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他每次醒来,都在黑暗之中。他摸了摸棍子,仍是原来的棍子,他动一下身子,就要翻滚下去,他双手牢牢抓住棍子,哦,他还是吊在空中,仍活着。

“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两个颤音绕梁可三百日不去。听呼吸,是人,感觉,有人气,说的也是人话。他回到人间啦?

“下面深吗?我可以跳下来吗?”

“不深,没挖多深,就我们自己躺着休息的,不是坟墓。鬼哥哥,您别跳,您找别家吧,我们给您烧大把纸钱,让您成为地府第一富豪。”

这就不像话。地府第一富豪说当就能当?把人家帝王将相的陪葬当成土么?没亿万真货陪葬就靠烧纸钱,糊弄鬼呢?他不是鬼,也不想要纸钱,就想跳下来。他荡得死去活来,想脚踏实地,求个安稳。

他尽量拉长身体,脚,就踩在地上。用力踩两下,地上铺了草。

“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饶了。别叫。”

想伸手将棍子拿下来,卡住了,摸过去两端卡在一个土坑的两端。应是那两个挖来休息的土坑。什么人会挖个土坑来休息呢?他摸着棍子想,棍子并非完全如同之前,棍身上有了沟沟壑壑,不是什么规则图形,还有光一闪一闪。

“啊,啊,啊—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这么喜欢叫,让他们叫个够。他摸了好久,想出来了,翻滚之中那两根头发完全勒到棍子里,合为一体。这两根头发对棍子的执念何等之深,不去找主人,死缠着这根棍子,是棍子的主人的头发么?

大概叫累了,两人抱在一起喘气。两个男人见到他这个男人,如此矫情,仨鲜国里的男子阴气之盛也该调理了,不过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来调理。阳气也不是光晒太阳就能得到的,人手一刀,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打斗,如果送去战场,只会喊饶命不一定保得住命,会造成大规模死亡,那不得灭种了么。

真是没办法。

“两位,请问这里是哪里?”

“三人同山。”

“离五爪山有多远?”

“没听过五爪山。”

五爪山在仨鲜国那可是名山,有仙虎有仙草,他们没听说过,那就有点远了。他这一翻滚都滚出了冥界,来到了哪里?周围有鸟叫,有虫鸣,有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黄土晒到阳光滋滋地喜悦声。是人间,寂静中也含勃勃生机。

“鬼哥哥,我们要去断指山,咱们不同路,您快走吧。”

赶他走也不找个像样的理由,明明可以同路啊。“两位,我也可以去断指山,请两位带我一起走吧,要多少钱,说个数。”

“一百两。”这个数字随时都可以脱口而出,也随时准备更新。

云满天随他们走了一百来步远听到他们两个低声耳语:“磊哥,他不像是鬼,走路有脚印。”

“垚哥,你看到了?”

“磊哥,你长眼了没有,咱们干这行多少年了,还没见过有脚印的鬼。”

云满天似乎看到磊哥在往后瞧,瞧他的脚印。这两个能活到现在,不知道凭的是什么。

“可那棍子发鬼火,鬼火咱们见过不少,这样亮的头次见,不是鬼能有这么旺的鬼火?”

轮到垚哥往后瞧,瞧他的棍子。可能是那两根执念头发发出的鬼火。这是吓人的,可他们不是干了多少年么,白干了。

“可能是同行,走了狗屎运,盗了个宝贝。”

“那就得多要点钱。”

归根结底到要多点钱,正常。不过也不想想,他们能从他们怕的人身上多要到钱么?

两人在前边清嗓子,摆样子。云满天也理了理衣服,沾了不少泥土,他想得找个地方换身衣服,清洗干净。

“两位,这附近有没有客栈,咱们是走水路呢还是陆路?”

“哥哥—”

“我姓云。”

“云哥哥--”

这酸爽。云满天用棍子在他们脸上摩擦了一下,让他们体验顶极瘆人的滋味。

“换个称呼。”

“那,那,那,云二哥,行不?”

非得叫哥,二哥听起来比哥哥强多了,阴气值降低十成。

“我问呢,这附近有没有客栈,咱们是走水路呢还是陆路?”

“云二哥,得加钱。”

垚哥这性子还可以,执着于钱,真执着。

云满天又念了一遍那个让棍子翻滚的咒语,这次他松手让棍子尽情的翻滚,两人又抱在一起喘气之后,停下。

“要加多少钱?”

“云二哥,我们就说说,就说说。这山上路滑,我来扶您。”

磊哥性子也不错,说变就变,真能变。

“不用扶,我得问多少遍呀,这附近有没有客栈,咱们是走水路呢还是陆路?”

“云二哥,我们随您喜欢,陆路水路都行。但我们现在咧,这个情况不妙啊,我们,还是请云二哥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磊哥是个很容易敞开心扉的人,其实垚哥也是。

他们目前不妙的情况起因于他们的大哥。他们的大哥是天下第一某某,因为目前不妙的情况,也不好说他们大哥的真实名字,就用大哥代替。他们平日也是叫大哥。大哥因为是天下第一某某,所以有数不清的财富,那是他们大哥的财富,与他们没有关系。

若说完全没有关系,也还是有点关系。大哥金盆洗手后,爱思考,光想不做事,靠什么维持挥金如土的生活,那还不是他以前积攒的财富。他们两个跟着大哥,啥好处也没捞着,什么都得自己干。他们偷点鸡牛狗羊,马偷得少,大哥出钱买下,从不多给钱,都是以市价购买。他们是靠着大哥生活。

赚大哥的钱难呀,有时还得挨别人的打。可没想到这样的生活也没了保障,就在前天,大哥还来找他们借钱。

“当时我以为我耳聋,(我也是,我也是,垚哥在一旁猛点头。)可耳聋了听不到声音的呀,那是我大哥亲口说的,他脸上很难为情,他说他从没找人借过钱。我们大哥他惨到来找我们借钱?我们怎么办啊?”

嗯嗯嗯...

两人抱在一起大哭。云满天不知他们哭什么,有钱的大哥找他们借钱,那说明大哥没钱了呀,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天理也没规定有钱人就得一直有钱,要不那么多人哪有盼头,不就盼着有钱人没钱,自己成为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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