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大声说了句话。

所有人都定在那里,除了她与云叔叔。

她曾使用过的“定鸟术”是真的,现在可以定人了,而且一定定了一群。诧异之中还没来得及高兴,走在后头的云满天飞快过来牵着她走到牛车前问道:“突然静下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我使了点迷药,迷翻了他们。”

“全部?”

“嗯,是的。那迷药效果不错。”

自己也有这般本事,先不能告诉别人。等一切都搞定--定与解定,定某人,定多久,这又太多了点,先得弄清楚“定术”的“术语”,刚说的那句话,她还记得,先将那句话记下来,是...

“我在你后面,没被迷着。你怎么使的迷药,怎么那么快?”

云叔叔她是糊弄不到的。“云叔叔,我也不知道。不知是不是我的迷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他们一下子就像中了邪一样在那里不动,我们快走吧。”

云满天一直觉得这伙人连同迎客寨那地方阴阳怪气不协调。那些人是世间活生生的人,可阴气太重,他当阴间人看。他从书中学到的和他师傅讲到的还有自己悟到的,对感觉到的阴气值有一个自己的划分。基于此,他们发生点什么怪事,云满天并不惊讶,也不去探究。

看到这么大座坟山,离三岔口也不算远,欢娣深深怀疑自己刚才的定术。许是碰鬼了,是个正气凛然的鬼,或是一群正气凛然的鬼,看不惯那群正经的土匪,出手教训他们。鬼本来常人就看不到,所以不是她真的有定术,而是碰鬼了。

可脱口而出的话记得清楚:奀噜孬喃丕啰定。

要不找只鸟试试。几只小巧玲珑的暗绿绣眼鸟在稀疏的树枝间穿梭跳跃,叫声清脆婉转,让人心惊胆寒的坟墓对它们的快活没有丝毫影响。只定一只也好有个对比。就那只,它正欢喜得仰头欢唱,颏下鲜亮的黄色让人眼前一亮。

“奀噜孬喃丕啰定--”

鸟儿就保持它抬头挺胸唱歌的优美姿态。

不是碰到鬼,真是自己的神奇能力。平凡的自己一瞬间不平凡起来,道之不尽的欢喜,她也想歌唱,只是怎么解“定”呢?三岔口那伙人才不管他们死活,这么可爱的小鸟难道让它定到死么?记得那次王壹一拍手鸟就飞走了,小壹.。

“小壹—”云满天仍是趴地上喊。

原来云叔叔是在这里与小壹走散的,这个地方可不是个寻人的好地方,没法问人家呀,怪不得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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